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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之夜,青苗寨显得十分的安静。
南宫北斗知道此行不会那么顺利,对于苗阳的答复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今夜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浮躁。
其余人大多数已入定休息,唯有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南疆的月色,却总是时不时想起六年前那个夏日。
纵然沈元希私下给了他很多理由,很多个解释,但南宫北斗知道,那一日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依旧是不甘心。
不甘心清言的死最终如石沉大海。
不甘心太皓真人佝偻回玉泉峰,这六年再未出现人前。
不甘心邵珩背负骂名浪迹天涯,不知身处何处。
沈元希不甘心,上官诚泰不甘心,南宫北斗不甘心,没有人甘心。
“真是狠心啊。”南宫北斗喃喃着,不知道是在说谁。
窗外的月色愈发温柔,那是存微山不可见到的美景。
突然,南宫北斗霍然起身,飞霜剑突兀出现在掌心之中。
一旁的方少白睁开眼,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又担忧地看着南宫北斗道:“南宫师兄,此地是青苗寨……要当心。”
“我心中有数。”南宫北斗声音平稳,眼神一如当年桀骜。
说完,夜风微拂,方少白眨了眨眼,那个伫立在窗旁的人影已然消失,眼中有赞叹,亦有一丝惆怅。
“嗖嗖。”如箭疾驰的细微声响,又仿佛是树叶婆娑声。
南宫北斗盯着前方那个黑影,飞霜剑渐渐露出寒芒。
自白日听宁青筠和于婉秋提起青苗寨还有外族人时,南宫北斗心中就有所猜测,猜想那是不是方少白口中所称“别的门派”来此打探的人。
“趁夜窥视,只怕是魔宗的人。”南宫北斗冷哼一声。
此时距离青苗寨已有好一段距离,无论发生什么动静都影响不到那边,南宫北斗见对方还在兜圈子,当即下定决心先发制人。
月华犹如倾泄般洒下,洒在泛着银光的飞霜剑上,透出孤冷寒霜。
空气中有一丝白气,顺着飞霜剑尖如水般蜿蜒而出,冲着正前方而去,发出细微如同河水凝冰般的声响。
“咔嚓!”那黑影正前方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大片寒冰,脚下亦有无数冰棱如剑般根根树立,几乎差点就将那黑衣穿了个千疮百孔。
月夜之下,一朵透骨寒冷却绮丽的硕大冰花绽放。
转眼之间,周围碍眼的树木倾倒了一片,露出一大块空地。
那黑影如同幽灵般在如刀锋般的飞霜剑气上方跳跃、闪躲着,接连躲过三次南宫北斗的飞剑攻击,最终稳稳停在一根只剩半截的树干正上方,冷声嘲讽道:“好个狠小子,这一见面就如此热情,当真有些消受不起。”
黑影蒙着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又带着些冷厉的眼,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把玩着一杆青笛。
“轰!”磅礴的剑意如同火山迸发般炸开,再次席卷周围,无数草木尽数折腰。
月光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般,愈发明亮,也照亮了黑暗中南宫北斗的身影。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盯着月光下那个黑影,每个字都仿佛从齿间蹦出来一般:“白,无,双!”
随着南宫北斗话音的落下,树干上那人揭开面纱,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阴阳宗,白无双。
白无双转了转手中青崖魔音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哟,数年未见竟还记得我声音,你这是感激我当初绕你一命的恩情呢还是什么?看你这眼神,倒更像是恨毒了我。”
南宫北斗一声不吭,飞霜剑倏忽而走,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度,仿佛要挟着这漫天月华一起将眼前那魔门妖女的头颅斩下!
在他周围十米之内,仿佛季节变换,如同寒冬降临,而这个范围正在不断地扩大着。
更重要的是,一股杀气,一股浸透了无数英魂的铁血杀气自南宫北斗身上冲天而起!
那是一种一往无回的决然!
白无双遽然色变,既惊且讶:“喂喂喂!没这么夸张吧?我只不过今夜在你们屋外晃了一下,你就要和我拼命?还是说你这死小子彻底被什么正魔不两立给荼毒了,为杀我这个妖女都不惜献身正道?”
白无双倒是实实在在地在惊讶,她一介金丹修士,就算南宫北斗剑术天资再高,也终究在修为上差了一截。
而他也尚未学会剑光分离之术,真正硬碰硬,白无双或许会受不轻的伤,但死的肯定是南宫北斗。
所以白无双并不明白为什么南宫北斗一开始还只是试探,但得知她是谁后就一副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态度了。
青崖魔音笛飞快地在空中闪过,硬生生接了南宫北斗两剑。
“喂!你哑巴了?”白无双十分恼怒,她来南疆是有事要办,并没有打算和人拼个你死我活。
今天白天她发现南宫北斗等人竟然也来了青苗寨,好奇之下晚上才来探了探。
哪知还没走进就被这死小子察觉到了。
本想将他引开试探下口风,结果南宫北斗一上来就一副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少废话!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南宫北斗想起灵玑洞天内的事,恨意上涌,飞剑攻击愈发凌厉。
他自灵玑洞天之内,已开始走向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
“我做了什么?”白无双此时心里已怒意滔天,但语气却依旧轻佻中带着嘲讽:“我是杀了你爹还是抢了你娘?你应当是知道我的喜好,你爹那种老男人我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至于你娘……”
剑气纵横,魔笛呜咽。
白无双在此时尚有余力上下打量了南宫北斗几眼后,竟点头道:“说不定你娘还真是我青睐的女子……”
“嘭!”一团剑气直冲白无双面门而去。
白无双翻掌一挡,夜空下万千剑气发出尖利的呼啸声。
南宫北斗突然收剑而立,眼中露出刻骨的杀意,死死盯着白无双,令白无双心里十分不舒服。
“本以为你这妖女虽然没什么优点,但好歹还算敢作敢当,没想到……阴阳公子,哼哼,也不过是个无耻小人!”南宫北斗仰头哈哈一笑道。
白无双眼睛眯起,熟悉她的人知道那必然是有人要倒霉了。
“哦?南宫公子又有何指教?”
白无双说话之时,青崖魔音笛已然至唇边,最后几个语音伴随着笛音如同幽怨的低语在夜色中荡漾而开。
南宫北斗心如钢铁,并不惧魔音入耳,但白无双的术法并不仅靠笛音侵扰人心,而是犹如实质般破空而至。
笛音无形无质,范围极广,飞霜剑在空中上下盘旋飞舞,快得犹如一轮圆月。
笛音声声急促,音浪重重而来。
南宫北斗心中一沉,方知先前白无双并未全力出手。
白无双见南宫北斗气势被压制,冷笑道:“南宫世家的公子,存微山的高徒,也不过如此尔尔。”
“哼!”南宫北斗闷哼一声,全身存微真气鼓荡全身,衣裳猎猎而动,如同破天之势冲天而起,突出青崖魔音笛的攻击范围,高高立在空中。
白无双抬头看去,眼睛再次眯起。
郎朗圆月,将世间照印得纤尘不染,连南宫北斗黑衣上的木屑也清晰可见。
“你当真是想死。”白无双杀意毕露。
“我不想死,我只想杀了你,以安傅师兄之魂。”南宫北斗冷峻的眉峰上布满了寒意,看着白无双面上那一瞬间的迷惘,愈发痛恨。
“你说什么?”白无双确实有点懵。
“你表面假惺惺说感谢傅师兄救命之恩,背地里却做出毁人尸骨之事,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你这妖女!”南宫北斗双手持剑,银色的月华顺着飞霜剑剑尖投下,眨眼之间凝结成一柄巨剑,投影在傻眼的白无双面上。
除了邵珩与清言,傅安宁未死之事,其他人均不得知。
南宫北斗这几年来一直如当年一样认为傅安宁失窃的尸体是被白无双所盗走,心中挂念第一的是邵珩的下落,挂念第二的就是妖女白无双的踪迹。
白无双还没来得及咀嚼南宫北斗话中的意思,那道巨大的银色剑影已然砸下,迫使她不得不暂时放弃思考,先行躲开这威势不小的一击。
剑光落下,地动山摇,就算是远处的青苗寨,也应该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白无双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朝某个远离青苗寨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有人在召唤着她。
与此同时,她自己心中也涌起一抹不太好的预感,决定不再与南宫北斗纠缠下去,直接身影一动,往远处林中遁走。
“别想跑!”南宫北斗怒而大喝。
白无双心里烦躁不已,存微山御剑术享誉天下,不使用些手段怕是甩不掉这倔脾气的世家公子。
突然,白无双发现了什么,青崖魔音笛往灌木丛中一点,呜咽笛音化作一道犀利气劲一路破风而去,将挡在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绞成粉末。
南宫北斗本不予理会,但那灌木丛中一声惊呼令他生生在空中折了个角度,几乎是合身提剑挡在那道气劲面前。
白无双那道气劲没有半点放水,南宫北斗仓促之下胸口狠狠一震,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比,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往后砸下。
“哎哟!”背后又是一声惊呼,南宫北斗只觉自己砸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待他稳下胸口翻涌的气血,抬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月汐姑娘?”
只是,南宫北斗还来不及疑惑为什么这个巫族神秘的少女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就整个人一跃而起,惊骇地看着青苗寨的方向。
在那里,天空如被烧红了一般,如同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