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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快活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果随便哪个小渔村都可以用上这种小艇捕鱼，天鹅之舞也不能把船票卖到五十九铜西塔一张了。”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甲板上已经聚集不少水手了。比尔皱着眉点了点人数。“十七个，该死，比昨天还少两个。”
络腮胡的水手托尼耸肩道：“知足吧，比尔，如果不是乌塔和穆雷一晚上没睡的熬药剂，估计现在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还来不了。”
比尔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大力挥着手臂指挥大家上船。希斯跟着比尔六人顺着软梯跳到那艘刚降落到海面、现在由钢丝牵引跟着大船前进的小艇上，比尔拉着希斯到操控台前面，摁下右手边橙色圆形按钮道：“这个按钮是专门和牵引绳打交道的。这小船离开的时候，摁这个牵引绳就解开绳扣，小艇就可以自由出行了。等回来的时候，再摁这个按钮，那上面的门就开开，绳子就自动放下来钩上小船。”
希斯点头，比尔又转动正中间插着的钥匙，油门轰隆隆的声音立刻就响起来。“这个你总该知道是什么。”比尔道。
“当然。”希斯答道。
托尼走进船舱，大声道：“你从哪里拐来个小崽子来，比尔？还带他到小艇上？被发现就麻烦了。”
“得了吧，”比尔点了支烟叼在嘴里，不以为意的回答，“临时招募一个新水手来缓解人手不足的困境这点儿权力我还是有的，谁会专门来查这个新水手是大人还是小孩，”他握住方向盘，小艇灵活的将大船甩在身后，一道道白浪在蔚蓝的海面上掀起。
“这是珍珠虾[1]喜欢的声音。这是彩球鱼[2]喜欢的声音。这是红脚章鱼[3]喜欢的声音……”比尔给希斯一一介绍操控台上众多按钮的作用，继续道，“这片海域里红脚章鱼和乳酪鱼[4]最多。你见过它们吗？”
希斯玩笑道：“是的，在厨房里见过很多次了。”
托尼笑道：“哈，你这次说不定就能捞到它们的亲戚。”
比尔道：“好啦，严肃点，小伙子们，听我给你讲一讲。红脚章鱼平时脚不是红的，但是它一旦感到受到威胁——比如说被渔网捞住——它的八只脚就会变得烙铁一样又红又烫，你若是碰到它一定要小心它的脚，一下就能给你烫掉一层皮下来。”
希斯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比尔又道：“乳酪鱼，它是一种平时爱在大鱼肚子里安家的小家伙。咱们船上录的声音是它们求偶时的声音，所以它们从大鱼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身上可能还黏着海水没冲干净的胃液。这种胃液它们不怕，却可能把渔网或者你的手指给溶掉。用来捞捕它们的是一种特制的网孔极小的渔网，等渔网上的滚珠一动，就要把网拉上来，网一出海面，就要拿这壶冰冻剂把它们整个冻成冰块。这其中慢一步，就可能让它们逃脱了。”
希斯接过冰冻剂，这是一个三十厘米高的透明瓶子，瓶子里面装满海水，瓶口喷头处镶嵌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水系魔法晶石，晶石背面刻着一串魔文。希斯举着瓶子对海面轻轻一喷，一片水雾从喷口处喷出立时便在空中结成一串冰晶，“扑通”一声落入海中。
他再次摁下冰冻剂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机械臂吊着冻成一块大冰坨的裹着乳酪鱼的渔网扔到甲板上的鱼池里，然后托尼拿出一张新渔网挂到空着的机械臂上。约翰皱眉看向主船方向——为了和主船保持安全的距离，他们每次定点停留三十分钟以后就会用风系魔法晶石做推动力加速追上主船——说道：“怎么又下来一艘小艇？我记得已经下来了两艘，哪来这么多的人去开船？”
比尔蹲在船头，抖了抖烟灰，不在意道：“大概是哪个客人老爷想出来兜兜风吧。嘿，这种事儿我一年看过不下三五十次了。”
希斯突然扭头看向小艇开往的方向，说了句奇怪的话：“起风了。”
比尔取笑道：“海上时时刻刻起风，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这有什么稀奇的。”
希斯没回答，他看向远处，明亮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一线镰刀似得黑云，海风也变得阴冷起来，它呼啸着击打海面，像一个女人凄楚的哀叫。在更远的地方，依稀天与海漆黑的交际线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雪白的船。不见风帆，不见锅炉烧出的黑烟，也不见船上有人划桨，那船逆水而行，随海浪起起伏伏。
如果现在希斯坐在休·格兰杰先生的小船上，那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小格兰杰先生已经下令水手停止前进，他紧紧盯着远处那艘雪白的船。和传说中的一样，这艘船由白纸做成，船身三分之一没入水中，雪白的甲板上流淌着从船舱溢出的铁锈色液体，这艘船没有风帆，没有动力，船却逆风而行，若是靠的近一点，还能听见女人哭泣一般的飘渺歌声。
这艘船被常年在海上行船的水手称为“鬼船”，据说曾经有一艘货船在雾天撞上了突然出现的“鬼船”，结果这艘纸船安然无恙，货船却连同船上的货物一起碎成了几百片永远沉没在海底。也有很多人曾经大着胆子上“鬼船”去查看这船的秘密，却再也没回来。又因为它总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于是就有了“鬼船”这个称呼。
小格兰杰先生却知道它在历史上还有个名字叫作“珍妮的花”，是宝器大师约翰尼·登普西为他去世的妻子珍妮做的棺材。他将仍然年轻貌美的妻子放在船舱的纸床上，周围摆满了自己的得意之作，然后他将船推入海中，自己躺在妻子身侧，等船驶入深海，他便服毒自尽，安然等待纸船沉入大海。
但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宝器有灵不愿沉入海底，这艘船没有按照登普西的意愿沉入海底，而是几百年来一直乘载着它的主人孤独的在海面上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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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珍珠虾：因其腹部孕育珍珠而得名，肉质鲜美，在餐桌上很受欢迎
[2]彩球鱼：因其色彩斑斓，遇敌时身体膨胀成气球而得名。仅有拳头大小，肉质散而无味，但做汤极鲜美。
[3]红脚章鱼：身体呈青色，完全成熟后变成紫红色，头部是三角尖顶，足部平时会有红色花纹，遇敌时变得烙铁般滚烫而通红，死后足部热度褪去。肉质鲜美，在餐桌上很受欢迎。
[4]乳酪鱼：身体呈奶酪色的手指粗细的小鱼，爱钻进大鱼的肚子里安家。能由头部冒出一个包裹住身体的气泡阻止胃液侵蚀。其后分泌出一种灰色液体，使大鱼呕吐将自己从肚子里吐出来。肉质鲜美，在餐桌上很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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