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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城正街几个商铺的掌柜感谢恭为所长对他们的关照,一起在正街的一家酒馆请恭为喝酒,时间安排在了晌午。恭为身为派出所所长,象这类事儿那是太多了,都习以为常了。领头儿张罗这个事儿的掌柜把事儿跟恭为一说,恭为说,唉呀!这一天总见面儿,喝啥喝,别整了!别介!咱这边可是好几个人哪!俺是代表大伙儿来请恭所长的,这个面子您可一定得给!要不俺回去跟他们几个没法儿交差!恭为琢磨琢磨,笑了一下,说道,行吧!看了看面前的掌柜,忽然问道,你们是想请俺自个儿还是想请派出所?恭为这一问,倒把那掌柜给问住了。那掌柜顿了一下子,心想,恭所长问这话是啥意思?刚才,俺这话说得也挺明白的呀!莫不是这恭所长想让俺们把他们派出所的人都请着吧?请倒是行,可他们派出所在河山县也是个大所,十来号人哪,那要是都请着,就得多出一桌,那得多掏出不少钱哪!可话说到这儿,那咋整?就说,俺是想把大伙儿都请着的,不知道所长您的意思--。那行,既然你们几个掌柜的这么盛情,那俺就让俺所里的人都去!唉呀!不行!得留个值班儿的,要不谁有点儿啥事儿找到所里,这都去喝酒了,连个人儿都找不着!
象这样半正规半不正规的吃饭喝酒的事儿,恭为都把媳妇儿白波带着。
偏巧,那一天真就有了事儿了。白波她们几个相好的女人中,有一个家的院墙倒了,这院墙是同邻居家共同的那么一堵墙。墙倒的原因是邻居家有个乡下的亲戚,赶着个大车到城里拉啥东西,就顺带着到了她家,把车留在院外,怕影响别的车啥的走道,就把大车赶到了院子里。乡下的亲戚来了,晌午那得留下吃点儿饭。可那院子太小,磨车的时候,就把两家共同的那堵墙刮倒了。邻居看是自家亲戚的车把院墙刮倒的,那就得由俺重砌。一看,这墙还是上辈人留下来的,没倒的那一段儿也已破败不堪,索性就都推倒重砌吧!那女人一看,高兴了,别说,俺这邻居还真就是挺讲究,这墙要不也该重砌了!可没曾想,那邻居砌墙却没有在原窝上砌,而是往那女人家这边儿扩了也有半尺多。开始时,那女人家并没在意,墙都砌了有二尺多高了,才发现,两下就吵了起来,接着就动了手。这两天,那女人的男人正赶上外出办事没在家,就那女人一个,人家那边可是俩人儿,那女人吃亏了。憋气!忽地想起自个儿好得象一个人似的姐妹白波的男人就是派出所所长。小样儿,等着!俺还整不了你!
那女人头一天就知道白波的爷们此时正带着白波同一帮子人一家酒馆喝酒哪!直接就找到那酒馆来了。恭为他们喝酒的是套雅间,一帮子警察在外间,恭为他们那一桌在里间。那女人一进那雅间的门,就被外间的一个警察拦住了。那警察一看,这咋闯进来一个疯娘们!这时,那女人确实有点儿不太象样儿,披头散发的,衣服也扯破了!就问,干啥干啥!找谁?找白波!那警察一听,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咋还有叫这名儿的?其实,就他们所长的媳妇叫啥名字,他咋会不知道?可能是故意逗乐,也可能是喝酒喝得一时懵住了。就又问了一遍,找谁?白波!你耳朵聋啊!正在喝酒的那些个警察,一看闯进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娘们,吵吵巴火儿的,就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都向门口这边儿转过头来,听这俩人儿都说的是啥。拦住那女人的警察脾气特好,听了那女人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也是喝了酒,这回可是故意逗乐,把头低下来,偏着,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又问,谁?那女人这天也是真疯了,就把嘴凑近那警察的耳朵使足了劲儿喊了一嗓子,白--摸--。
这一声喊出去,可不得了了!那帮子警察怔了一下子,轰地一声全乐了!
那里屋还一帮子人哪!原来,那里屋的人也都听到了外间闹闹哄哄的,一边儿说着酒话,一边儿也都在那支楞着耳朵听着哪!那一声白摸传进来,原本都在那儿听着的面孔,一时就绽开了,但马上就绷住了!觉得这时候笑好象不大合适。白波听得真真儿的,先前,她已经就听出了外间吵吵嚷嚷的是她的一个相好的姐妹,但她考虑,这场合,这犊子吵吵巴火地干啥嘛这是!这一桌子人在河山县可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儿的了,就觉得自个儿脸儿上有点儿挂不住,有点儿不太好看,以为外间那帮子警察把她拦住就得了,没想到,那该死的竟然使足了劲儿在外面喊出那么难听的话来!白波的脸腾地就红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该死的!看俺咋收拾她!恭为听到外间那女人喊出了白摸的话来,先是怔了一下子,紧跟着就大笑起来。一看媳妇儿真地生起气来,就赶紧站起来拽住,说,唉呀!你干啥去?不就是喊错了嘛!喊啥错喊错!她是故意的!白波看了看恭为,想想,也是,你就是出去又能咋!没招儿,站在那儿喘了几口粗气,也笑起来,这个该死的!看俺回头咋收拾她!
这个事儿传到那几个女人耳朵里,可把那几个女人乐坏了,乐得打滚儿!咋办吧?都是相好多年的姐妹,但也不能白喊了,罚顿酒了事儿!
喊错白波名字的那个女人的爷们儿跟平明是一个办公室坐了多少年的同事,两家住得也不太远,俩人儿平素相处得也挺好。河山城正街迎宾楼门前响枪的那天,平明大半天没有上班,下半晌儿只是去点了个卯。这个事儿平明没在意,却被他这个同事看在了眼里。晚上,他跟他的媳妇儿说,班上还有点事白天里没有弄完,得到县署去加加班儿。出了家门,他却去了平明家。平明家一帮子人在喝酒,接着又看到了两个人出来小解,这一应事儿都被猫在平明家外边的他看到和听到,不说清清楚楚也差不多!嚯!好你个平明,平时你装得象个人似的,在这么个时候,倒把你给露出来了!要说那女人的爷们本就不是好人吗?那倒不是,他就是觉得,这人骨子里跟表面上差距太大,心里有些个不平,好象觉得自个儿是被啥人糊弄了,或者是忽悠了似的。
那同事生来性情就有点儿闷,不太爽朗,看到了平明家的事儿,先是吓了一跳,接下来就在心里琢磨了好几天,就有点儿闷声闷气郁郁不欢的样子。他那媳妇儿跟他可是两样儿,主意正,欢实,就跟白波的性情差不多,人以群分嘛!平素把自己个儿的爷们儿看得那是紧紧的,一举一动,休想逃过她的眼睛!你就是多看哪个啥人一眼,要想逃过她的眼神儿,那不知得有多难。那女人发现自己个儿的爷们儿这两天有点儿不大对劲儿,这咋蔫蔫儿的?就问,你咋啦?这整天死不死活不活的!她那爷们儿看了她一眼,没咋。没咋?没咋这咋蔫了巴叽的!咋回事儿,说!那女人的爷们一看媳妇儿生气了,有点儿不愿跟那娘们一般见识,再说,平明家的事儿在心里也憋了好几天了,着实憋得慌,就说,那俺跟你说了,你可不能上外面说去!少费话!快说!这要求也太高了,光说了还不行,还得快说!其实,那女人的要求也不高,是凡性情不太爽朗的人,发闷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慢吞吞的,费劲!性子急的人听起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那女人的爷们就一五一十细枝百芽儿地把他看到的平明家的事儿都说给了他媳妇儿听,末了,一再叮嘱,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现在这是日本人的天下,你可千万不能上外面说去!他媳妇耐着性子听完,答应。瞅你那熊样儿!放心吧!答应完了,却不肯善罢甘休。咝--,那这事儿也不关咱事儿啊!你整天蔫了巴叽地干啥!完蛋!到末了,又用凤眼剜了自己个儿爷们一眼。
说归说,做归做,那女人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般小事儿,说不得的。但要做到知行合一,谈何容易!时间一长,免不了要松懈。大约也就几天的功夫,那女人就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了。说出去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她多嘴,想害人,而是因为她好奇。她心想,怨不得平明媳妇儿回娘家了呢!平素,你瞅那几个娘们,一个个得瑟的,成天嘚嘚嘚地有都是话儿!俺倒要看看,她们还知道个啥!
几个女人平时就是在一起胡扯胡闹惯惯儿的了,几盅酒下肚,早就都搂不住了,那吵闹声就差把她们喝酒的那家小酒馆的房盖儿揭开。喝着说着,也不知是谁就把话儿扯到了平明媳妇儿身上。
那天,这几个女人一直闹腾到半夜十一二点才散,谁都说了啥,那是一概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儿,恭为所长的媳妇白波是记得清楚楚儿的。早上,恭为所长起来都半天了,也不见屋里的白波有啥动静。白波半夜回家,洗漱了一回,仍然一身的酒气,恭为所长实在受不了,就自己个儿跑到另一个房间看了一会儿书,对付了一宿。恭为所长走过去,扒拉扒拉白波,说,这都喝了多少酒啊!快起来,今儿个咋?不干啦?恭为所长是问白波,你那小店不开门啦?白波睡眼迷离,抬头看了看恭为,又朝窗外看了看。唉呀!喝多了!让这几个家伙把俺给灌了!恭为所长笑了笑,咋?就凭俺家白摸还整不过她们!去!那白波扭过身子还想睡。恭为说,可别睡了,起来吃口饭,俺上班去了啊!那白波忽然醒过神儿来,喊了一声,老恭!你先别走!听声音,甜腻腻的。走到门口的恭为回过头来,看了看白波,快起来吧!俺还得上班哪!有啥事儿晚上的!瞅你那德性!正经事儿!啥正经事儿?白波在床上坐起来,一五一十地把头天晚上听到的那平明家的事儿说给了恭为所长听。恭为所长听罢,那可真是浓眉倒竖!顿了一下子,只说了一句话,你可给俺听好了!你一会儿就去跟你那几个姐妹说,这个事儿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再说!谁要是再说,出了啥事儿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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