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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氏惊讶的看着两眼中迸发出决绝光芒的女儿,吓了一大跳,心头突突的,这小女儿家一提到这种事,说这样话的多了,自己小时候还这么说过呢,可女儿的神情似乎不对啊!
应氏小心的端详着女儿,低声问道:“宁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甄宁若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的急了一些,可前世,背叛、欺骗、侮辱和伤痛,几乎占据了她十四岁以后的所有日子,短暂的一生如此跌宕,让她再也不相信,这世间,离了父母哥哥,还有谁会真心对她?还有谁值得她真心待他呢?
甄宁若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平稳情绪,拉着母亲的手,道:
“娘,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我说的是真心的。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像娘亲,爹爹,哥哥这般对我?娘亲若真心盼着女儿安安心心过一辈子,便让女儿陪在您身边一辈子,这才是女儿的好归宿。”
应氏太震惊了!
前几天还嘻嘻哈哈,不谙世事的女儿,忽然这般认真说这些话,这是为何?
应氏就是因为知道,女儿和京城里很多姑娘一样,一直留意左相府那个长孙江源之,今日应氏才特意旁敲侧击的,想不到女儿竟然是这样想的,这倒奇了!
应氏吸了口气,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问女儿:
“宁儿,你,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娘的意思是你和丹阳郡主,甘家大小姐几个,不是一直都提起那个左相府的江源之什么的吗?娘也年轻过,也明白的,可你怎么如今说起这些话来了?可是在外头听到了什么?”
“娘,那是以前不懂事,大家胡说八道罢了,哪里当得真!娘,我只守着您。”
甄宁若连江源之的名字都不想提,把脸埋进母亲怀里。
应氏越发不明白了,干脆问道:“那像江源之这样的,你真看不上了?”
“谁也看不上!娘,您别提这些,您再说,女儿要以为您嫌弃我呢!”
甄宁若干脆撅起嘴,佯装生气了。
“好好好,娘不说了。”
应氏倒也不好再步步紧逼,但心里,反而把这事记下了。
甄宁若赶紧道:“那娘亲说话要算话,我这就去裕庆楼找鲁大师傅了,我还想着先让鲁大师傅做一批出来,好卖给咱们财大气粗的广安侯夫人赚银子呢。”
应氏见女儿又高兴起来和自己说笑,便也没办法,唤了陈嬷嬷来,安排着人和车马,送甄宁若出门去裕庆楼。
裕庆楼在京城最热闹的中府街上,是应氏的陪嫁。
应氏娘家是定北侯府,几代人都镇守北边,母亲夏氏生了两子三女,只应氏嫁在京城,所以京城的几个铺子,就陪嫁给了应氏。
应氏很会经营,手下用的首饰匠人鲁师傅手艺又出挑,这几年,裕庆楼在京城的银楼里算数一数二的,所以应氏才有底气,随女儿去折腾。她想,最多就是损失些人工,要是不好卖,就重新融了再打罢了。
而甄宁若,一坐上车,心里不禁有些兴奋。
因为这熟悉的京城,其实她两世为人,上下有近五年没有好好看看了。
自从她以贵妾的身份低嫁到江家,那刁钻刻薄的李氏,便轻易不放她出门。而甄宁若为了给江源之做精致膳食,才重金买通了守后门的婆子,做贼似的出去范媛媛酒楼学手艺,根本无暇去看一眼别的东西。
可后来,广安侯府出事了,李氏越发对她不堪,她便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走一步,就怕再给娘家惹了麻烦。
不想不久之后,京城又出大事,而江家,竟然把她关进了城外的一个破庄子上,不闻不问了,致使她根本不知道父母和哥哥的情况,更不要说京城别的事了。
至死,她都活得如一个囚徒。
甄宁若随着马车的颠簸,手都有些颤抖的微微掀起车帘子,往外看了看。
车外,秋日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在石板路上,马车的影子随着马蹄声,有节奏的移动。
有书生模样的人穿着青布褂子行路,也有短打的小二扬着手巾子送别客人,平常而又生动的人影撞进甄宁若眼里;远远近近的叫卖声,隐隐约约的谈笑声,都一起细细碎碎的进入甄宁若的耳朵里。
一切真实可触,正是记忆中的京城。
真好!
甄宁若这才觉得心跳的平稳了些。
一旁的琴音小声提醒道:“小姐,快把帘子放下吧,陈嬷嬷要是看见了,又说我们没有闺仪呢。”
甄宁若笑了笑,随意的放下了车窗帘,她如今可不想在乎什么闺仪,但陈嬷嬷还是要敬重的。
马车在石板路上又“得得”的驶了一刻钟左右,车外的声音便更嘈杂了,甄宁若知道,大概是中府街到了。
果然,马车转了几个弯便停了下来,陈嬷嬷在外面唤道:“琴音,给小姐带上帷帽,伺候小姐下车吧。”
甄宁若下车,隔着帷帽看了看,知道马车是停在裕庆楼后院了,前世为了帮范媛媛,甄宁若就先后来过两次这后院,瞒着母亲,替范媛媛求鲁大师傅打首饰样品。
但范媛媛画的图样不清楚,鲁大师傅看的十分为难,需要范媛媛在一旁不断的说明才能明白她到底要怎么做,这浪费了鲁大师傅许多工夫。
范媛媛非但不尊重鲁大师傅,反而背地里说鲁大师傅手艺不行,做出来的东西比她想象中的差多了,还说什么她以前看见过的首饰多么光亮,一体成型无接缝的云云,也真不明白她一个边城的穷酸女子在哪里看见的。
可即便范媛媛嫌弃成那样,这些首饰也还是在京城风靡一时,替范媛媛赚了很多钱,使她逐渐在京城富贵圈子里打开了局面……
“给大小姐请安!”
两声洪亮的问候声打断了甄宁若的思路,帷帽外,已经站了两位老者。
甄宁若自然是认识的,一个戴了幞头的,是裕庆楼的掌柜——应财,一个花白胡子红脸膛的,就是鲁刻铭鲁大师傅。
甄宁若赶紧还了半礼,道:“两位师傅辛苦了。”
陈嬷嬷也和两位老者见了礼,应财便领着大家进了后院的一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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