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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发遣郭氏与华氏的消息传出,朝野共知刘氏权重,相率献谗。
唐东都留守、河南尹张全义入都,献币千计。唐主李存勖命皇子继岌、皇弟存纪等兄事之。存勖欲发掘朱温坟墓,断棺焚尸,全义上言:“朱温虽国之深仇,然其人已死,刑无可加,屠灭其家,足以为报。乞免焚断,以存圣恩。”存勖从之。
唐主遣使宣谕诸道,梁所除节度使五十余人皆上表入贡。楚王马殷遣其子、衙内部都指挥使希范入见,交还洪鄂都统印绶,呈本地官吏名册。
宋州节度使袁象先入朝,车载金宝数十万,先贿赂刘氏,又贿赂存勖身边幸臣和伶人,博得宫内外一致赞誉。唐主改名李绍安,得仍供旧职。唐主迁都洛都后,大梁复名汴州,并为宣武镇,绍安为节度使。
梁将霍彦威、戴思远等,皆纳贿宫中,阴结内援,得到唐主恩赐。霍彦威赐姓名李绍真,段凝赐姓名李绍钦,仍为滑洲留后,他又沟通伶官景进,献宝刘氏,刘氏为他宣扬,方升为泰宁节度使。
河中的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入朝,存勖与之宴会,宠赐无算。赐姓名曰李继麟,命皇子继岌兄事之。博州刺史康延孝入朝,事先打通内线关节,得沐皇恩二人摇身一变,由朱家红人变成了李家红人。
许州的匡国节度使温韬从前帮朱温发掘唐陵迨遍,罪恶滔天,国人喊杀,此次因杀赵岩,传首开封有功,得仍居方镇。闻得袁象先献宝荣宠。也车载金宝入都,贿赂刘氏与权贵,蒙唐主召见,再三慰劳,赐名李绍冲,留都旬日,仍遣回许州,充任原职。郭崇韬道:“国家为唐雪耻。温韬发掘唐陵迨遍,其罪与朱温相当,应当严惩,怎能仍居藩镇?天下义士将如何品说?”唐主存勖道:“入汴之初,已赦其罪。不可出尔反尔。”乃置之不理。
荆南节度使、平南王高季昌闻河东灭梁,颇为畏惧。亲自携带珠宝数千,入朝朝拜。司空梁震极谏道:“大王乃梁室重臣,又是梁高祖亲故,为李唐仇敌。今李唐灭朱梁,唯恐唐军兴兵南下。大王严兵守卫,尚恐难保,奈何自投虎口,甘为鱼肉呢?”
季昌不从。留儿子据守,自率卫士三百,径直开封。存勖欲扣留季昌,郭崇韬进谏道:“陛下新得天下,宜示宽大,免使四方寒心。”存勖乃以礼相见。并赐盛宴。
酒宴尚未开始,季昌首先启奏道:“微臣贱名当避讳陛下祖讳,请陛下赐名。”他希望也像段凝、杜彦球一样,和李存勖成为一家,以示亲近。
存勖这才想起,高季昌与自己祖父李国昌的名字重了一个字,于是道:“姓氏不变,只改名字为季兴即可。”
季兴虽然失望,也不得不谢恩。道:“多谢陛下赐名。”从此高季昌就变成了高季兴。
席间,存勖乗着酒兴,问道:“朕仗十指得取天下。各藩镇多已臣服,唯吴、蜀二国不肯归命。朕欲统一天下,当先取吴,还是先取蜀呢?”
季兴暗惊。这分明是恐吓,使我不敢有异心。乃道:“吴地低下,江河纵横,湖泊密布,北兵不习水战,难以克服,且地薄人贫,取之无益。不如先伐蜀,蜀主荒诞民怨,蜀土富饶,可以足兵足食。蜀道虽险,总有可通之处。若王师伐之,必可一鼓而就。扫平西蜀,再顺江而下,那时微臣也可助一臂之力。取吴则易如反掌了。正所谓:千里楼船下昇州,金陵王气黯然收,螳臂挡车不自量,一派降旌出石头。了”季兴是想:你李存勖征蜀和蜀军打得两败俱伤,我就安全了。
存勖以为有理,点头称是,尽欢而散。越日,即遣季兴归镇。
季兴闻命,立即陛辞,倍道南归。行至襄州,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留宴,季兴犹不自安。夜半夺关而遁、季兴忧惧夜遁,并非空穴来风。孔勍是夜得存勖急诏,命他留住季兴,哪知孔勍到驿馆查询时,季兴早已去了,追之不及,只好据实复命。存勖蔑视季兴,料他难成大事,遂醉心于脂酒美人,不再理会季兴。
原来季兴入朝,伶官、阉人相率索贿,季兴虽有馈赠,无奈对方贪得无厌,季兴无法满足。伶宦纷纷向存勖进谗,请他拘住季兴。谁知季兴预先知觉,逃之夭夭。
季兴回到江陵,向司空梁震道:“此行有三失:亲往大梁是一失,归途止息襄州是二失,不听公言,几至不免于虎口,是三失。然经历此险,并非无益。本王亲眼看到李存勖十几年经营,才得河南,便沾沾自喜,不可一世。贪色荒淫,田猎游玩。又有宦者用事,伶人干政,上下左右,尽是贪婪枉法之辈,这样的小朝廷能持久么?我只要稍作准备,尽可高枕无忧了。”于是缮城郭,积刍粮,招纳旧时梁兵,为战守之备。
安义节度使李继韬遣使叛晋降梁,梁亡后,忧惧不知所为。欲北遁契丹,会存勖征召诣阙,继韬将行,其弟继远道:“兄以反为名,何地自容?往与不往相同,不如深沟高磊。坐食积粟,犹可延长岁月。入朝立死。”又有人言于继韬道:“先令公有大功与国,主上于公,季父也。入朝必无虞。”继韬母杨氏,素善积蓄钱财。曾聚钱百万,对继韬道:“钱可以通神。天下谁不爱财?只要有金钱开路,何事不成?”乃携银四十万两,与继韬相谐入都,杨氏入宫,继韬在外,遍贿伶官与宦官,受贿人争相为之乞怜,道:“继韬初无邪念。至所以叛晋,为奸人所惑罢了。今已改悔,嗣昭亲贤,不可无后。“杨氏入宫见帝,乞请其死。又求哀与刘夫人。刘夫人也为之求情。存勖被说动,乃召见继韬。继韬入见,乞颜谢罪,表示悔悟,存勖当即慷慨赦免,且命随从田猎。继韬以为存勖宠爱,渐渐骄傲起来,唐主之弟、义成节度使、同平章事存渥不屑其为人,多次当面谴责。继韬心不自安,请求还镇,存勖不许。复贿伶宦,仍然无效。继韬乃贻书其弟继远,唆使军士纵火闹事,以俟存勖遣回安抚,不料阴谋败露,贬登州长史。寻斩于天津桥南,并杀其二子。存勖又遣使斩继远于上党。以继达为军城巡检、以继韬之兄继俦权知军府事。
继俦前被继韬囚禁,此时正好报怨。乃将继韬财产妻妾一并夺去,恣意胡为。继韬弟继达怒道:“我李氏兄弟父子同时诛死者四人,大兄毫无骨肉之情,贪淫如此,我诚为之羞耻。无面见人,生不如死。此等人面兽心之徒,还能与他同处么?”遂为继韬皮麻戴孝,大办丧事。又率麾下百骑,呼道:“谁与我一起造反!”率众攻击牙宅,俘斩继俦。
继韬族弟、节度副使李継珂集市人千余,围攻子城,继达知事不济,乃开东门,归私第,杀妻子,将奔契丹。出城数里,从骑皆散,乃自刎而死。存勖闻报,命継珂知安义军府事。至此,一场背晋叛命、行贿保命、骨肉相残的丑剧才告结束。
继而李茂贞奉表称贺唐主灭梁,茂贞以季父自居,词礼倨傲。唐主见四方来归,乐得飘飘然,忘记了江山得来之不易,守成更难。不时外出游猎,或居深宫,与夫人刘氏、伶人嬉戏,刘氏擅长歌舞,存勖擅长音律,帝后二人不是我弹你唱,就是你弹我舞,每日浪漫逍遥,真如神仙一般。存勖所谱歌曲,多传至河东官宦之家,以传唱皇曲为荣。有一首《如梦令》(一名《忆仙姿》),道:“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风。常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又有一首《阳台梦》说:“薄罗衫子金泥缝,困纤腰怯硃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弹金翹玉凤。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粘弄,楚天**却相和,又入阳台梦。”有人认为这就是存勖帝后生活的写照,他自己不讲,别人不过瞎猜。
存勖与伶人演戏。戏名是《下大梁》,剧情是唐军攻下大梁的事情,存勖演苍鸖1、伶人敬新磨演皇帝。轮到存勖上场,只见存勖出场,念道:“灭梁大喜事。报于天下知。“接着跑步上场,喊道“李天下、李天下!大喜、大喜!”
扮演皇帝的敬新麿,不声不响,走到存勖面前,“啪、啪!”抽了两耳光。
存勖惊呆了,看戏的其他人也惊呆了。一旁的刘氏也惊呆了。
只听演皇帝的敬新麿怒道:“李天下者,只有一人。你连呼两声李天下,尚呼谁也,莫非让两个李天下争夺江山么?”
存勖转惊为笑,道:“讲得好!来呀!奖他黄金十两。”
刘氏也笑了:“好久未看到这么刺激的节目了,来!再演一遍。”
任何好戏,如果再看第二遍,就如同嚼蜡了。存勖不想再挨耳光,敬新麿不想再打皇帝,所以停止不演了。
存勖遣使,以灭梁事告吴、蜀,吴、蜀皆惧。吴相徐温问于严可求道:“前时公阻我浮海北进,今梁已灭,将奈何?“
可求笑道:“闻他关注是的中原,志气傲满。御下无方。不出数年必有内乱。我卑辞厚礼,保境安民,待之可也。”
唐主遣使称诏,吴人不受。存勖改用敌国礼2,称“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人回书称:“大吴国主上大唐皇帝。”
吴王前司农卿卢平使唐,祝贺灭梁与唐主即位。严可求预料唐主所问,教卢平应对。及至,唐主所问皆入可求所教。卢平归吴称:“唐主荒于游猎,尚財拒谏,内外皆怨,必不长久。”
唐主存勖喜爱田猎,这年麦子将熟,存勖猎于中牟。数百骑纵横驰骋于麦田之中,百姓敢怒不敢言。中牟令挡马谏道:“陛下为民父母,奈何毁其所食?难道时值饿死后河么?”
小小县令,竟敢败皇帝之兴,存勖大怒,将杀之。伶人敬新麿追上县令,将其擒至存勖马前,数之道:“你是何等县令,难道不晓得我们李天下喜欢田猎么?为何纵容百姓耕种,妨碍我们李天下田猎?还不快向李天下请死?请陛下下令行刑!”其他伶人也随声附和。
敬新麿的一番话,使存勖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敬新麿的话是谴责县令呢,还是数落皇帝,只得苦笑一阵,将县令放走了事。
次年存勖又田猎于洛阳,洛阳令何泽伏于草丛间,待存勖至,拦马谏道:“陛下赋税急迫,今稼蔷将成,复践踏之,使官吏何以为理,民何以为生?愿赐臣先死。”唐主对敬新麿之语记忆犹新,害怕在有人说出类似语言,乃慰而遣之。
唐中书奏报:国用未充,请量留三省寺兼管,其余并停。凡现任二十五月者,皆以次代之,内班上将军以下,令枢密院准此裁处,存勖从之。人颇咨怨。
昔时梁主朱友贞至河南,将行郊祭,被唐军一鼓吓跑,所有仪仗、法物,悉数留给河南尹张全义。如今江山易主,全义乐得奉迎新主,上表存勖驾幸洛阳,行祭天之礼。存勖览表大喜,即加全义为太师、尚书令,选择仲冬吉日,携带眷属左右,驾幸河南。
张全义极为恭敬。率领从官,出城十里,匍伏道旁,迎接圣驾。及至存勖口谕“平身”,他要站起时,不料双腿一软,又复跌倒。在皇帝面前摔跤,属于“大不敬”,要受重处的。好在存勖尚不懂这些,见他老迈年高,并不责怪,颇为同情,命人搀扶。全义见皇帝有罪不罚,越是感激涕零,躬身引驾入城。
存勖进入皇宫,检视法物,一应俱全。当即传令,两日后郊祭。但被刘夫人所阻。
刘夫人道:“这些法物,业已陈旧,且又小气。不足显示皇家威严。难道我大唐要用亡国之物么?须重新制作,方可大祭。”
存勖一向以刘夫人马首是瞻,改祭期为明年二月朔日。
刘夫人为何要阻止大祭呢?原来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广为布置心腹,要存勖立她为皇后。
张全义请存勖迁都洛阳,顾虑自己非皇帝亲信,上言难以撼动圣心,乃请魏国夫人刘氏游览洛阳宫阙,洛阳宫阙经唐朝营造,后梁修缮增筑。气势自然非同一般。刘夫人眼见洛阳皇宫比大梁皇宫更加富丽堂皇,要求存勖以此为都,不再还汴。
于是李存勖颁布诏书,迁都洛阳,复开封为汴州,改开封府为宣武镇。改长安永平镇西京大安府,仍置京兆尹,改宋州宣武军为归德军,改华州感化军为镇**,复许州匡**为忠武军,滑州宣义军复为义成军,陕州镇**复为保义军,耀州静胜军复为顺义军,潞州匡义军复为安义军,朗州武顺军复为武贞军,延州置彰武军,邓州置威胜军,晋州置建雄军,安州置安远军,凡唐官府名号,寺观匾额,曾经朱梁改名的,一律复故。
为庆贺迁都,存勖下诏,文武百官会集洛阳,议论朝政。众臣以为:既以唐为祖,当以大唐故事治理。郭崇韬以为:若以勋臣为相,不能知朝廷礼仪,当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有人荐举吏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皆耆宿有文,宜为宰相。但崇韬以为:廷珪浮华无相业,李琪轻险无风,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方正,朱梁未亡时,北人皆称其有宰相之器。赵光胤为宰相光逢,自罢相,光胤往见,谈及政事,光逢于门上写道:“来访着,请不言中书事。”礼部侍郎韦说谙熟朝章。其实,光胤性轻率,喜自岑,韦说不过守常而已。随后唐主降制,以光胤为中书侍郎,与韦说并同平章事。结果由于他人掣肘,政绩一般。
越年为同光二年,礼部尚书,请立魏国夫人刘氏为皇后,并许犒军钱十万缗。
将行郊祭,有司缺劳军钱,宦官劝唐主分天下财赋为内外府,州县上贡者入外府,充国用经费;方镇贡献者入内府,充宴游、赏赐之资。因此外府常空竭无余,而内府山积。唐主意犹不足,要求大臣捐献,郭崇韬道:“臣已倾家所有,以助大典,望陛下也出内府所藏,以嘱祭天。”存勖道:“我在晋阳自有积蓄,可令有司取出相助。”实际上,他只取出李继韬所藏金银数十万,聊以充数。
二月朔日,存勖率文武大臣驾临南郊,排班恭行大礼。宣读祭文,亲自首献,皇子继岌亚献,皇弟存纪终献,礼毕退班。宰相以下,依次称贺。然后还朝。驾御五凤楼,宴会庆贺,宣召大赦。越数日,唐主又召群臣于金殿,册刘氏为皇后,封皇子继岌为魏王。此时洛阳已立太庙,故例,皇后册立之后,当赴太庙行谒祖之礼。于是刘氏乘坐銮驾,宫女手捧册数、卤簿,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她本是脂粉班头,更兼凤冠霞帔,越显得千般婀娜,万般妖娆。洛阳城内,万人空巷,大街两旁,仕女聚观,有人慕其荣华富贵,啧啧称誉;有人不齿其抛头露面,卖弄风骚,有失母仪。
租庸使孔谦,初为副使,因受租庸使王正言牵制,不敢任意胡为。后王正言病废。孔谦得为正使,便恣意妄为。急征暴敛,满足皇后贪得无涯的要求。皇帝敕文所免赋税,孔谦照征不误,天下莫不咒其早死。国人对皇帝诏令也多不相信,因孔谦对皇后多有贡献,各方贡献,半入国库,半入后宫,国库常用不足,而后宫金帛堆积如山。孔谦以进献之力,得为“丰財瞻国功臣”称号,而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存勖在金殿养恶犬数只,大臣若奏事不敬,即纵犬撕咬。一次敬新麿奏事完毕,存勖纵犬逐之,敬新麿道:“陛下莫纵儿女咬人。”原来,存勖出身夷狄,夷狄之人讳言狗、犬,故敬新麿以儿女讥之。存勖闻言大怒,弯弓以箭射之。新磨急道:“陛下不能杀臣,臣与陛下一体,杀之不详!”
存勖问道:“如何一体?如何不详?”
敬新麿道:“陛下开国,改元同光。天下人皆称陛下为同光帝。同者铜也,小人姓敬名新磨,与陛下年号相配,乃成铜镜,铜镜须不断摩擦才能发光。陛下若杀了臣,同光岂非黯然无光么?”存勖哈哈大笑,道:“算你说得有理。”乃释之。
敬新麿的特点是善于戏谑,但不干政。不同于景进、史彦琼、郭从谦。众伶人出入肘腋,辱弄缙绅,群臣愤疾,莫敢出气。
存勖消灭朱梁,北部相安无事,乃纵情声色。又偕皇后私幸大车府第,酣饮达旦。光临最多的是河南尹张全义之家,张全义屡有贡献,半进钱府、半进后宫。刘氏很是满意,自思母家贫贱,常为诸妃嫌弃,不如拜全义为义父,裨借光泽。遂面请皇帝,自言幼失怙恃,愿父事全义。凡皇后所请,存勖无不乐从,当即慷慨应允。
一日夜宴,刘氏乗着酒兴,请全义上座,要行拜父之礼。全义怎敢接受,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转视皇帝存勖。存勖笑逐颜开。叫他不必辞让,安心受礼。全义还要犹豫,刘后命从人强扶全义入座,自己婷婷下拜。全义欲要回避,而身体已被从人按住,没奈何只得受了四拜。惹得面红耳赤。存勖亲酌巨皝为新任国丈上寿。全义受宠若惊,一饮而尽,将出许多迷藏珍玩,酬谢皇后义女。
越日,刘后命翰林学士赵凤草湖答谢全义,赵凤早已知道张全义以妻女为朱温侍寝的丑闻,不便直言、乃奏道:“国母拜人臣为父,古所未闻。臣才疏学浅,不敢奉诏。”
存勖道:“卿不愧直言,精神可嘉。但皇后决议如此,且与国体无大妨碍,卿其勿辞。”
赵凤无可奈何,只得奉旨草书。无非说全义出身巨族大宗,德高望重,缴入了事。至于全义是否真正如此,他就不管了。
众臣不齿全义为人,屡有讥讽,今日见他竟为国丈,不得不改颜奉承。
全义骤得尊荣,一跃而为三朝元老。当今国丈,自然尊荣。那种妻女遭淫的耻辱,儿女远离的孤独,自然一扫而空了,对皇帝的恩典更为感激了。
晋军攻陷大梁之前,刘氏虽然随军,但多时间仍与存勖分居,存勖居军帐;刘氏居后营。虽比韩、伊二人能多见一些存勖,但毕竟夫妻同居的时候少之又少。
妙龄女子独眠,未免缺少情趣。刘氏日夜与伶人嬉戏,未免日久生情,伶人成了刘氏床上的常客,存勖怀疑刘氏让他做乌龟,并非空穴来风,但刘氏身边伶人众多,互相掩饰,他得不到真实消息。攻下大梁之后,存勖就在身边,刘氏与伶人的来往较少,但并未断绝。迁都洛阳后,由于宫室众多,刘氏与伶人密会重新多起来。宫人屡见伶人进入皇后寝宫,窃听之际,屡有男女私语和淫声传出,于是皇宫内外纷纷传说刘后的风流韵事,称存勖为“唐乌龟”,大臣不愿招惹杀身之祸,宦官与宫女为了自身安全,伶官为了自身利益,都对存勖三缄其口。
继张全义家中出现“罗刹”之后,皇宫终夜屡屡发现鬼哭神泣。存勖不知道是伶官弄鬼,目的是威赫宫女不要外出,避免他们与刘后的丑事外泄。存勖询问宫人,宫人不敢真言,搪塞道:“奴婢昔日侍奉咸通、乾符3天子,六宫贵贱不下万人,宫室充盈,鬼神无作祟之处。及至唐末,朱温大杀宦官、宫人也多死于非命,鬼魂无所依存,宫掖多半空虚,故而鬼魂留在宫中作祟。”
存勖倒也胆寒,因命僧道入宫驱鬼,依然无用。又问宦官总管。总管遂自作主张:“选美三千,充实宫掖。鬼魂无处作祟,自然就宁静了。”存勖以为有理,随即颁诏选美:不但能满足美色的需要,还能驱逐宫中恶鬼,何乐不为呢?于是,当即颁诏选美,无论贵贱,务要良家淑女,指定伶官景进、宦官王允平专司此事。
数月之后。各州县大车、牛车不绝于路,四面八方美女纷至沓来。齐集洛阳,三千美女择日入宫。陛见之时,存勖乐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一个个吞下肚去。当即指定几个绝色女子,首先伴宿,其余以后轮流临幸。存勖因有美人相伴,将皇后冷落了许多。刘氏因有伶人相伴,也听任存勖为所欲为。
有一姚姓女子,为存勖所至爱,数度临幸,竟而怀孕。
刘氏允许存勖临幸宫女,却不许宫女怀孕生子,因为她担心新生皇子夺嫡,她的儿子继岌地位不保。决定选择适当时机,将姚氏驱逐出去。
可巧,大将李绍荣于此时丧妻。
李绍荣原名元行钦,祖先是鲜卑人。深悟刘后淫威。屡向皇后敬献金银财宝和各地著名伶人,乃刘氏心爱之将。旧妻也是刘氏所赠,因而对刘氏分外忠诚。
刘氏请存勖将李绍荣召入宫中,赐宴解闷。席间向绍荣道:“卿中馈忧虑,原堪同情,但人死不能复生,不必过于悲伤。大家当为卿复娶,再为卿赠一美妇。”随即召来姚氏,对存勖道:“大家爱恋绍荣,何不以此女相赠?”
绍荣端详此女,端的美得迷人。
存勖见皇后要将他的挚爱赠人,实难割舍,又不敢公然拒绝,只好紧闭双目,坐的像个泥胎,闭眼不语。
绍荣仔细打量将皇帝,什么表情也无,似乎微微地摇摇头,已是不知所措。
皇后道:“大家已经答应,还不快快谢恩!”
绍荣知道皇帝事事听命于皇后,听到皇后下令谢恩,也就起身叩谢不迭。
姚氏早知皇后心狠手毒,不知何时灾祸降临,今日有幸远离皇宫,倒也三分乐意。于是侧身一福,算是谢恩告别。
刘氏见男女皆已谢恩,便命近侍用一乘小轿将姚氏抬入绍荣私第。
存勖见皇后未经他的允许,竟将自己至爱赠予臣下。揪然不乐,竟日称病不食。但他究竟扭不过皇后,禁不住皇后软硬兼施,只好耐着性子,与皇后同眠,勉强交欢。
绍荣骤获美妇,夜里同眠时,知道姚氏怀有皇帝骨肉,但为皇后所赠,也不敢稍加歧视,准备姚氏生产后,自己做亲子好好养起来。
刘氏与存勖约法三章:一、朝廷当立三令,皇帝之命为诏令,太后之命为诰令,皇后之命为教令,三令并出,以教令为准。二、各藩镇贡献,珠宝归后宫,钱帛入国库;三、每三、六、九日,皇帝须与皇后同宿,其余时间可临幸韩、伊与虢国等夫人,也可自由临幸其他宫女。
一日午后,存勖突发异想,乃身着刘山人服装,背负药箱,令滚子继岌手举幡旗,上书“刘氏祖传,灵丹妙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二人直进皇后寝殿,存勖念道:“成安刘山人看望女儿。”刘氏正在午睡,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以为存勖有意揭她短处,不禁勃然大怒,将存勖赶了出去,抓住继岌痛殴一顿。
此事虽然很快平息,但传遍后宫。于是人们只看刘氏脸色行事,对皇帝命令置若罔闻。
刘氏素性信佛,以为贵为国母,无非佛力保佑,故而平时所得财货,出自留金宝外,其余多赠僧尼。且劝存勖也信奉佛教。
有胡僧自于阗来。存勖与刘氏率诸子顶礼膜拜。该僧游五台山,刘氏遣中使随行,所过州县皆尽贡献,盛礼迎送,倾动城邑。
五台僧诚惠自言道:“能呼风唤雨,降服天龙。“自言先时路过镇州,王镕不加礼遇,诚惠愤然道:“赵王对神佛无礼,我有毒龙五百,任我调遣,当遣一龙显威,将赵州变为深渊,城民悉为鱼鳖。”越年汶河大水,洪流环城,冲毁城垣,城民鼎力膜拜,洪水始退。
刘氏听到传闻。密告存勖遣中使迎接诚惠入宫。率嫔妃与诸子大礼掺拜,诚惠居然高坐,傲然受礼。待皇帝拜毕,大言道:“皇帝、皇后诚心礼佛,佛祖保佑你江山五百年,我保佑你夫妇长寿百年。”帝后迎入别馆,遣内使供奉。
诚惠闲暇无事,游历洛阳街道,百官道旁相遇,莫敢不拜。诚惠爱然不理。
郭崇韬素不信佛道,相见不过拱手而已。
洛阳数旬不雨,天气干旱,禾苗枯萎。崇韬乘机上言,请令诚惠祈雨。诚惠无法推辞,只得连日登坛颂咒,念念有词,装模作样,糊弄一番。偏偏天公不作美。仍然红日高照,万里无云。崇韬责他祈雨无效,欺骗帝后,声言来日若再无雨,将命军士堆积柴草,将他烧死。诚惠害怕,连夜逃遁,及至回到五台,听说都中追捕,惶惶不可终日,竟至惊死。
刘氏信佛不悔,以未能留住高僧引以为憾。
许州的忠武节度使温韬闻刘氏信佛,情愿将私第改为佛寺,为皇后祈福。奏疏一上,即获旨嘉奖,皇后也下教令,大加褒扬。
根据皇后要求,存勖以宦官为诸司使与诸道监军,又命伶官探听宫内外消息,监督官吏。伶官**,甚于前唐。郭崇韬力谏无效,功臣多半愤惋,渐起怨声。
太妃刘氏在晋阳患病,太后曹氏欲前往探视,为唐主存勖所阻。嗣闻太妃病逝,太后又欲前往送葬,又被存勖所阻。人虽未行,心却走了。太后思念太妃恩德,哀恸不已、累日不食,仅过一月,也魂归西天,追寻太妃重叙友情去了。
存勖遭遇母丧,号恸哭泣,断绝饮食,经众臣连表劝慰,越五日始进御膳。及葬太后,杖杀河南县令罗贯。罗贯原为礼部员外郎,性强直,不阿权贵。为郭崇韬所信用。委为河南令,伶官求贿,皆不报。以书呈崇韬,崇韬奏之,有是,伶官切齿。
河南尹张全义以罗贯骄傲,恶之。遣婢诉于皇后,皇后与伶官共毁之。存勖含怒未发。
存勖视察太后将葬之地,见沿途道路泥泞,桥梁多坏。询问何人管辖。宦官奏称河南令罗贯,存勖大怒,传令将罗贯下狱,狱吏榜掠,罗贯体无完肤,存勖传令杀之。崇韬谏道:“罗贯桥道不修,罪不至死。”
存勖怒道:太后灵驾将发,天子朝夕往来,桥道不修,卿言无罪,是同党了?”崇韬道:“陛下以万乘之尊,发怒于小小县令,使天下以为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
存勖道:“罗贯既为公所爱,任凭公裁之。”言毕,拂袖而去。进入后宫,关闭宫门。崇韬论奏不已,见宫门紧闭,不得进入,只得作罢。罗贯竟死于非命。
罗贯一死,全国叫屈,存勖闻所未闻。
太后在世,刘氏尚有所畏惧,不敢任意胡行。太后一死,便为所欲为了。
一日,皇后刘氏问道:“西北有些番女,碧眼、金发、高鼻梁,皮肤白皙。她们吃了什么,那样美丽?”
宦官不能回答,刘后骂声“蠢材“,命传来翰林学士赵凤。赵凤奏道:“听说那里的男女常喝牛奶、羊奶。”
站在一旁的伶官道:“胡说!人常喝牛奶、羊奶,身上岂不长出牛毛、羊毛?”
赵凤道:“微臣无知。仅是听说而已,实不知情。”
刘后问伶官道:“你斥他胡说,你知道么?”
伶官道:“奴┅┅奴婢猜想,可能她们喝了皮肤很白女人的奶。又不断用这种奶洗澡的缘故!”
皇后道:“那好!你就给我准备这样的女人奶!”
于是一个个身体白皙的女人被带入皇宫。刘氏选中其中五人为自己供奶。刘氏喝奶数月,皮肤仍未变白,眼睛也未变蓝。鼻梁更未变高,只得找来那位伶官,质问原因。伶官道:“可用奶水沐浴!”洛阳城又是一场浩劫,女人不得奶自己的孩子,要集中献给国母刘氏。军卒挨家收集,军官在街上集中,伶官送入宫中,宫女加温,侍奉刘氏沐浴。准备一次非半日不可。沐浴之后,刘氏极为满意,传令三日沐浴一次。
但是只奶浴一次,就再也不愿再浴了。原来进入民家催奶的军卒被人杀死,尸体于夜晚抛至大街。收集的奶水中不知为何混入了蛆虫,刘氏看着作呕,拒绝再浴,存勖也觉事态重大,下令停止奶浴。此后存勖忙于他事,无人再为刘氏效劳。刘氏无法,只得就此停止。
郭崇韬以为:唐主性刚戾好胜,喜欢战场厮杀。若发动一次战争,或许皇帝能改变目前神态,走上正路。于是建议伐蜀。存勖召集群臣会商伐蜀事宜。当议论主帅时,宣徽使李绍宏保举李绍钦为伐蜀大将。
崇韬愤然道:“李绍钦就是梁将段凝,段凝只会谄媚,有何才能征战?”
有人又荐举李嗣源。崇韬道:“北方契丹猖獗,李总管身负重任,不应离开河朔。”
存勖问道:“卿以为何人适宜?”
崇韬道:“魏王身为储君,当立殊功,以便树立威望。请授伐蜀元帅。”
存勖道:“继岌年幼,难以独当一面,应有副帅协助。朕意属卿。烦卿一行,如何?”
崇韬不好违命,道:“臣领旨!”
存勖随即下旨:魏王李继岌为西川四面行营都统,郭崇韬为西川东北面招讨制置使,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为西川东南面招讨使。凤翔节度使李继俨为转运应接使,同州节度使李令德为行营副招讨使。陕州节度使李韶琛为马步军蕃汉都排阵斩砍使,西京留守张筠为西川管内安抚应变使。滑洲节度使毛璋为左厢步军都虞侯,滨州节度使董璋为右厢马军都虞侯。客省使李俨为西川管内安抚使。将兵六万伐蜀。
梁龙德三年,早在中原江山易主之前,蜀国即完成了老少交替,蜀主王建病死。少主宗衍继承皇位。
原来王建正室周氏才貌平庸也无子嗣。妾媵赎人,生有数子,因母亲并非绝色,故而得不到宠爱,其子更倍受冷落。每州刺史徐耕献入二女。才貌绝佳,王建宠爱无比,大徐生子宗衍,进位贤妃;次徐生子宗鼎,进位淑妃。宗衍长至十余岁,相者说他日后大贵,王建便利宗衍为太子。
宗衍有好文爱仕的特点,即皇帝位之后。改名王衍,编有《烟花集》,内有《甘州曲》。写道:“画罗裙,能解束,称腰身。柳眉桃脸不胜春。薄媚足精神,可惜沦落在风尘。”
王衍奢纵无度。日与太后、太妃游宴与贵臣之家,并游近郡名山。饮酒赋诗,索菲不可胜计。内教坊使严旭强娶民女入宫,民间诉告,严旭重贿而免。王衍令严旭选美女二十名入备后宫,只要绝色女子,无论她家是否愿意,都要强使献入宫中。只有她家重贿才得幸免。待到二十美女到齐,严旭腰囊已经十分丰盈了。王衍对贪赃之事不闻不问,日以继夜与侠客饮酒唱歌,不知疲倦。太后、太妃也是色情行家,毫无皇帝遗孀风度,太后、太妃各出教令,卖官鬻爵,刺史、令录4等官各有牌价,王衍能够左拥右抱,享受美色,而且能够丰財充库,享尽人间奢华。
王衍不以此为满足,听说秦州多美妇,令宦官王承休采选,随后不顾大臣谏阻,于十月三日启驾幸秦州,太后、太妃哭泣谏止,以致绝食,不能动摇其志。
知制诰李龟桢道:“君臣沉湎,不忧国政。臣恐引来北方敌人的图谋。”王衍不理。
未几,蜀主下诏北巡,以礼部尚书兼cd尹韩昭为文思殿大学士,位在翰林承旨之上,韩昭爱好文学,以谗佞得幸。向蜀主求通、渠、巴、集数州刺史出售。以营居第。蜀主竟允之。识者知蜀将亡。
十月三日,蜀主驾离cd,一日到汉州。武兴节度使王承捷报道:“东朝遣郭崇韬率兵十万,进军凤州,企图不明。“蜀主以为又是臣下捏造事端,阻他出行。因道:“朕不愿做太平天子,正要耀武扬威,亲眼观看战场厮杀,怕他怎的?”随即登上梓潼山,吟诗道:
乔岩簇泛烟,幽径上寒天;下瞰峨眉冷,上窺华岳巅。
驱驰非取乐,按幸为忧边;此去将登陟,歌楼路几千。
下令从官奉和。中书舍人王仁浴和道:
采杖拂寒烟,鸣驺在半天。黄云生马足。白日下松颠。
盛得按疲俗,仁风煽极边。前程问成纪。此去尚三千。
cd尹韩昭、翰林学士李浩弼、徐光辅等相继献上和诗,王衍大悦。
至剑州,一夕夜过一山。忽闻前呼数十里,似有军队行动。金鼓齐鸣。满山呼喊,声震山谷。询问村人,答曰:“适才有山大王5经过,捕捉一人而去。但闻救命之声。因天色昏暗,无人敢于营救。”听到这话,蜀主与众人一样,都吓得发抖。次晨命军人搜索,已经无人,只有草间血迹和骸骨。
到达行宫,蜀主问众人感想。都说十分害怕。王衍因此却有了诗兴,传令随从赋诗。中书舍人王仁浴赋诗道:
剣牙钉舌血毛腥,窥算劳心其暂停;不为大朝除患难,唯于当路食生灵。
从将户口資馋口,未委三丁税几丁。今日帝王亲出狩。白云岩下好藏形。
翰林学士李浩弼有诗道:
岩下年年自寝讹。生灵餐尽意如何?爪牙众后民遂减,溪豁深来骨已客。
天子纪纲犹被弄,客人穷独固难过;长途莫怪无人迹。尽被山王税杀他。
蜀主王衍观此二篇,大笑道:“二卿之诗,各有题旨。朕在马上构思三十余里,终不能成章。”遂命翰林学士徐光浦、水部员外郎王巽进诗。至剑门,王衍方题诗道:
缓辔逾双剑,行行蹑石陵。做千寻壁垒,为万祀依凭。
道德虽无取,江山粗可矜。回看成罔路,云垒树层层。
cd尹韩昭和道:
闭关防外寇,孰敢振成陵;险固疑天设,山河自古凭。
三川奚所赖,双剑最可矜;鸟道微通处,眼下巢百层。
王仁浴和道:
孟阳曾有话,利在白云陵;李杜常挨托,孙刘亦恃凭。
庸才安可守,上德始堪矜;暗指长天路,浓峦蔽几层。
蜀主又命制《秦中父老往幸赋》,众官正想进献,可惜蜀主无一满意,只得作罢。
蜀主驾过白云岭,韩昭又进诗道:
我王巡狩为安边,此去秦亭尚数千;夜照路岐山店火,晓通消息成瓶烟。
为云巫峡岁神女,跨凤秦楼是谪仙;八骏似龙人似虎,何愁飞过大漫天。
蜀主和道:
先朝神武为开边,画断封疆四五千;前望陇山屯剑戟,后凭巫峡巢烽烟。
轩皇尚自亲平寇,聂政徒劳好学仙;想到隗宫寻盛处,正应鸾语暮春天。
王仁裕和道:
龙斾飘摇指极边,倒是犹更二三千;登高晓踏搀岩石,冒冷朝光断续烟。
自学汉皇开土宇,不同周穆好神仙;秦民莫遣无思及,大散关东别有天。
蜀主游兴正浓,不料传来唐军大举进攻的消息。
唐军迅速集结完毕,倍道前进,势如破竹。排阵斩砍使李韶琛与李俨将骁骑三千、步兵万人为先锋,如入无人之境。蜀兵毫无斗志,望风而逃。唐主致书蜀主道:“固当裂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至起兵七十日,蜀主即降。
蜀主投降了,唐军内部矛盾突出了。随行宦官行中使道:“此间军事,统由郭公一人把持,魏王贵为太子,大事不得与闻。诸军将校皆郭氏党羽。魏王寄身于虎狼之中,一旦事变不独我等死无丧身之地,只恐魏王也难以幸免。”中使与宦官同伙。道:“待我归报朝廷,必有后命。”
中使向延嗣回到洛阳,向皇后秘密报告了自己所闻。皇后又告知存勖。存勖又知道:蜀人希望郭崇韬为西川节度使。存勖不禁有气,动了杀机。
存勖以知北都留守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知祥赴任、到洛阳陛辞。存勖道:“闻郭崇韬有异志,卿到后,为朕诛之。”
知祥道;“郭崇韬乃国家勋旧,不至如此。臣到西川之后,一定仔细观察,若无明显异常,将其遣送还都,由陛下亲自处理。”存勖许之。
存勖召入向延嗣,问道:“蜀中乃天府之国,人言蜀中珍貨无算。何以如此至少呢?”
延嗣道:“臣闻蜀破之后,其珍宝皆入于郭崇韬父子私囊,仅崇韬就有黄金万两。白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它物无算。廷诲兄弟所取尚在其外。故都统所得不多。”
知祥前脚出发,存勖再遣衣甲库使马彦珪再赴cd。促令郭崇韬班师。且面谕道:“郭崇韬若奉旨班师,不必说了。若他延宕跋扈,可与魏王继岌商议,铲除此患。”
彦珪临行,面见皇后,道:“蜀中情势,急如累卵,今上当断不断。成败之际,间不容缓,如有急变,如何能在三千里外往返请命呢?”刘氏再白存勖。存勖道:“事出传闻,未知真假。怎能凭空决断呢?”刘氏不再请命,当即自下教令,命彦珪面授继岌,速杀崇韬。
彦珪到达cd,将教令囧给继岌。继岌道:“今大军将还,郭公未有异动,怎可作此负心之事?”
彦珪道:“皇后密敕,早晚将被郭崇韬获知。大王若不速行,中途为变,益发不可救了。”
继岌道:“主上并无诏书,仅有皇后教令,怎能妄杀招讨使呢?”
其他宦官在旁帮腔,捕风捉影,添油加醋,不由继岌不听。于是,继岌帅亲卫登楼躲避,命亲将李环执行击杀任务。
郭崇韬奉命进見魏王,到都统府前,下马登阶,李环迎接。崇韬刚登台阶。李环由身后一击,崇韬当即头颅破碎,倒地而死。魏王身边的袁捷,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不禁心情一寒。
崇韬既死,乃宣布皇后教令,下令捕杀崇韬之子廷诲、廷信与随行的李继麟之子李令德等。
于是以李继俨、李严押解王衍及其宗族、妻妾、蜀国大臣启程赴洛阳。袁捷也押解宝货车队启程回洛阳。
但是王衍一行并未到达洛阳,在长安被阻。交由西京留后张筠看管,不久存勖又下敕令,将王衍一行尽行处斩,枢密使张居翰感到事态严重,要来敕书,抹去“行”字,改为“家”字。只这一字之改,蜀臣及其家属、王衍的奴婢得以不死,活命者何止千人,张居翰可谓功德无量。
王衍一家被杀,可谓百态,王衍因为享尽艳福,国破家亡,死得倒也安然,引颈就戮。
皇后金氏、贵妃韦氏、钱氏,虽然不受宠爱,毕竟享受数年超人之福,也甘于就死,任凭刀砍斧剁。
少妃刘氏。最为少艾,发若乌云,面如朝霞,监斩官不忍下手,道:“小娘子如此美貌,观之令人**。小娘子若能事我,我可饶小娘子不死。”刘氏道:“国破家亡,别人都死,我何颜独活?赶快杀我!”无奈何,监斩官只得下令行刑。
王衍之母,王建的淑妃,人称花蕊夫人的大徐却不甘就死,临刑挣扎,高呼道:“李存勖!你信誓旦旦,答应我儿裂土封王,我儿方举国迎降。你信义皆弃,族灭王家。你欺得世人,无法欺过神灵。天上日月星三辰见证,一定遭到报应,你也为祸不远了!”
蜀主之母徐氏的话不久就得到印证:洛阳皇宫不久也演出了一场大屠杀,李存勖和他的王朝,就在这场大屠杀中灰飞烟灭了。
正是:莫言女人为祸水,缘何预言成了真?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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