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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根本就不敢去想,这事儿最终会闹到哪般境地。
许姝默默的听着,却突然想到上一世,似乎太子正是因为插手南方改稻为桑一事,彻底遭了成元帝的猜忌。太子心系天下,可在成元帝看来,却是在指责他不顾百姓疾苦。
谁都知道,太子不喜阉党,更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振如日中天。想必那些东宫幕僚早已经把石阶暗中干的那些好事呈报上去了。
可上一世,太子并未借此除去冯振,反倒是让冯振愈发得意。太子被废,朝中更是人心惶惶,朝臣对冯振,暗地里叫开始他老祖宗,九千岁。
看许姝眸色深深,顾氏忙笑道:“你瞧我,怎么和你叨唠起这事儿来了。”
许姝笑笑,直直的看向顾氏:“大伯母,顾家如今步履维艰,这若再这么纵容那些阉党胡作非为,到时候,怕是很难把自己摘出去了。”
顾氏神色忐忑的看着她,急急道:“可是姝儿有什么好主意?”
许姝微微敛了敛神,半晌,神色凝重道:“此事万不可让圣上觉得有人在故意挑战他的权威。所以,这件事,必然得由一个最不起眼的人去调查。您觉得,大皇子如何?”
“大皇子?这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顾氏瞬间就迷糊了。
许姝笑笑:“大伯母,您说,冯振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就是仗着背后有圣上。所以,诸位皇子若牵扯到这件事中,那么,顾家便是有了倚靠。圣上就这么几位皇子,太子殿下或许有心彻查此事,以彰显自己的仁心。可若是太子殿下插手,您想,圣上会如何作想,圣上怕只会更加忌惮太子,觉得太子在挑战他的权威,如此,和太子站在一条线上的顾家,也很难自保。”
“至于三皇子,自小被淑贵妃娇养,淑贵妃做事素来谨慎,虽然也想三皇子能立功,可前提却是,绝对不可能忤逆圣上,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险都不可能冒。何况,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世事难料,谁知道前往江南,会生什么乱事。她不可能让三皇子以身涉险。所以,唯有大皇子,若有人能劝说大皇子来调查这件事,那么,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圣上早有废太子之心,却未必就真的再想立三皇子,威胁到自己的位子。那么,这件事大皇子就最合适。到时候,若真的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圣上面前,圣上即便不愿意,也不得不给大家一个结果。这些年冯振只手遮天,有些事儿圣上知道,可有些事儿,圣上未必知道。当他看到所有的罪证都摆在面前,会对冯振丁点儿疑心都没有吗?即便是替他办事,即便是忠心耿耿,可圣上绝对不可能真的放任冯振,凌驾于他之上,不会放任他,挑战皇权。可冯振竟然敢暗中和江浙总督勾、结,这件事,本身就触及了圣上的底线。”
听着这些话,原本满脸困惑的顾氏,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
她激动的抓着许姝的手,激动到不能言语。
许姝继续道:“所以说,得有人把这事儿透露给大皇子,并说服大皇子插手此事。这事越快越好,万万不可再拖着了。”
等到顾氏离开,许姝懒懒的靠在大引枕上,却闻着一阵熟悉的龙诞香从窗户传来。
这样的香味许姝是再熟悉不过的,她猛的坐起身,往门口看去,只见傅祈钰眸光闪闪,“本王早知王妃足智多谋,今日再见,还是不免让本王惊讶。”
许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调侃道:“什么时候王爷竟然也学人偷听墙角了。”
傅祈钰笑笑:“本王并非有意,只是,本王着实被王妃所言惊呆了。以致竟然忘记了避开。”
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许姝笑笑,斟了一杯茶。
傅祈钰缓步走上前,坐了下来。
轻抿一口茶之后,傅祈钰忍不住道:“本王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可王妃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给本王呢?”
直视着他的目光,许姝纠正道:“王爷,我和你还未大婚,现在就称我为王妃,未免不妥吧。”
傅祈钰笑笑,抓着她的手,“如此伶牙俐齿,不过本王甚至欢喜。”
被他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许姝难免脸上热、热的,为了缓解这样的尴尬,她忙从身上拿出那令牌。
让许姝诧异的是,镇北王却并未接过。
许姝深深看着他,半晌轻轻笑了出声:“既然王爷已确定自己万无一失,那这令牌,我就拿去还给祖母了。”
“你就这么信得过本王会万无一失?难道你就不怕?”傅祈钰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
许姝挑挑眉:“怕啊,不过看王爷这般沉得住气,我想王爷应该已经做好万无一失的防备了。只是不知道,除了我爹爹和大舅舅,还有谁投到了王爷麾下。”
傅祈钰讳莫如深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王妃,你只需等着看一场好戏,就可以了。”
许姝也不再多问,伸手拿起身侧的茶壶,帮他斟满茶:“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傅祈钰倾身向前,在她耳侧低语道:“怎么办?本王似乎等不及娶你回去了?”
另一边,顾氏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方才许姝所言,可谓是让她大为震惊,她知道姝儿聪慧,可从没有让她如此惊讶过。
“若是淮穆长公主看到姝儿这般聪慧,不知有多欢喜呢。”顾氏忍不住感慨道。
粱嬷嬷陪伴顾氏多年,听自家主子如此感慨,也有些唏嘘道:“是啊,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倒真和淮穆长公主相像。”
说着,她顿了顿,欲言又止,可终归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主子,淮穆长公主别府而居那年,老夫人差您往公主府去劝劝长公主。那日,您到底看到什么了,怎么回来的时候,竟是脸色苍白,还病了些日子。”
若不是今个儿主子提及淮穆长公主,这事儿粱嬷嬷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开口的。可这些年,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顾氏深深的看她一眼,沉声道:“这事儿莫要再提了,记住了吗?此事牵扯重大,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会给许家带来灾、难的。”
粱嬷嬷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老奴僭越了。”
顾氏暗暗叹息一声,看着粱嬷嬷:“罢了,你起来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迟早要带到棺、材里的。”
可话虽这么说着,顾氏脑海中却忍不住闪过当年那一幕。
那是孟姨娘过门不到一个月之后,许老夫人忧心忡忡,虽说心里未必就真的不责怪淮穆长公主这儿媳妇,可到底也只能忍了这气,让顾氏这当大嫂的,往公主府去,劝劝淮穆长公主。
这一桩糊涂事,顾氏其实也不大想去当这个说客。她和淮穆长公主虽说是妯娌,可长公主身份尊贵,她虽说是长嫂,却在淮穆长公主面前,难免有些心虚。
顾家说到底不过是给圣上办事的奴才,她怎敢插手长公主和二弟之事。
可有老夫人在,她又推脱不了,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敲开了公主府的门。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淮穆长公主不知是为何动怒,摔了一地的东西。
她一时也急了,生怕长公主有个什么不好,都没来得及让那丫鬟通报,她就急急冲了进去。
“回去告诉皇上,他若再往这里送东西,我还和这次一样,都给砸了!”
天知道顾氏那时候有多后悔,自己鲁莽的闯进去。她虽知圣上和淮穆长公主自小青梅竹马,却从不知,淮穆长公主都出嫁了,圣上还差人送藏品来给长公主殿下逗乐子。
圣上是君,长公主殿下纵然再得宠,那也是臣。如何敢摔的满地都是?
顾氏当下几乎是被吓傻了,只觉得惊讶,可等她从长公主那里出来,她却深感怪异。长公主殿下别府而居,这几个月从不见外客,也从未见有宫里来人。而且方才那小厮,并未着太监的服装,可神色间,可不就是无根之人。
如果说这太监是圣上身边的人,那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专门避人耳目呢?
想到这个,顾氏腿差点儿都软、了。圣上刚登基那会儿,坊间也不是没有传言,说淮穆长公主说不准会入主中宫。毕竟,两人一起长大,高宁大长公主又有从龙之功,如此可谓是亲上加亲。
可谁都没想到,淮穆长公主会下嫁到许家。她也是女人,顾氏如何看不出,淮穆长公主对二弟的深情,既如此,如何会把区区一个孟氏放在眼里。又如何会专门把那孟氏弄进府,这不是很匪夷所思吗?
就算是置气,那至于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二弟?这太诡异了。顾氏左思右想,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圣上后悔了。在圣上眼中,淮穆长公主早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他如何能甘心。而淮穆长公主,许是为了保护许家,保护二弟。
因为这样的揣测,那日半夜,顾氏就发起热来,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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