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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左一右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生怕我“畏罪潜逃”。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陷阱,钻进了他们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一路上我猜想着他们将要对我进行的一系列严刑逼供手段,心中琢磨着我的应对措施。
我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灾难,紧张的心一直跳个不停,虽然说我没有干过一件亏心缺德的坏事却还是心慌意乱忐忑不安。我知道,怕是没有用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了。
两个纪委的干部押着我爬上县政府招待所五楼,把我推进一间阴暗潮湿的小黑屋。我知道这是一间存放货物的小仓库,平时塞满了烟酒饮料蔬菜食品。为了招待好我这个特殊的客人临时腾出这个房间。
刚从阳光灿烂的环境中转到黑暗的小屋,我什么也看不见。在门口停留了一分钟才看到小屋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把破椅子。
郑大兵推了我一下说:“苏乡长请坐吧!”
我慢慢地走过去坐在那张破椅子上两眼盯着二位“法官”,等待着他们的询问。
梁小刚说:“苏醒,你被双规了!请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问题。”
我心中怒火燃烧大声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错误?”
郑大兵说:“这要问你自己啊!如果你没有问题我们是不会把你请到这来的。”
我说:“我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光明磊乐一尘不染,没有什么问题可交代的!”
梁小刚说:“不要着急上火,想清楚了都写在纸上。还是早点儿交代好,时间长了你是受不了的。”
我忽地站起来正要发火,郑大兵说:“对不起,这里空气不好就不陪你了。”
他们转身离开,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铁门。我急忙冲到门口使劲摇晃着大铁门,大铁门纹丝不动。我知道他们把我关进这个旧仓库就是为了防止我越狱逃跑。屋里没有窗户,防盗门坚固保险,他们不用担心我砸门毁窗。
万般无奈我只得回到那张破椅子上。凭借微弱的灯光我呆呆地看着那几张稿纸和笔,心中的纠结惆怅无以言表。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大城市,放弃了优越的就业环境,放弃了教学科研的大好前程,告别了妻子和儿子只身一人回到自己的家乡,为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竭尽全力奋斗了十年。我付出了多少辛勤努力,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家乡啊!亲人啊!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我仿佛跌入了十八层地狱,这阴暗潮湿充满腥臭气味儿的小黑屋里射不进一丝阳光。如果没有手表我就辨别不出白天黑夜。看看手表已经12点了,我却没有一点儿睡意。我12个小时没有一粒米一滴水进肚,腹中饥饿难忍坐立不安。即使我是狱中囚犯也应该给一碗饭一杯水吧!可是,在这人间地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理给谁讲去?
我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昏昏谔谔过了一夜。看看手表已经8点钟了,我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我耷拉着脑袋盼望着一碗饭一口水救命。到了9点钟大铁门咣啷一声打开了,两个纪委的干部进来了。
郑大兵拿起桌子上的稿纸瞟了一眼不屑地说:“你真行,一个字都没有写。看你能坚持多久!”
梁小刚把一碗粥放到桌子上说:“今天算便宜你了,再不老实交代一口饭也没有。”
就这样他们匆匆忙忙离开了小黑屋。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嘴脸我气得浑身颤抖。我没有犯错误凭什么这样整我?
可是饥饿把我的注意力立马引到这一碗粥上。我像饿狼一样端起粥就往嘴里送。喝了一口粥辣得我直吐舌头。吐了吐口中的残渣,用手使劲扇着麻辣难忍的舌头嘴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下来。这两个鸟人怎么知道我最怕吃辣椒?一定是顺河乡的官老爷们出的馊主意。他们串通一气合伙整我。
我真想把这一碗辣粥摔到地上,可是饥饿难忍的折磨让我犹豫了。看着这碗粥到了下午两点钟也没有见送饭过来,我彻底失望了。我饿得头晕脑胀出现了低血糖的症状。死亡的威胁向我袭来,求生的本能赋予我从来没有的勇气。我端起这碗粥像喝汤药一样一口气喝下去了。过了半个小时,我的头脑清醒起来,身上也有了一点力气。虽然是一碗令我畏惧的辣粥,可是它暂时救了我的小命。
又熬了四个小时,大铁门开了。两个纪委干部又给我送了一碗辣粥。我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将它喝下去了。就这样连续三天喝了6碗粥。虽然我心慌气短浑身没有力气,可是我头脑还比较清楚。我想了很长时间,他们这样逼我一定是要置我于死地,将我彻底从官场中清除出去。我不能屈打成招,不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可是,保命是最重要的,我得抱住自己的命。没有命就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机会。辣粥算什么?我一定要喝下去。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第四天送的粥一点儿也不辣。仔细一看粥中混杂着苍蝇小虫看一眼就让我恶心想想这些小爬虫我就想吐,可是腹中无物什么也吐不出来。看起来他们挖空心思要至我于死地,让我举手投降成为他们的俘虏。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死,把自己饿死或者投降。另一条是生,要求生就得忍,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终于想通了。还是端起粥一饮而尽。
他们看到三天的虫子粥都是一扫而光就不再故伎重演。第七天不送粥了,每天只送两个小馍馍。
当时已到初夏,天气炎热室内密不透风,由于心焦气躁经常出汗。两天没有水分补充使我口干舌燥痛苦难耐。我知道,人饿几天也许死不了,缺水就不行。血液中绝大部分是水,人没有血液流通大脑就会缺氧窒息。死神在我的眼前招手,我要不要离开这纷乱不堪的尘世跳出难以忍受的苦海?想了又想我不能认输投降成为他们的俘虏。可是水从哪里来呢?除了供我撒尿的尿盆儿以外找不到一滴水。真的必须喝尿吗?我反复考虑这个令人痛苦的问题。最后我终于选择了求生。
三天过去了,尿盆中尿一滴也没有剩下。死神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睁开眼睛,我看到穿白衣的医生在我身边。
一个医生说:“这么热的天气一天不喝水就会死去,我奉劝你们不要给犯人断水。”
医生给我注射葡萄糖以后身体很快恢复了。经历了这次死亡,他们不再断粮断水让我尝试另一种痛苦经受另一种折磨。屋内放了一桶自来水和很多食物让我吃饱喝足,提高我忍受痛苦的能力。他们在这个小黑屋内装上两个500瓦的大灯泡,屋内顿时升起两个小太阳。
天气本来就很热,再有这两个加热的灯泡气温迅速上升。我浑身流汗焦躁不安,幸亏有一桶凉水让我不断地补充水分才不至于马上脱水。可是,我忍受不了长期的高温烘烤,体内的盐分和维生素迅速减少让我头昏目眩难以忍受。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我第二次晕倒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身边有很多瓶瓶罐罐的医疗器具。牢房内温度太高不利于我恢复健康就给我换了一个房间。再说了,纪委的干部和医生也忍受不了这种高温温热的环境。无论是谁进去十分钟就得汗流浃背体力难支。
高温的折磨不能让我屈服投降,他们又设计好了另一种折磨人的办法,轮流对我审讯不让我有片刻的休息,用车轮战的方法摧毁我的意志。我发现有四组人对我围攻,不让我的大脑休息。
经过两天两夜的折磨我头脑发昏心慌意乱,实在顶不住了就哀求道:“你们让我休息二十分钟后就交代问题。”于是,他们同意我休息一会儿。
可是,这一睡不知道经过多长时间才醒过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又出现几个医生。医生们离开之后我逐渐恢复了意识。看起来他们的车轮战又把我折腾死了一回。他们身上背负着领导的使命,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我等待着下一轮大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他们不用饥饿不用高温也不用车轮战折磨我了,似乎对我客气多了。按时给我送饭,允许我洗澡睡觉,让我有充分的时间考虑问题。
郑大兵说:“苏乡长,你是国家干部应该懂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
我说:“你们想让我交代什么?我没有犯法没有犯罪没有干过一件坏事儿怎么招供?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梁小刚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刚进来时牙尖嘴硬不肯交代,半个月后就脱胎换骨了。没有一个大摇大摆进来的人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我劝你还是早交代吧!早交代早解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我想到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何况我没有犯罪,难道让我捏造罪行加在自己的头上吗?我不能犯傻,不能屈服。
我说:“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把我抓进来。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郑大兵和梁小刚交换了一个眼色说:“我给你提个醒。”
我急忙说:“好好好,请你提醒一下。”
郑大兵说:“你先把利用职权强奸少女的罪行交代一下吧!”
我忽地站起来说:“强奸少女!我强奸谁了?”
梁小刚说:“你不要装了,冯三妹已经把你告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不要抵赖了。”
听到这句话好像头顶上响了一颗炸雷把我震得大脑昏聩浑身发抖。她冯三妹为什么无中生有诬告我强奸?不会的,她绝对不会害我。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肯定有人栽赃陷害设了一个圈套。
我大声说:“你们说我强奸有什么证据?敢不敢叫冯三妹和我当面对质?”
“人家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被你强暴已经痛不欲生了,哪里还能抛头露面和你对质?她已经在控告材料上签字按手印了。”郑大兵抖了抖手中的材料得意地笑笑说。
梁小刚说:“你就老实交代吧!抵赖是没有用的。”
郑大兵又拿出一叠材料说:“认罪书我已经替你写好了,只要你签个字马上就放你回家。”
我怒火中烧大声吼道:“你们不要白日做梦了!我是绝对不会签字的!”
两个人对我笑了笑就走了。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回顾两个月以来的遭遇豁然明白过来。他们之所以派冯三妹去三河市参加财会培训班学习是调虎离山之计。赵青山赵沧海要算计我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我已经把举报赵青山的材料交给冯三妹了。可是,他们把冯三妹派到远离丰阳县的三河市学习了,不可能获得我跌入陷阱的消息。等到她得到消息就晚了。
他们肯定会严密封锁我被双规的消息,直到办成铁案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公布于众。我突然意识到我完了,我彻底失败了。我恨,恨他们狼心狗肺倒行逆施无中生有捏造事实逼我就范。我悔,我后悔没有及时看清他们的阴谋诡计采取相应的对策主动反击。我太无用了,常常被人玩弄羞辱于股掌之间没有还手之力。学生时代我是受人尊崇的高材生,是人人赞赏羡慕的奇才。此时此地我想起了老师的一句名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数理化能战胜这些贪官污吏吗?数理化能拯救我这个可怜的书呆子吗?这句话真是害人不浅误人子弟。数理化我学的确实不错,走进官场却步步受阻节节败退被人家玩得团团转。
我终于在悔恨中进入梦乡。由于我的身心经受残酷的折磨一直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一旦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瘫软。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9点钟才睁开眼睛。
正当我饥肠辘辘渴望吃饭的时候,两位纪检干部端着饭菜进来了。这次的饭菜特别香,我吃了三碗米饭喝了两碗汤才放下筷子。我擦了擦嘴说:“谢谢你们的饭菜,今天我算过年了。”
郑大兵笑了笑说:“苏乡长,你辛苦了,也该改善一下生活了。”
梁小刚说:“吃完饭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就不陪你了。”
两个人收拾好餐具就出去了。”
我心中非常纳闷儿,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我简直成了他们的贵宾。吃得好睡得好一切平静如水,似乎忘记了对我审讯用刑。在疑惑不解的思绪中我进入了梦乡。
花彩虹穿着五彩绚丽的外衣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微笑着走到我的面前。我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说:“姐,十年没有见到你了,我想你,我爱你,我永远忘不了你!”花彩虹轻轻地拥抱着我,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儿飘入我的鼻口让我陶醉。我不由自主地把唇贴到她的嘴上贪婪地亲吻。可是突然花彩虹不见了。我四处寻找他的踪迹,抬头一看空中有一位彩虹般的仙女向我招手告别。我心如刀割,心爱的花彩虹已经不属于我了,我没有权利亲近她。不争气的眼泪涌出来弄湿了枕巾和衣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田静领着儿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气冲冲地说:“十年了,你干了些什么?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你这个爸爸称职吗?你尽到爸爸的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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