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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刘刚开车到了乔军出租楼下面，把车停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他走下车，在小区的大门前，来回走了几趟，最后一鼓气，便绕过门卫的视线，一口气跑到屋门前。
“乔总，我是刘刚，请你开一下门。”
“什么事刘刚？”
“开一下门，我进去说。”刘刚站在屋门外面，恳求的说道。
“那好。”
黑暗中，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乔军打开自己的屋门，见刘刚手里递着两个大提兜，里面塞满了东西。
刘刚被让进门来，便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面。乔军顺手关上门。
“刘刚，你这是干什么？”乔军满脸疑惑的问道。
“不干什么。一点小意思，洒洒水啦。”刘刚学着南方人的口气说道。紧接着，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面。
“乔总，我知道您是好人。您们南方人好人多吗？好客、热情、讲义气。”刘刚说着，坐了下来。
乔军拿来两个杯子，续了茶叶，便开始冲茶。
“乔总，不要客气。我今天来，是为我家小舅子的事情。”
“你小舅子找我有什么事情？他需要我干嘛？”
“乔总，请您听我说，他是咱x市钢材市场的大户，主营钢材。我想，咱们公司在您的监督和指导下，走上了正轨。新区的材料供应都实行了招标。”
“刘刚，那以前没有公开招标吗？”
“回乔总的话，就那一帮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招标，更谈不上公开、公平了。”
“是吗？”
“是的。论文凭充其量就是后来上的进修，什么emba的全是花钱买的。况且，哪能与您留过洋的博士相比，井底之蛙。”
“是吗？”
“我对他们心知肚明，不敢说啊？厂里的工人谁不知道呢？道路以目，不言而喻。再说，公司里纯粹就是一个关系网，双职工很多，有的亲戚连亲戚，关系连关系，小集体主义严重。可是，谁敢多说呢？”
“你这样吧，有什么事情吧？直说吧。我也不想管他们的破事。”
“那是那是。”刘刚应诺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有屋子里挂钟在不停的走动，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乔军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面的东西。回过身来，给刘刚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刘刚，你说的很好，以后有什么信息就提供给我，谁让咱们是兄弟呢，这是缘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
“说，让我干些什么？”
“好，我说。论年龄我比你大，可轮本事我自愧不如，那以后我还是叫你军哥。”
“大家是兄弟，叫什么都可以。”
“我想让我家小舅子参与咱们公司招标。”
“可以啊。”
“不过咱们公司的前身有过不成文规定，职工的亲戚朋友不准介入招标采购的。”
“谁说的？”
“或许陈总吧？”
“纯扯淡。刘刚，我给你说，为什么我们进行公开招标？公开招标就是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选择有实力的供应商都有这个权利。也就是说，公开招标拼的是实力。再说，国家明文出台《招标投标法》中规定，评标人员与投标人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应该规避评标，这是对评标人规定的。再说，职工不是评标人，那就规避投标人，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是啊，他们根本就不懂装懂，这就是大集团与小公司的差别。要不然到了被并购的地步。再说，咱们公司招标用实力雄厚的客户，一是不担心货源。二是不担心质量。三是不担心服务。”
“行。”乔军点头赞道。
“再说，现在市场上小钢厂风起云涌，假货货充斥市场，稍有不慎，便会鱼目混杂采购到一些地条钢、劣质钢，到时候用到生产上，可就麻烦啦。”
“你说得对。可我们招标不是走形式，更重要的是结果。质量第一，价格第二，服务第三。我们评标大部用的是综合评估法，不是最低投标价法。”乔军兴奋地说。
“军哥，您说的在理。”
“是吗？”
“是的，我举双手赞成。”
“在我们集团公司，公开招标是让供应商拼实力、拼价格、拼服务。谁占优势就选谁，谁的价格适中、服务好、质量过硬就是中标人。价格低不见得就选是中标人。”
“你看看，说的太精彩。我说呢，大城市、留过洋的高材生高瞻远瞩啊！什么问题都看得那么清晰。那么，公开招标不限制任何客户，只要有实力，货真价实的，都可以参标。我家小舅子按道理说，也可以参加。”
“可以，怎么不可以？只要有实力，我们都欢迎。你跟本不用找关系，搞公关。”
“我搞公关了嘛？没有啊。我只是到您这里说个话，您来这里有好几年，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呢。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办事公道的人。”
“交朋友、干工作就推心置腹，开诚布公啊。”
两个人说着话，刘刚见时间已晚，起身便要告辞。
“刘刚，请你把东西拿回去。”乔军说道。
“军哥，这没有什么？烟酒之类的，不算行贿。同事之间的人情世故啊！”
“我这人讲原则，刘刚拿回去。”乔军一本正经的说。
“军哥，您别这样。事情办不办无所谓，今天来认您这位大哥，我很荣幸。如果您把我当兄弟看，就收下我的一份心意。如果不把我当兄弟，我一辈子不迈您的门槛，东西我拿走，只当做我看错了人。行吗？”
“刘刚，咱们还是兄弟。怎么想跟你军哥脸色看，威胁我啊？”乔军慢慢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军哥，小弟永远是您小弟。刘刚认您是大哥，小弟哪能敢给您脸色看，更不能拉我大哥下水呀，我刘刚不是小人。”
乔军见刘刚一脸真诚的表情，他也不想打算与什么人结怨，只好点了一下头。
“好吧，东西放这里吧，改天我请你吃饭。”乔军退一步说道。
乔军把刘刚送到楼下，答应小舅子张海的事情或许能帮上忙，刘刚上了车，走了。
夜幕徐徐拉开，城市的美色和一些肮脏的东西，慢慢的隐藏下来。刘刚不紧不慢的开着他那辆帕萨特，嘴里哼着小曲。透过华丽广场时，他看到在一道雪亮的喷泉冲天而起，散开漫天花雨，水池子里的彩色灯光五颜六色，宛如那划过天幕的群星。
广场的人们，还没有散去。十点多钟，正是人们健身娱乐的时间，激昂的舞曲此起彼伏，不停地传送着美妙绝伦的乐感，那些健身的人们，舞弄着腰肢。他无暇光顾这些，从大道上拐进一条繁华的街道，各家店铺、酒楼、娱乐城等还在闪烁着光彩夺目的霓虹灯光，将整个一条街、整片空气都映成了斑驳的彩色。刘刚把车停在一家酒楼的门前，下了车，便走上酒楼。
再说，乔军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烟、两铁盒高档茶叶，还有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和一张名片。他明白是什么，站起身来，把档案袋拿到离间屋子里。他打开一看，便是一沓沓的人民币，仔细一数，正好是5万元。二话没说，便搂通了刘刚的手机。
“喂，刘刚。咱们什么话不用说，明天你让你小舅子到我办公室去一趟，多带些名片。”乔军说完，似乎有些激动。
第二天，刘刚安排小舅子张海到了乔总的办公室，寒暄过后，便开始谈业务。乔军打电话到采购部，让采购部长张剑去了他的办公室。
“张部长，你应该履职尽责。象x市瀚海物资公司这样的大公司，在我们项目材料的招标中没有出现，这样是不行的。作为采购部长，你要扩大比价招标的范围，不能找几个注册50万元、100万元的公司来招标。”
“乔总，对不起，我把关不严格。”张剑解释道。
“回头我问一下孙国权，咱们口头上是优化采购渠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为什么我们招标进来的客户，都是一些规模小的客户。为什么？”乔军有些生气的说。
“乔总，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什么事情都掩盖过去。你说说，你这叫什么？这叫失责。”乔军继续说道。
张剑部长耷拉着脑袋，显然有些颓丧。刘刚的小舅子张海看到眼前的一幕，感到出乎意料，他见张剑被骂的一头雾水，便站起身来打个圆场。
“乔总，真的不好意思。这件事不怨张部长，原因是我们的信息不对称造成的，不知道你们需要这么多的钢材。”
乔军见张海给自己竖了一个梯子，自然便缓了一口气。让张剑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对不起，张剑部长。我刚才有些激动，不过你的工作还是有目共睹的。我曾经向总部汇报工作，说咱们的采购工作还是有一定成绩的。”
“谢谢乔总抬爱。”
“谢什么？不过，我替你开发一家客户，这位是浩瀚物资公司的张总，以后他的业务，你来去办。”
“好的，我看一下张总的资料。”张剑站起身来，向张海要了企业资质，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翻看起来。
“哎呦，张总这么厉害，注册资金5000万元。还是g钢厂二级代理商，那我们优先考虑。这真是狂沙吹尽始见金啊！”
“是吗？”乔军追问道。
“是啊，在本地还没有一家中间商与您抗衡，这也说明乔总毕竟是集团的人，有眼光啊！”张剑笑着说道。
“张部长，是吗？”
“那当然，个别的老总目光短浅，也没有什么气质，光知道发号施令，根本不像您这样，给我们找出路，想办法。”
“好啦，张总的事情赶快去办吧。”乔军说道。
张剑从沙发上起来，陪着脸笑。
“张总，这样吧。咱们就不打扰乔总办公，麻烦您到我的办公室。”张剑说完，向乔军道了别，与张海去了他的办公室。
采购部里，是整公司的焦点，依然是热闹非凡。几部电话机响个不停，业务人员催货、谈判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进了办公室的里屋，二人坐定后。张剑对着外屋里喊了一声，让负责钢材业务的马明过去，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
“张部长，招标邀请已发出，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己想办法。”
“那我不行……。”马明支支吾吾的说道。
“由于工期紧，不是那几家特定的客户。是国权总和陈总交代过的，我知道。但是，咱们多家客户多一个选择，这有什么不好吗？”
“那，……。”
“那什么那？我们已经失责，你知道吗？在先前的几家客户里，再增加x市瀚海物资公司，并在我们现有的合格供应商一栏里，想法并入进去。如若陈总和国权总问起来，就说是我让加入的，有什么事情由我来解释。”
“好的，那我就专门向张总单发一次，你看怎么样？”马明问道。
“好的。”张剑说道。
张海把名片、邮箱号和资质资料递给马明。马明拿着材料，出去办理手续去。这个时候，里间屋子里，仅剩下张海和张剑。张海没有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他站起身来，走进张剑部长的办公桌，客气的小声说道。
“张部长，你看今天晚上是否有空，吃个便饭，借此机会在一起交流交流。”
“哎呀，张总吃饭就免了吧。再说，咱们都是一个姓，自家人就不要客气啦。”
“那好，有情后补。”张海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着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信封，顺手扔进张剑的抽屉里。张剑望着他，熟练的把抽屉推了进去。
“张总，你这是干什么？”
“一点小意思。我先回去，听您的电话。”
“好吧，我给你一张名片，回去看一下邮箱，如若没有收到，按照名片上面的电话与我联系。再者，如若收到，根据要求准备一下标书，把自己的优势在招标时展示出来。”张剑愉悦的说道。
张海客套一番，转脸走了。
张剑见他走后，看了一下信封，把那厚厚的信封装入自己的提包里。
张海出了厂门，开着车，心里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现在的事不叫事，没有摆平不了的。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个管啊。奶奶的，从前人们都说，小白棍吹吹气，手榴弹顶一会，可是信封才能办成事，这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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