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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氏话毕,娘仨个都不再说话,连甄英若都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甄宁若也低着头,思绪万千起伏。
真真想不到,原来,皇室中还发生过这种事,难怪前世没人告诉过她。
“净莲”这个法号,还是她临死前三天,从清河公主口中听到的呢!
此时,甄宁若一想到前世清河公主的话,不禁挺直了背脊。
她都有些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双眼冒出寒光,两手紧紧握住了椅子把手。
那时,是清河公主告诉她,世上再没有什么广安侯府了,府里统共三百八十五条人命,一条没留!有的白绫悬梁,有的横尸街头,最终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暴尸三日,是净莲师太得了消息,带着两个婢女,亲自动手,一个又一个的,替广安侯府所有的人收得尸,还给父亲母亲哥哥每人一副薄棺,让他们能入土为安。
如今想来,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出家之人,自己都早已贫困不堪,却能不畏皇权,不惧生死,在那般时刻伸手造如此大恩,这位净莲师太,真是一个奇特刚强的女人!
净莲师太,是她甄宁若那短暂荒唐的一生里,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对广安侯府无欲无求,却能出手相助的人!
不,不是唯一一个,还有那轩辕泓亦是如此!
在酒楼受欺负的时候,轩辕泓虽然没能带走她,但终究是在韩道远的狼爪下救了她,只是那时候她不认识他罢了……
甄宁若的思绪飘得很远,这静默的片刻,她像又经历了一遍前生,心中再次对净莲师太油然而生感激与敬佩之情。
她暗自想道:“连我娘这样素来与人为善之人,也在家族的利益下,选择了漠视净莲师太的存在,可净莲师太,却能在人人都漠视她那么多年后,还能在广安侯府出事之时,毫不迟疑地伸手相助。
可见,她那样的女人,是极有风骨之人,无论如何,我甄宁诺定然要去见一见她,即便不能亲口向她言谢,也需得尽己所能地帮帮她!”
宁若心意已决,却并没有莽撞,而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该说服母亲。
甄英若在一旁先开了口:“娘,这位净莲师太,我听非白提过一两次,说是他此生见过最刚直坚毅之人,纵然男子也比不上。当真是一位奇女子!”
应氏听了儿子的话,又是一叹:“唉!可那又怎么样呢?原本该是母仪天下之人,转瞬却一生古佛青灯相伴。
娘时常想起她,有时候便也警醒自己,这人哪,千万别以为什么都在自己手中了,谁知道老天下一刻又会怎么玩弄我们呢,世事太难料了!”
“女子尚且如此,英儿,你是咱们侯府世子,凡事更须小心谨慎,日后啊,娘和你妹妹,可都要指望着你的。”应氏趁机提点儿子。
甄英若赶紧点头称是。
甄宁若把头靠在母亲的怀中,幽幽地说:“娘啊,她可真可怜。我越发想去看看她了……”
应氏不禁皱眉:“你啊,怎么娘说了那么多,你还会这么想呢?”
甄宁若拉住母亲的手,恳求道:“娘,太后姨婆下那样的令,想必也只是口头说的吧?如今定然时隔很久了吧?
这就算关一个犯人,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也总有个期限的,况且,她还是夏家之人,太后姨婆只怕心中还是惦记着的呢。
娘您不方便去看她,我却可以啊!
反正,太后姨婆总说我长不大,我悄悄儿地去看一眼,咱谁也不告诉,好不好?”
“这……恐怕……不行!万一,让皇上皇后知道了,于我们府总是个忌讳!”应氏顾虑得太多,连连摇头。
甄宁若自来对自己想做的事是十分坚持的,只是,前世大都是些玩闹之事,如今不同了,但对付母亲的法子,她可有的是。
她便又说道:“可是娘,我看也未必啊。既然她一直在鼓捣那些毒药,说要找真相什么的,是太后都知道了要下口令禁止之事,难道皇上会真的不知道么?我看哪,不过是不当一回事罢了吧?”
这话一说,应氏两眼顿时睁得老大,认真打量了女儿好一会儿,才点头赞赏地说:“想不到,我的宁儿还有这般见解!
其实,你父亲曾经也和我说过此事,你父亲认为,皇上看在太后的份上,自然不好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皇上若是对这样的事,还要大张旗鼓地反对,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心胸狭窄。
况且,先帝在世时就对先太子薨逝之事有了结论,净莲一个方外之人,还是个女人,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女人不过是喜欢瞎折腾罢了。
哎,大家那么想,最起码像你们父亲这些男子,都是这么想的。
可娘倒是有些能明白净莲的心了,到底,先太子是她心爱之人啊!”
应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愈发触动了心事,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甄宁若拿头轻轻地拱了拱母亲表示安慰,又好奇问道:“既然这样,那太后姨婆还要制止做什么呢?”
“因为……”应氏只说了两个字,便双眉紧皱,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旋即,她抬头往外看了看,坚决说道:“宁儿,当然有原因的。可这原因,娘真的不方便再与你说了,你哥哥是知道一些的,但这些事,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再问了,此事到此作罢。好了,天都黑了,快用膳去吧。”
宁若心中一团迷雾,奈何母亲性子就是这样的,她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只能以后再慢慢打探了。
甄宁若抿了抿嘴,不再问了,可心思却更坚毅了。
总之,这一世,她再不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有恩要及时报,比如对净莲师太;有仇的要及时了,即便一时了不了,她也得先清楚来龙去脉,比如,这些从前不知道的皇家秘闻!
谁知道这些秘闻里,究竟隐藏了什么样重要之事,最终,又会不会祸及到广安侯府几百口性命呢!
既是应氏下了令,大家便都站了起来,准备往用膳的小花厅去,宁若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拉住了母亲的袖子,央求道:“娘啊!别的事情我不问了,您便答应了宁儿去看看净莲师太嘛!”
“唉!你这孩子!……那等过了宫里赏花宴,我探探太后的口气再说吧。倒是你说收惊的事,娘真得带你去大悲寺……”
应氏无奈地摇头,却对宁若所说收惊之事上了心。
宁若赶紧摇晃着母亲的袖子撒娇:“不不,娘,我不去还好,我要是去见了大悲寺那些和尚,回来才会做噩梦呢!”
应氏顿时不认同了,紧张地责备宁诺:“你呀,怎好这样说那些大师呢!别的人就算了,普照大师仿如神仙一样,不可冒犯他!”
“哎呀,又提普照!不说他还好,一说他……大悲寺就是个笑话嘛!可惜啊,只有我知道!”宁若心里嘀咕着,也不敢太过执拗了,只得拉着母亲的袖子讨饶:“好了好了,娘,我错了!我肚子饿了,咱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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