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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许姝说到底是许家二房的嫡出小姐,成元帝这旨意如何不直接往许府去。左右也不差这几日。
高宁大长公主如何不知,圣上这是在堵她的嘴,免得她往乾清宫去哭诉。圣旨都明晃晃的到了定国公府了,岂有反悔的道理。
泪水瞬间模糊了高宁大长公主的眼睛,从没有哪一刻,高宁大长公主如此气急,她感觉很无力,她自小就宠着姝儿,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般境地。
她紧紧攥着手,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不已。
半晌,她愤愤道:“去找许二爷,我倒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顿时让整个定国公府,都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气息。
宝林院
许姝看着手中的圣旨,深吸一口气。
圣意就是这么难以揣摩,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可许姝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镇北王御前请旨。可能因为上一世,一道旨意让她入主东宫,此刻看着手中的圣旨,她除了惊讶,却也并没有觉得就那般不可接受。
她甚至忍不住的想,自己如今成了镇北王妃,只要她暗中筹谋,保住殷家和许家的胜算就更多了些。如此,这道指婚的旨意,其实是极好的。
可惜这些,她明白,外祖母不一定明白。
“也不知道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方才那宫里来宣旨的内侍一离开,许姝就想往鹤安堂去的,可人才刚到鹤安堂,就被周嬷嬷拦下了。说是外祖母让人召了爹爹来,她这个时候,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许姝知道,因为娘亲的事情,外祖母对爹爹心中多少存了芥蒂。如今又生了这样的意外,外祖母一时半会定是无法接受的。
她知道,她即便是进去,也做不了什么,反倒是让外祖母和爹爹难堪。如此想着,她就先回了宝林院。
果然如许姝所想,许晟阳一来,鹤安堂的气氛,瞬间就凝滞了。
许晟阳一身玄青色锦袍,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进来恭敬的给高宁大长公主见了礼之后,竟就恭顺的站在那里,并未主动挑明话题。
屋子里一瞬间就静的可怕,高宁大长公主这些年鲜少和许晟阳私底下有会面。平日里,也只是宫里盛宴偶然那么一瞥。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女婿,竟然如此能耐了。
高宁大长公主心里是真的难受,尤其是见许晟阳如此沉默,她更是气急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境地,高宁大长公主即便之前还存有一丝的侥幸心理,这会儿看着许晟阳这般镇定,她自然明白,今个儿乾清宫的旨意,他早已得了消息。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高宁大长公主此刻有千百句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是一阵哽咽,气急之下,她伸手就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许晟阳甩去。
许晟阳竟是没躲,生生受了。
见他不为所动,高宁大长公主冷冷道:“你如今真是出息了。我只当你宠着姝儿,定会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没想到,姝儿在你眼中,也不过是筹码。”
“你让淮穆在地下如何瞑目?”提及女儿,高宁大长公主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许晟阳看着她,听她言及淮穆,他的神色终于是微微变了变。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如意郎君?镇北王如何就不会是姝儿的如意郎君?难不成,殿下要眼睁睁的看着姝儿入主东宫?牵扯到夺嫡的漩涡中吗?”
高宁大长公主没想到她会拿这个来辩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别拿东宫之事来转移话题?你如何能不知,我一直都有意把姝儿留在我身边,有她几位舅舅在,即便有一日我不在了,还有她几位舅舅护着,定不会让姝儿受任何委屈的。”
说着,高宁大长公主一阵伤心,她就是迟了那么一些,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早早把姝儿和坤哥儿的婚事定下来的。
许晟阳唇角淡笑:“殿下如何能知,定国公府就是姝儿最好的归宿。殿下难道看不到如今天下民不聊生?朝堂阉党横行,殿下真以为,眼前这李氏天下,会千、秋万代?”
一番话瞬间在高宁大长公主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猛的站起身,凌厉的眸子看向许晟阳。
许晟阳来之前,她在心中设想了他无数种的辩解,却从未想过,他丝毫都不遮掩。
高宁大长公主觉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良久,她缓缓逼近自个儿这女婿,气急道:“原来如此,你竟存了这样的狼子野心。可你当真以为,天下易、主是那般容易之事?你未免太过自负了?”
高宁大长公主以为,面对这样的质问,许晟阳聪明的话,会选择沉默。
可她没想到,如今的许晟阳,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许晟阳的目光没有一丝的闪躲,声音也不见任何颤抖,而是充满讽刺和不屑道:“殿下以为,今个儿乾清宫的旨意,只有我一人知道。京城遍布国公爷的耳目,国公爷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得到?可见,国公爷也认为,这李家的天下,命不久矣了。”
许晟阳的话就如一把利、刃刺进了高宁大长公主心上,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另一边,许姝如坐针毡,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外祖母晕过去的消息。
她急急的赶往鹤安堂,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外祖母才慢慢醒来。
许姝踉跄着跑进去,直接就哭着扑倒在外祖母怀里。
“外祖母,您别吓我,姝儿不能没有您……”
一旁,大太太苏氏也是一阵哽咽。她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前些个儿,婆婆就问过她的意思,她其实已经当这事儿是定下了,她如何能想到中途竟然生了这么大的变数。
那镇北王是什么人?出身寒微,手中染、了多少鲜、血。姝儿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嫁给这样的人,如何能不委屈。
看许姝哭的不能自已,高宁大长公主伸手宠溺的捋了捋她的头发,缓缓道:“姝儿,是外祖母对不住你。若外祖母能早些把你和坤哥儿的婚事定下,如何会闹到现在的进退两难。”
许姝生怕外祖母忧思太甚,忙开口道:“外祖母,是姝儿不孝。姝儿也想着能常伴外祖母左右。”
许姝确实是觉得自己不孝,虽说她不清楚方才爹爹和外祖母谈了些什么,可看着外祖母一下子竟然憔悴了许多,她别提有多难受了。外祖母以为,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和她一样措手不及。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她早知,爹爹和镇北王暗中结盟。
而嫁给镇北王,她也是愿意的。
高宁大长公主轻轻叹息一声:“我的姝儿,还未及笄呢……”
高宁大长公主说着,忍不住就落下泪来。今个儿乾清宫的旨意对她来说是当头一棒,可方才许晟阳那话,明里暗里的指儿子欺瞒于她,堪堪是击垮了她。
难道儿子也早已存了反心?难道,也暗中站在了镇北王麾下?
这个念头刚闪过,高宁大长公主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想到这些,她一个激动,向苏氏看去。可看她也难掩失落,高宁大长公主又是满心的疑惑。
衡哥儿和这苏氏相敬如宾,素来是无话不谈的。可苏氏如今这神色,却不像是知道的。难不成,儿子连苏氏也瞒着了?
第一次,高宁大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她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有从龙之功的大长公主?殊不知,在外人眼中,或许她和别的府邸那些成日侍弄花花草草的老安人一般,其实早就是眼聋耳瞎了。
等到晚些时候,殷衡终于是回府了。和他所预料的一般,他人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守门的小厮说,大长公主殿下让他一回府,就往鹤安堂去。
殷衡自知避不过,索性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殷衡很意外,母亲并未怒斥于他,反倒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殷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想要解释,却听母亲淡淡道:“人都说儿大不由娘,可见,确实是这个理。”
“母亲……”殷衡猛的磕了几个响头,又道:“母亲,儿子不是故意隐瞒与您。只是,为了定国公府阖府上下这么多人,儿子不得不如此。圣上沉、溺丹、药,身子早已经是垮了。而太子殿下,生性易怒,暴、虐不堪,即便是真的坐上那个位子,天下如何能太平?再说三皇子,满腹经纶,自幼聪慧,可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之上?到时候,少不得沦为淑贵妃手中的傀、儡,淑贵妃若真有垂帘听政一日,我们定国公府,又会有怎样的变、故?这些,儿子都需要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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