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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梁益从停车场里把车利落地倒出去,开车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从医院大门快步跑了出来,左右张望看了一圈,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黯沉了下去。
一个保养得宜,穿戴讲究的中年妇人跟在他身后,又气又急地道:“你干什么呢?检查还没做完,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后遗症,你跑出来干什么?你说你,出了车祸也不老实,回去好好躺着!”
“知道了,妈。”男人心不在焉地道,那个身影不管变成什么样,哪怕化成灰他都认得,绝不会错,但是,这个对他关爱有加无微不至的母亲却让他不敢确认,她是不是真有她表现出来的爱他?
“梁姐,咱们去哪儿?”周璇坐在副驾驶上问道,医院里的事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却觉得愈发看不透梁益,她做事好像很随意,不管是对小姑娘还是对孙子扬,但又似乎很有分寸。
“当然是回公司。”梁益头也不抬地道,本来今天她出差回来是可以在家休息的,拜孙子扬所赐,既然来了,就去公司干活吧,啧,虽然老板给她开的工资不低,但她绝对是物超所值。
“梁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合不合适?”周璇把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试探问出了口。
梁益从后视镜看了眼小心望着她的周璇,收回视线,“问吧!”
“以你的能力足可以到大公司里去,五百强都能进,怎么会一直待在这个小公司里?”梁益的能力有目共睹,不像她是进不去大公司才勉强缩在这儿,明明可以走却留下,不知道为的什么?公司流传说她跟任总有暧昧关系,所以才会一直没走,周璇不相信,以梁益的相貌才干,应该看不上任总……吧?
“用这种嫌弃的语气说自己公司不好吧?”梁益调侃,转个弯能看到公司所在的大楼了,才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因为汤太好喝了!”
啊?汤?什么汤?公司连食堂都没有好吧?周璇满眼问号!
进了公司,午休时间刚过,人都还懒散的提不起精神,看到梁益过来,瞬间一个个坐直了身体,手下也忙碌起来。
“不用装了,我都看到了。”梁益没好气地道,“小宁,打电话给楼下咖啡馆,让他们送外卖上来,我请客,过会儿再来趟我办公室,出差给你们带了小礼物。”
小宁就是前台,闻言,开心地应了一声,赶紧去翻外卖电话。
“梁经理,你这样每次都只给女士带礼物,是不是对公司男士有些不公平?”业务部的男士居多,其中一个嚷嚷道。
梁益习惯每次出差,不管地方远近,都会买些小礼物分下去,女士独享,男士没有,因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人会计较,只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故意嚷几句。
“想要也可以,明天记得要戴出来。”梁益说完,就进了办公室,把哄笑声隔绝在外面。
泰和是个小公司,不算工厂里的人,办公室里也就五十来个人,网上客服不算在内,大部分都是后来招的,以年轻人为主,虽然职场都少不了勾心斗角,但还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梁益把礼物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等小宁把外卖送到,示意她把礼物拿出去,自己捧着咖啡敲响了任秉志的办公室。
“进来。”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梁益才推开门,“任总,楼下的冰咖啡,给您送来一杯。”
“小梁啊,坐。”任秉志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总是笑眯眯的脸,配上中年发福的身体,看着很是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架子。
梁益把咖啡递过去,自己坐下,虽然任秉志没把她当外人,她却不会真拿自己当自己人了,外面的员工还会偶尔和任秉志开个玩笑什么的,她却从来没有,一直恪守上下属的关系。
“今天辛苦你了,子扬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我下次一定要狠狠批评他。”任秉志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由你接待的王时茂,他应该不会说什么。”
“嗯,王总已经去酒店了,明天安排人带他们一家在周边玩玩就可以了。”梁益一件件汇报,然后想起了道:“我去医院看过孙子扬了,他脸上伤得不轻,怕是要在家休息几天。”
“你办事,我放心。”说完,任秉志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子扬不是喝酒喝多了才住院的吗?”
“是吗?”梁益疑惑,“原来他脸上的青青紫紫是喝醉酒弄出来的。”
任秉志凝眉不说话。
“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得到任秉志点头后,梁益才道:“孙子扬今天做的太过分,他的这个月资金怕是要扣完了,您心里有个底。”她只把该做的做好,至于心疼侄子的姑姑会不会偷偷塞钱,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就该这么做,不给他点教训,他就记不住。”任秉志赞同道。
“那就没什么事了,出差整理的资料我会尽快弄好,给您送来。”
“那个不急,今天不忙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年纪轻轻,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任秉志关怀地道。
梁益笑笑没说话。
讨论完公事,梁益就退了出来,回自己办公室整理资料,百叶窗开着,能清楚看到外面办公区的情形。
梁益没有骗周璇,她之所以留在泰和,或者说进泰和,真的是因为汤。
梁益大学毕业就留在了这个城市,也很顺利找到了工作,就是周璇口中的五百强,那家公司特别严苛,只试用期就有半年,而且最后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
工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要是部门经理别出什么幺蛾子,她没准现在还在那儿过着外人眼里精英的生活。
试用期快结束时,经理开始含糊其词,用超过职场的举动暗示她关于转正的事,其实她不是那批实习生里最漂亮的,但可能是看她不爱说话,连别的实习生不做的工作她也会没有怨言接过,感觉她就算是不会同意也不敢说出去才会找上她。
梁益什么也没说,只是晚上就进入了经理的电脑和手机——轻易得让她感觉计算机是白选修了,发现了一些小秘密,包括他和情人每个星期的固定约会。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打了个电话给经理老婆,把地址房间报了,第二天,果然看到经理的脸上有明显的抓痕。
事情当然还没完,虽然梁益能保证就算她留下经理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但是整天看着那张老脸,工作也会没有效率的,趁着试用期没过,只把他电脑里的东西泄露一点,就顺利得到补偿金,挥挥衣袖离开了,同事们明着可惜暗自窃喜,经理更是敢怒不敢言。
古语说福祸相依,真是没错,还没等她想好补偿金怎么花,一场普通感冒就变成了高烧不退,打电话喊来救护车把自己送进医院,好巧不巧,和任秉志的太太住在一个病房。
当时病房里住了四个人,其余三个都有家人围在身边,嘘寒问暖,只有她一个人,连吃饭都是自己去打,打着点滴下不去时,要么是护士给带上来,要不就吃点零食,或干脆饿着。
任秉志和太太感情很好,每天都会煲不同的汤送到医院,得知她在这个城市就一个人,就把送来的汤分给她一半,导致她出院时,比住院时体重还要重两斤。
临出院时,任秉志问她在哪里工作?梁益随口说了句无业游民,然后就被问要不要到他的公司工作!
因为任秉志衣着并不出众,梁益想着他可能开了家小公司,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了,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说小公司都是抬举他了,就是个郊区的食品加工厂,然后有间办公室,里面加上老板五个人,包揽了全部工作。
梁益觉得她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生,居然窝在这小办公室里简直愧对老师的教导,最后为什么会留下,是因为那五个人真挚欢迎的笑脸还是因为每天都能喝到的汤,或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她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她帮助公司发展到现在这么大,搬到了市里的大楼里,任秉志也没有亏待她,只要付出和得到是正比,在哪工作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一直忙到晚上,所有人都下班了,梁益才关上电脑,仔细锁好门离开。
她今天开着送王时茂的车是任秉志配给她的,不过梁益嫌小区停车不方便,很少会开回去,只停在公司车库里,平时出门办事用。
到楼下拦辆车,报了地址,梁益捏捏酸涨的眼,闭目养神,昨天在飞机上没有睡着,回来后就睡了三个小时忙到现在,虽然脑子依然清醒,眼睛却已经疲惫不堪。
小区外,一辆私家车里,男人紧紧盯着梁益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不舍地收回,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缠着绷带的头缓缓趴在方向盘上,车里响起喑哑的笑声,一滴水从方向盘落下,浸在男人穿着深色裤子的腿上,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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