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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府不若东宫和赵宰辅府气派,但府内山石碧湖,花树繁多,却更精细。
花颜随着梅大少奶奶进了梅府,一边说着话,一边赏着景,来到二门,便见到一众梅府的人簇拥着一位慈和的老夫人等在那里。
这位老夫人虽然保养得极好,但头发已经全白了,出卖了她的年纪。
老夫人的左右陪着几位十分有气韵的夫人,以及几位看着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小姐。
梅大少奶奶立即说,“那位就是祖母,她老人家从不踏出门来接人,你是第一个。”
花颜暗想这是皇上和武威侯的丈母娘,是云迟和苏子斩的外祖母,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都不该出来迎她,毕竟她还是一个未嫁入东宫的太子妃。这可真是天大的脸面了。
她心里直觉今日怕是难以成事儿了,点了点头。
梅府的一众人等瞧着远远走来的花颜,容色清丽,姿态闲适,清淡雅致。这样看着,便将梅府的大少奶奶给比了下去,不由心中惊异。
梅大少奶奶是王家最出众的女儿,在这京城,以她的年岁论,当年也是独一份的,鲜少有人气质神韵能比她更好,当年的她,与如今的赵清溪不相上下的。
可是临安花颜,看着闲闲散散漫不经心,却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梅老夫人老眼渐渐地现出精光又隐去。
花颜对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早已习惯得如太阳洒下的光,她随着梅大少奶奶来到一众人等近前后,福身对梅老夫人拜了拜,“劳老夫人相迎,着实惭愧不敢当,临安花颜有礼了。”
梅老夫人受了她这一拜,然后亲自伸手扶起她,面上慈和的笑容如绽开的花,连声道,“好好好,我的外孙媳妇儿,老身早就想见你了,盼了些时日,今日总算见到了。”
花颜无奈地起身,笑吟吟地说,“老夫人,我还没嫁入东宫,如今只一个懿旨赐婚,还做不得准。您这样称呼,尚早了些,晚辈还不敢受。”
梅老夫人笑着握紧她的手,“不早,昨日太子殿下来做客,提了你们的婚事儿,说今年年底前,一定都要办妥当,不会出差错的。”
花颜心下又骂了云迟百八十遍,才笑语嫣然地说,“如今刚入夏,距离年底也还有半年呢,早得很。”
梅老夫人笑起来,“女儿家家的,已经到了嫁娶的年岁,偏偏你竟还是个舍不得爹娘不急着嫁的。”说完,她笑着拉着她,亲自为她介绍身边的夫人小姐们。
花颜如今的身份,除了给梅老夫人见礼外,其余人她是不必见礼的。
梅家有六房夫人,三房嫡出,三房庶出,梅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共生了三个嫡子两个嫡女,梅大少奶奶是长房长孙媳妇儿,长房还有一个二公子,尚未娶妻,有两位小姐,一位已经嫁人,一位如今待字闺中。
花颜与一众人互相认识后,便由老夫人带着她去了老夫人居住的福寿园。
一众人你来我往热热闹闹地陪着花颜说了一会儿闲话后,老夫人笑着对身边的一个婢女说,“名儿,你去前面看看,问问人已经来了,老东西怎么还没过来?”
那叫名儿的婢女脆生生地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想着梅族长这位老爷子见识了他在春红倌那一出后,当真能被云迟压制说服?梅府上下待她这般亲热,真是座上宾,一点儿也不符合那晚那老头见她之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递给她一把剑让她抹脖子的跳脚样儿,她如今心里还真没谱,今日既然来了,总要见见。
不多时,那名儿的婢女回来,笑着说,“老爷子正在书房教训毓二公子。”
“嗯?”老夫人皱眉,“毓儿又做了什么事儿了?”
名儿看了花颜一眼,有些犹豫。
梅老夫人笑着慈祥地说,“说吧,太子妃不是外人。”
名儿立即说,“毓二公子听闻赵宰辅和夫人近日要为赵小姐择选夫婿,得到消息就立马去找了老爷子。老爷子一听就生气了,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就他那德行,他可不去赵宰辅面前为他丢那个老脸。”
梅老夫人一听就愣了,“赵府小姐要择婿?”
名儿点头,“正是呢。”
梅老夫人看向左右的夫人们,“你们听说了吗?”
年长的大夫人蹙着眉点头,“回母亲,儿媳也是今日一早听闻的,不成想毓哥儿竟然存了这个心思,是儿媳没教好他。”
梅老夫人摆手,“这不怪你,他那皮猴儿样的德行,是打小跟陆之凌一块儿学坏了的。”说到这,她猛地想起听闻花颜亲口说喜欢陆之凌,顿时看向花颜。
花颜接受到了梅老夫人的视线,坦坦然地对她一笑,没说话。
梅老夫人心下顿时打了好几个思量,说,“赵府小姐择婿,以她的品貌才华,莫不是要选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咱们毓哥儿的确是不会得赵宰辅看重的,他文不成,武不就,老东西说得是,搁我也不去赵夫人跟前闹个没脸。”
大夫人有些坐不住地站起来,“母亲,我去前面瞧瞧,他惯会胡闹,没白地将公爹气坏了。”
梅老夫人摇头,“他那把老骨头,哪那么容易被气坏?你还是别去了,免得那老东西在气头上,怪起你来。”
大夫人只能又坐了回去。
花颜喝着茶,想着赵清溪要择婿?是真择还是假择?她不等着待她头上这准太子妃的头衔摘下去得了机会嫁入东宫了?
明明她是喜欢云迟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屋子内的一众人等都不若早先那般说说笑笑了,显得多了心事儿。
又坐了两茶后,名儿又被派出去打探,得回老爷子带着毓二公子来了的消息。
花颜倒也想见见这位被梅老夫人提起来就说是被陆之凌从小带坏了的人。
不多时,梅族长与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梅老爷子脸色不好看,那年轻男子脸色似也极差。
花颜瞧着他,玉眉颜色,墨如画染,一身春茶色的锦袍,袍角绣了两朵大大的山茶,那山茶绣得十分的张扬,配上他十分不服气的拽拽的走路姿态,着实与品貌不太协调,但却是实打实的迸发着朝气和年轻。
花颜以另类的角度欣赏他这穿戴和打扮以及姿态,脑中再将那日见过的赵清溪的影子挪过来往他身边一放,也诚然地觉得,梅老爷子和梅老夫人怪不得都不同意了,任谁也没法将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
赵清溪温柔婉约,端庄贤淑,闺阁礼仪出众,可谓是品貌俱佳的大家闺秀。
而这毓二公子,他的美和少年风华,却不该是赵清溪那样的来配,确实不搭。
众人都起身给梅老爷子见礼。
花颜也站了起来,这里是梅府,不是春红倌,她再不知事儿,这晚辈礼也是要见的。
梅老爷子盯着花颜看了好一会儿,才用鼻孔哼了一声,“免礼吧!”
花颜笑了笑,想着看来老爷子没忘那日的事儿,既然没忘,就好说。
梅舒毓进得屋后,满屋子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花颜,霎时盯着她瞅了起来,直到他娘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上前两步,大咧咧地问,“祖母,这位姑娘是何人?”
他似是不知道今日花颜来梅府做客,问得直白。
梅老夫人皱眉,不满地呵斥,“毓儿,你怎么能这般唐突人?这是太子妃。”
“太子妃?”梅舒毓睁大眼睛,“临安花颜?不喜欢太子表兄,喜欢陆之凌,且公然心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那个女子?”
梅族长闻言本就难看的脸顿时阴沉了。
梅老夫人一时也没了话。
屋中的一众人等,都因为被揭开了这层被刻意营造遗忘忽略的面纱而无人说话了,气氛霎时凝结了起来。
花颜“扑哧”一乐,对着梅舒毓点头,笑语嫣然地说,“毓二公子说得没错,我不喜欢太子殿下,喜欢陆世子。”
梅舒毓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神,脱口问,“你喜欢陆之凌什么?”
花颜笑吟吟地说,“风流潇洒,恣意不拘。”
梅舒毓忽然一拍大腿,又上前了一步,盯着她说,“他有的我也有,你换个人喜欢呗。”话落,他眼睛如星云般灿亮,“你仔细地瞧瞧我,论容貌,我不比陆之凌差的,论风流潇洒,我也是能纵马扬鞭笑谈风月的人,论恣意不拘,我也是个不喜欢规矩束缚,只喜欢自由自在没人管制的人。”
他一番话落,屋中众人都惊呆了,不少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花颜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仰脸看着他,明媚地说,“你不是喜欢赵府小姐,闹着要娶她吗?”
梅舒毓立即认真地说,“那是因为我没见到你,如今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