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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竟天说：“你不要危言耸听了，天塌不下来，楼也塌不下来。你有时间就给学生们讲课去吧！不要在我这里胡诌八扯了。”
面对这些满脑子升官发财不管老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我愤然离开城建局回到我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愣。教学楼倒塌的幻影时刻在我的眼前浮现，敦促我下定决心为学校师生的安全拼一把。
由于丰阳县没有完好的检测设备，我带着工地上捡来的几段钢筋，取了一点儿水泥，捡了一块砖头，到三河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检验。经过几天的周折，检验所开出了检验报告。回到丰阳县我把检验报告复印了三份儿分别交给了县政府，城建局和苍龙公司。这份儿检验报告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
副市长李士祥质问赵苍龙建筑材料的问题，赵苍龙还花言巧辩说：“苏醒居心不良栽赃陷害，从废品堆里捡了一些材料到三河市检验，不能证明我们用的材料有问题。”
李副市长说：“你和苏醒一起到建筑工地取样到三河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重新检验。”
赵苍龙无奈只得和我一起取样到三河市检验，检验结果仍然不合格。
李士祥仍然不放心让城建局安全质量检验科到三河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咨询检验结果的真实性。检验所确认两次检验报告真实无误。
丰阳一中的教学楼已经建好了四层才发现建筑材料有问题，处理这个问题难度很大，市长宋长生不敢擅自做主提到常委会上研究。
赵苍龙是县党委书记赵青山的亲侄子，如果是小问题不用他开口就有人帮他摆平。可是，万一教学楼倒塌非同小可，不能轻率表态。
常务会上，他希望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只要大多数常委认定教学楼不会有危险，他就可以把责任推给党委常委会。可是，沉默很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赵青山心生一计，让大家到教学楼工地看看。也许看到楼房已经盖了四层会产生不忍心推倒重建的怜悯之心，同意修整加固的方案继续干下去。
现场会上赵青山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查看教学楼的建筑情况。市长宋长生走进教学楼一楼的房间内仔细查看，发现有一道裂纹贯穿整个墙壁。
当时我也在现场。宋市长指着裂纹问我：“小苏，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见裂纹儿大吃一惊喊道：“基地沉降承重墙受力不匀，太危险了！”
听到我大声叫喊其他常委也纷纷来到市长的身边看这条裂痕。有人给市长汇报其它房间也有裂纹儿，顿时现场人心激愤责怪承包商不负责任酿成豆腐渣工程。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赵青山迈着慢腾腾的方步走进房间。看见书记来了大家戛然停止了议论，都把目光投向党委书记。
赵青山仔细看看墙上的裂纹儿问我：“你是建筑行业的科班儿毕业生，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裂纹儿？”
我回头巡视一下在场的领导们说：“出现裂纹儿是由于承重墙受力不匀造成的。地基松软不能承受楼房的重压是造成墙体应力集中。另外，钢筋强度不够水泥过期失效砖头不合格也是造成墙体变形的因素。随着楼房增高楼体重量增加承重墙会继续变形甚至倒塌。”
听了我的话领导们都面面相觑，赵青山也惊慌失措拼命地揉搓着花白的头发愣神儿。他沉思片刻冷静下来说：“李副市长过来！”
李士祥急忙从后面挤过来站到李青山的身旁。这个李副市长是刚提拔的副市长，很懂得官场规则。他是排名最后的一位常委，跟在大家后面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他对教学楼的质量问题比谁都清楚，之所以假装不知道是怕得罪党委书记赵青山。
李士祥看看墙上的裂纹儿故作惊讶道：“怎会这样呢？”
赵青山摆出一副青天大老爷的面孔说：“这是教书育人培养接班人的教学大楼，怎么能盖成这个样子？”
李士祥点头哈腰说：“是我失察，是我失职，是我没有把好关！我愿意接受领导的批评处分！”
赵青山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说：“你们的城建局是干什么的？你们的安全质量检查科是干什么的？你们的工程监理是干什么的？教学楼盖到第四层才发现建筑材料不合格，大楼基础不合格。党委常委现场会上才看出墙体产生裂纹儿。你说说该怎么处理吧！”
李士祥看看墙上的裂纹儿又看看赵青山的表情，心中琢磨着领导的心思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教学楼严重的质量问题，面对楼房倒塌的危险，想拍马屁也不行了。于是就说：“教学楼的质量问题严重需要认真调查处理……”
赵青山见李士祥心存顾虑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没有再逼他。他挥挥手说：“你们政府那边专题研究一下吧！我提出三点意见仅供参考。第一，必须确保教学楼的质量，为全校师生提供安全良好的教学环境。第二，对这次教学楼的质量事故的责任人严肃处理通报批评。政府提出处理意见交给我看看。第三，由于这次质量事故损失严重可以考虑给苍龙公司增加一部分投资。”
我听见赵书记义正言辞的批评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为什么不早点儿到教学楼工地看看呢？如果早点儿发现建筑材料的质量问题，早点儿发现地基不合格的问题，就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领导们走了，建筑工地停止了施工，苍龙公司等待着市政府的处理意见。宋长生拉着我走进他的简易办公室问道：“你现在有何感想？”
我说：“我的心情很好啊！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换来了师生的安全我感到非常欣慰。同时我觉得县委县政府对教学楼的质量问题非常重视，赵书记立场坚定态度鲜明处理问题非常果断。”
宋长生问：“你觉得赵书记心情好吗？”
我说：“赵书记是丰阳县人民的父母官，排除了教学楼的质量隐患他当然高兴啦。如果教学楼倒塌伤了学生老师他也有领导责任。”
宋长生说：“排除了教学楼的隐患大家都应该高兴，可是快要盖好的大楼拆掉重新打地基施工要多花费几百万元钱，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心疼吗？”
我说：“这是苍龙公司的责任，损失是苍龙公司的。这和赵书记有什么关系？”
宋长生说：“难道你一点儿也不知道赵苍龙和赵青山的关系吗？名义上赵苍龙是赵青山的侄子，实际上赵苍龙是赵青山的亲儿子。赵青山是苍龙公司的后台老板。教学楼的质量问题很多人都知道，谁也不敢面揭穿。城建局为了讨好赵书记做了一份儿假的检验报告放苍龙公司过关。没有想到你这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自己花钱到三河市检验建筑材料的质量，解开了隐藏的质量问题，推翻了豆腐渣工程。”
我惊疑地问：“你早就知道建筑教学楼的材料有问题？”
宋长生说：“我早就给城建局打了报告，要求检验教学楼的建筑材料。城建局的检查结果是全部合格。我的责任已经没有了，出了问题自然由他们负责。”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谁负责任是小事儿，教师同学们的生命安全是大事。我们不能拿人的生命当儿戏。”
宋长生说：“是啊！你是个好人，你是大家公认的好人。你为丰阳县一中的师生们排除了安全隐患，赢得了大家的赞扬。可是，你又在赵青山心里扎了一根刺儿，刺疼了书记的心。我看你这个副校长快当到头了，等着你的调令吧！”
我问：“我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把我调走？”
宋长生说：“你破了赵家的财，挡住了赵家的财路，你成了赵书记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你这个拦路虎不应该除掉吗？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是躲不掉的灾难。”
我说：“堂堂的县委书记能和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过不去吗？何况我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免我的职也得有个理由啊！”
宋长生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纸‘工作需要’的调令就把你打发了，何须给你加上什么罪名？”
我说：“本来我就不是当官的材料，不当官更省心更清净。我愿意当个普通教师教书育人为家乡踏踏实实做点事儿。”
宋长生说：“你这么一折腾恐怕连老师也当不成了。”
我愕然沉思自己迷茫的前程。
教学楼的安全隐患被我揭穿的消息传开，老师们纷纷到我的办公室祝贺。我一时成为拯救苦难排除定时炸弹的功臣受到师生们的拥戴。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和老师们讨论学校发展规划时候，接到校长张学成的电话。
走进校长的办公室，张学成笑脸相迎亲自给我泡了一杯茶水。他双手抱拳高声说道：“恭喜苏校长高升！您的委任状到了。”说罢将一个红头文件递到我的手里。
展开文件看到了我的任免决定：“免去苏醒同志丰阳县一中副校长的职务，任命苏醒同志为党委办公室副主任。”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文件放到茶几上问道：“这办公室副主任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让我在学校教书？”
张学成笑了笑说：“赵书记仰慕你出众的才华光明磊落的品质才提拔你到他的身边工作。在学校里会埋没你这个人才，党委办公室才是你展示才华的舞台。到了赵书记身边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些教书匠啊！”
我苦笑一下说：“张校长知道，我哪是当官的材料？到哪里都会给领导惹麻烦。请张校长给赵书记说说，我情愿在学校当名普通教师一心一意教书育人什么官儿也不想当了。”
张校长说：“如果你不想到党委办公室上任就亲自去找赵书记，我可不敢去替你传话。我劝你还是上任吧！多少人想进党委办公室都进不去，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儿饼你还不想接真是令人费解。”
我不想和张学成啰嗦了，拿起文件气呼呼地走出校长办公室。回到我的办公室反复思考着突然调离学校的原因。“不就是我揭露了教学楼的质量问题吗？如果不排除这个隐患就有可能酿成楼塌人亡的悲剧。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把我调离学校不让我管教学楼的建筑呢？”
调令下来了不容我犹豫徘徊，于是我拿着文件敲赵书记办公室的门。听见“请进”的许可，我轻轻地推开了门。书记带着花镜低头看文件似乎没有发现我的身影。几分钟后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说：“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指指沙发示意我坐下。我没有坐下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书记的面前说：“赵书记，能不能把我留在丰阳一中当老师？我不是当官的材料我愿意当一个普通教员给同学们授课。”
赵书记说：“你是京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为人正直心地善良踏实能干做了很多工作，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好评。你不辞辛苦自己掏钱到三河市做建筑材料的检验为排除教学楼的隐患立了大功，应该予以表扬和提拔。像你这样的优秀干部不提拔重用太不应该了。所以，我提议把你调来给我当助手。只要你好好干前程似锦事业辉煌一定能实现你的理想。”
我对仕途已经失去信心，书记的鼓励我听不进去，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想当官，只想做一个普通教师教书育人为家乡的教育事业鞠躬尽瘁做点儿贡献。”
赵书记说：“党委办公室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更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服从组织分配是每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我相信你一定能以大局为重挑起这个重担把党办室的工作抓好。”
本来我还想和他纠缠，可是看样子没有一点希望了我只得闭上嘴巴。
赵书记挥挥手说：“小苏，别说了，快去学校交接工作，明天来报到。党委办公室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干呐！快去吧！”
我闷闷不乐地离开书记办公室回到学校里。教学楼工地一片繁忙，大吊车推土机轰轰隆隆清理残垣断壁垃圾砖石。看起来市政府已经下定决心建造一座高质量的教学大楼。我多希望为丰阳一中再做点儿工作啊！可是，这事儿由不得我。服从分配是干部的天职，赖在学校不走是不行的。
我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离开教学楼工地回到我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校。教师和学生们听到我调离学校的消息纷纷来到我的办公室送行。教导主任提议开个欢送会为我送行，我再三推辞没有举办。三年的教学生活和丰阳一中结下了恋恋不舍的情思，和老师们产生了感情。一旦离开心里产生莫名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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