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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欲伐楚,焉可止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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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日,太宗亲率六军经北平(今河北卢龙)、辽泽(今辽宁北镇与辽中之间泽地)渡辽水。

    此时,太宗遇到与前朝炀帝同样天险:

    时辽泽泥淖二百余里,人马不可通,遂太宗着将作大匠阎立德布土作桥,大军才勉强得过。

    此时,辽泽尚浮有许多当年隋将遗骨,太宗着命人立时将之收敛埋葬,众军士中有前朝旧将校者,皆慨叹道:

    身为前朝死,今朝收遗殖。

    乃更敬爱太宗。

    渡辽水后,太宗立时着令毁去桥梁,以表背水一战之心。

    众将闻之,无不生出万千豪气,乃山呼大捷,声音响彻云霄。

    后,太宗留大军于马首山(今辽宁辽阳西南),自将数百骑驰至辽东城下,慰赏薄夏王李道宗,又破格提拜马文举为中郎将,且大赏有功将士,处斩临阵退却之行军总管张君乂。

    是日。

    定州。

    行宫。

    太子李治今日已然显得强健许多,便立时起身,与诸臣议事。

    议毕,方才回寝殿中,去见那位藏在寝殿中的娇客。

    “如何?”

    一入内,他便看到了容色恢复了红润,只是瘦了些的媚娘,轻轻问:

    “可大好了?”

    媚娘点头,良久才道:

    “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该回惠儿那儿了。否则……迟则生变。”

    李治心中不舍,只是强笑道:

    “她此刻方至亳州,还未至宋州呢!”

    媚娘却摇头道:

    “正因她已至亳州,离宋州不过一日路程,那我立时便得起身,不可教她在汴州等得超过了三日……

    否则,只怕她身边那些人,便要起疑了。

    既然我决定留在宫中……便不能连累了她。”

    媚娘如此说,李治也知强留不得,只得默默点头,着德安收拾了一路上用得的东西,又借去取药之名,将媚娘瑞安皆扮成军士,交与李德奖一路护送媚娘去汴州与徐惠会合,再一路折回东都。

    说起来麻烦,其实收拾起来,也不过片刻的事。

    是夜,媚娘便趁着夜色,翻身上马,欲离,却被送行而来的李治扯住了马缰,恋恋不舍道:

    “记得……你应过我的,要看着我的真心,到底如何……不要忘记……”

    媚娘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李治这才轻叹了口气,慢慢松开缰绳,看着媚娘转身打马,随着李德奖而去。

    心中怅然若失。

    德安见状,正待安慰,李治却问道:

    “房相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德安一怔,这才知道,李治当真是已然开始尽力处理国事了,心中欢喜无比,更加坚定了要留媚娘在李治身边的决心,然后道:

    “房相倒是没有什么来信……殿下担心什么?”

    李治直看着媚娘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身过来,大踏步带着德安往回走,一路走一路道:

    “父皇征东,我又镇守定州不在都内,这般好的机会,六叔怎么可能放过?”

    德安猛然一惊:的确,大家都只是忙着东征之事,却将这荆王元景给忘记了。

    此刻都内空虚,只怕是要出事。

    正想着,李治又道:

    “之前父皇在时,好歹也派了尉迟将军,借隐道的名义日日盯着他。这次父皇东征,因为赌了口气,便将尉迟将军也调离了——

    虽说不过是个会吱吱乱叫,却上不得大堂的鼠辈,可若是没绳索困着,终究还是会到处乱咬,惹下许多麻烦的……”

    一边说,主仆二人一边入了寝殿。

    一入殿内,李治便坐下在几案之后,唤着清和侍墨,微一思忖之后,便接了明和递上前来吃足了墨汁的笔,取纸迅即书写信表一封,交与德安道:

    “现在便去,飞鸽传与房相。”

    德安依命而退,李治微一思索,便召明和上前来道:

    “去请舅祖父(高士廉)来!”

    “是!”

    ……

    片刻之后,高士廉便衣冠入内,先大礼拜见李治。

    李治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又愧道:

    “如此深夜,却要叫舅祖父前来,稚奴当真是有乖逆于孝道。然因兹事体大,稚奴实难以一人之力行断决。”

    高士廉便道:

    “但听太子殿下指尔。”

    李治便将自己之忧心道与高士廉听,又道:

    “稚奴已然飞鸽传书房相,请其加以戒备,只是不知此行可否得当,是故才漏夜请舅祖父前来相询。

    本来依礼,当是稚奴出宫去见舅祖父的,可若是稚奴动静太大,只怕又要扰得一众不安了。”

    高士廉含笑赞许道:

    “殿下益发处事妥当了。此事处置得甚是妥贴。再无不好。”

    李治闻言,便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

    “不过此番,却还有一事:便是那都中其他诸王,却也不知有没有这般心思……”

    高士廉立时便明白他所指为谁,便点头道:

    “确是如此。不过殿下放心,那些人,此刻却都动弹不得。”

    李治见高士廉如此淡定,便知太宗早在离开之前,就有所安排,心中到底松了一松,才道:

    “如此,便是大好了。”

    ……

    贞观十九年五月初五。

    辽东城外。

    太宗一声令下,众将士乃依李世绩之法,负土填堑。

    诸将士闻之,齐亲以身负黄土,填平其堑。

    太宗见诸将士士气高涨,更受所感,乃依纵马为骑,负土马上运之,众将更受鼓舞。

    五月九日,偌大一个辽东城下的沟堑,竟俱被唐军所平。

    是日。

    李绩发令,着以新造之巨力抛车攻城。此车威力甚大,可抛三百斤巨石于一里开外,数十辆抛车所至,城毁人亡,垛塌墙碎。

    高丽军惊惧骇然,乃死伤无数。

    太宗与李绩见状大喜,然一时忽闻急报,道高丽军于城上巨木防楼,且再张世网拦之。

    太宗便问李绩道:“如何?”

    李绩傲然一笑:“丝柔之力,岂敌百斤重石?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太宗闻言大喜。

    果然不一时便传道,抛车巨石所至,高丽军新筑之防事尽皆毁之。李绩闻之喜,又下第二令,着以撞车破城。

    如是十余日,唐军攻辽东城昼夜不息,诸将与太宗皆轮流为替,日夜攻之。

    五月十七日,南风劲吹,太宗即诏令三军,以火弩攻之。不日,大捷,乃立辽东城为辽州,且书告定州太子李治处。

    ……

    贞观十九年五月二十八,唐军进逼白岩城。

    次日,左卫大将军李思摩中流矢,太宗乃亲为其吮吸毒血,诸将闻之,无不感益,及后攻城,乃人人奋不顾身,勇猛杀敌。

    盖苏文闻之,乃遣乌骨城万余守军驰援。契苾何力率劲骑八百迎敌,铁骑冲突之中,所向披靡。高丽军遂以长矛入阵,一时间契苾何力深困敌阵之中且为矛伤腰腹,血流如注。

    幸得尚辇奉御薛万备单骑往救,得还。契苾回后,略略包扎,便再复破口大骂,誓报此仇,竟再杀入敌阵之中。

    高丽军罕见如此英武之将,更惊且骇,一时军心大乱,唐军趁机反扑,一时高丽军竟溃散不成,契苾何力乃率唐军追杀十余里,斩敌首千余方还。

    太宗闻之,大喜,乃召契苾回还。又因契苾伤势恶化,乃亲以药敷,又着人将伤其之高丽军士高突勃擒之,带与契苾之前,任其处置,契苾却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且此人于战中甘冒白刃之险,竟来刺他,实属忠义之士,便请放过。

    诸将闻之,无不叹服。

    六月初一,太宗恕孙代音之叛,又许将士以宫中库物赏之,得保一城百姓安定。六月初二,设白岩城为岩州。六月初三,又拒加尸城七百高丽军,且慰道:“尔等若为朕战,则莫离支必杀尔等妻子。”

    诸军闻之,无不感愧仰慕太宗之风。

    六月十一,大军兵发岩州,前逼安市。二十日抵达城北,即刻攻城。二十一日,盖苏文遣军十五万,救援高市。驻跸山之战,乃始。

    贞观十九年六月末。

    定州,行宫内。

    得闻太宗大捷驻跸山(驻跸山是太宗此时改的,所以我用了),又复得一员猛将薛仁贵。李治大喜。

    德安见状,便含笑道:

    “殿下,还有一桩喜事呢!”

    李治闻言,微微一挑眉,脸上却只笑吟吟:

    “何喜?”

    德安便将书信一封,奉于李治面前。

    李治接了书信,一看上面竟是四哥青雀的封印,当下大喜,急忙于一侧取了一把青铜小匕首,拆信阅之,尔后拍案而起:

    “好!好!这下子,那韦挺是再无翻身之能了!”

    德安含笑点头道:

    “可不是如此?只是殿下,事不宜迟,咱们当立时书报主上才是。”

    李治点头,立时便书信一封,报与太宗。

    ……

    次日夜。

    太宗军帐中。

    阅毕李治所报书信,太宗表情煞是奇怪。

    正替太宗熬药的王德见状,便笑道:

    “唉唷,主上这般样子,老奴却是头一次见……却不知这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妙奏,引得主上如此?”

    太宗不知当气当笑,想了想,只是将书信放在桌面上,叹了一声道:

    “这稚奴,还有那青雀……唉!罢了,难得他们兄弟齐心,不过一个小小罪臣,依了他们的心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