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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莉，查理还在里面吗？”
“瓦里西！你可总算回来了，主人在里面已经一整天了，谁劝都没用！”蹲坐在门口的猫少女一下子跃起，紧紧抓住瓦里西的衣角，焦急得眼泪都快流出眼角。
“连你都话都没用，看来查理是真的遇到困难了。”瓦里西叹了口气，自从外出执行任务的强尼小队回来后查理就把自己关起来。小队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传回了非常有用的消息，只是一名队员在撤离时不幸死亡。
查理啊查理，你的世界生命很宝贵，可在这样一个暗黑世界你这般姿态不觉得搞笑吗？
瓦西里轻轻推开房门，放低脚步走入书房。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窗户进入，沾满血迹的电台在阳光下反射别样光泽，男人盘膝坐在地上，窗帘投下的影子遮挡住了他的憔悴面颊。
杜尘呆立不动，眼睛盯着电台一眨不眨。发锈的旋钮于二极管灯覆上了一层暗红的颜色。伍德的遗体被小队带了回来，发灰的瘦削脸庞还能看到明显的稚气，可他的双眼却再永远无法睁开。
刚刚来到狮眼时，毫无准备成了一群战争难民的城主，杜尘拯救了他们，作为回报他们要付出劳动来完成自己的胡闹与幻想。所有人都对自己交口称赞，真心颂扬，以性命献上忠诚，救世主一般的感觉让杜尘飘飘欲仙，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
伍德的死亡无论如何责任都算不在自己身上。然而真的是这样吗？杜尘扪心自问，可无论找多少理由，都骗不过内心的答案。是自己的轻浮与自大将一群鲜活的生命送入险境，就算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律令条文都找不出自己的错误，但杜尘还是要责问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资格吗？战争就要来临，成千上万条生命也已经受到威胁，自己还能抗得住这份重担吗？
杜尘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一言不发，目光又缓缓垂下。
“主人，主人，别难过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猫少女绕到主人身边，身子贴在他背上，第一次看到主人如此伤心落寞，曾经宽阔的脊背怎会变得如此不堪重负！
“抱歉，夕莉，主人现在，不想吃东西。”杜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手拭去猫少女眼角的泪花。
瓦里西盘膝坐在杜尘身前，阳光将金发照的发白，眯起狭长的双眼，手指在电台上敲了敲，说道“说吧。”
“说什么？”
“说想说的，憋着心里难受。”
“呵，你还是这幅模样，瓦里西。”杜尘双手抱膝，润了润发干的嗓子“伍德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他是第一批狮眼民兵，才十七出头，个子瘦小，没啥本事，平时没少挨瑞佛的收拾。很奇怪他不爱吃肉，所以所有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这小子记性很不错，学这玩意很快，而且与其他人不同，他经常主动询问这玩意为什么能响，为什么能亮。”杜尘沉默下来，好久好久深吸一口气“或许就是他的求知心把他害了。”
“瓦里西，你知道吗，是我杀了他，是我收下他当兵，是我派他离开狮眼，是我喜欢吹牛说天说地让他把电台当个宝，是我贪便宜买的笨重的老型号逃命的时候都要把这该死的东西带上，真是蠢到家了”杜尘双手掩面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不是的主人！是可恶的敌人害死伍德的，不是主人！”夕莉伸长脖子替主人辩解道。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人会脑子发傻。伍德选择这样做，或许是他认为值得这样做。”瓦里西开口道。
“值得？哈哈”杜尘坐起身，戏谑的眼神满是苦涩“瓦里西，夕莉，我的秘密只有你们二人知晓。像我这样的人在地球上一抓一大把，胆小，懦弱，没毅力。在那几个月的准备阶段就是准备来瓦尔克拉斯吃喝玩乐，攫取钱财，莫名其妙当上领主真的是令我措手不及。这样的人有资格吗？怎会值得有人抛弃性命？！”
“值得！若是为了守护主人，夕莉也”
杜尘急忙伸手手捂住夕莉的嘴，将不停抽泣的猫少女搂入怀中“傻孩子！没有人值得你拼上性命，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错了查理，真正值得我们抛弃生命守护的不是你，而是你为我们所描绘的美好理想与希望。你将土地分给了农民，他们就会拼上性命守护你与土地，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换一位领主，他们这一生几乎再也无法得到土地；你将房子赠与兽人，他们会拼上性命守护你与家园，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你，一辈子都要在森林中裹着兽皮。你给与人们的除了房子，土地与食物之外还有和平，自由与尊严，这些从未真正拥有的珍贵的东西都值得所有人拼上性命去守护。士兵伍德只是做了他因该做的，你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查理，你应该很清楚，这座城市中像伍德一样的人还有很多。”瓦里西平静说出，伸出手犹豫片刻，放在杜尘颤抖的肩头上。
杜尘低头凝噎，沙哑的声音从嗓子挤出“我当然知道！可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全心全意把唯一的生命托付于我，而我却如同在黑夜中飘荡在茫茫大海的船，没有任何引导，我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位领主像你这般重视生命，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查理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国家发展为这般强大是多少人流血死亡换来的，你想要在这个世界平平安安不流一滴血是不可能的。”
“你在这边的孤独我知道，就像我一人在杨叔身边一样，没人能跟上你独特的想法，无论多少赞誉都无法填补这份孤独。但漆黑的船上并不只有你一人，我们都是你可以依托的人，不必一人承担所有恐惧，你只需指出方向并且双手抓紧舵轮就好，幸运的是你很擅长这样做。”
“主人，对不起，夕莉以前总是吵吵闹闹的，给主人添了不少麻烦，以后夕莉会认真学习魔法与知识，成为像父亲与婶婶一样厉害的人帮助主人。所以，所以夕莉求求主人，不要再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了！”
猫少女抱着杜尘啜泣不停，杜尘也紧紧搂着她柔软温暖的身躯，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明媚阳光穿过眼前一层薄雾，这个世界似乎都明亮起来。猫少女小手抚过杜尘湿润的眼眶，杜尘清楚看到夕莉通红眼圈下的焦急神态。“抱歉夕莉，主人让你担心了。主人像你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听贝贝说你挺会安慰人，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算是服了，谢谢你，瓦里西。”
眼前的电台背阳光晒得发暖，暗黑的血迹仿佛鲜艳了几分。点开开关，指示灯忽闪，微弱的电流声从机器中发出，拖着发麻的腿在夕莉的搀扶下站起身，撑过一阵眼冒金星的强烈晕眩后杜尘来到窗边。灰色的平整地面上一栋栋齐整砖房排列在上，与那些保留完整的中古建筑一同形成不怎么搭调的风景。戒严的街道上稀疏人走过，远方的天空能看到数道黑烟与风纠缠。与刚来狮眼时的一片废墟相比，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看着这种种变化，杜尘深吸一口气。
“既然我的胡闹值得你们用生命守护，那也值得我拼上一切！这个世界既真实也残酷，帝国也好教廷也罢，是一定不允许狮眼这个异端的存在，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我无欲挑起战争与扩张，但要让那些人知道狮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主意的！这场战争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全力守护你们的性命，无论是魔法师还是古灵使徒，这次战争中定会永生难忘，我要让他们的嘴在大陆传唱比神明更可怕的地狱恶魔的力量，我要让世人听到狮眼的名字就瑟瑟发抖！我要让他们知道战争的方式已经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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