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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放心,儿臣明白,儿臣这便去布置。”承乾含笑。
太宗又向长孙无忌道:
“却不知辅机与房相,你们打算让承乾如何行事?”
“这个么,只要太子殿下呆会儿便气冲冲走出去,回太子殿下的东宫大闹一场,表现出一副怨恨主上,怨恨主上竟于言语之间,有欲立淑妃娘娘为后的意思便可。”长孙无忌笑道。
太宗闻言,一愣,然后便立刻明白过来,指着他放声大笑:“你呀你呀……真是只活得千年的老狐狸——成了精了!”
长孙无忌也不尴尬,甚至还很得意地笑,那房相更是乐不可支。
只有承乾一愣:
“舅舅这是要将淑……母妃立于受人攻谴之处?可是……为何是她……”
“四妃之中,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她们都不如这淑妃娘娘来得有说服力。因为主上龙嗣所存世诸子之中,除去那蜀、蒋二位实在有些让人失望的皇子,与年纪最幼的曹王之外,其他诸位王爷,真正都是当世豪杰,各有所长,再无半点虚名。”
长孙无忌又笑道。
房玄龄也笑着接口道:
“正是如此,主上教子有方,诸朝诸代都是未见过的。只是这诸王虽然都各英武,却也有长有短。
太子殿下,容老臣说句您可能不太爱听的话:
您这十位兄弟之中,除去蜀蒋曹三王这三个,另外七位王爷之中,能与太子殿下您争些长短的,只有二人。
一为长孙皇后所生,您的四弟魏王。再者,便是那淑妃娘娘所生的吴王。
太子殿下,若要引得众人猜疑,那便须得选对一个能让人觉得,若她为后,她所生之皇子,必会危及您储君之位的妃嫔方可。
只有这样,那些心存反意,窥伺大唐江山,主上龙位,还有太子殿下您这国储之位的小人们,才会一一现身……
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明白咱们这番意思?”
承乾何等聪明,当下便明白意思,点头笑道:“承乾当然明白舅舅与房相一番苦心,皆为我大唐江山,父皇与承乾这等不争气的……放心,承乾必会行得好事。”
太宗点头,承乾便离开。
延嘉殿。
离了太极殿的稚奴,心下烦闷,便一路自己游逛。德安在后面儿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竟到了延嘉殿院门口。
想着自己如此怕是不好,便忽然闻得一阵女子娇笑传来。
好奇往里一看,可不正是徐惠与媚娘,正不知争着什么东西,笑闹成一片么?
稚奴看媚娘笑得欢喜,便立在一边花丛中,瞧着她们笑什么?
看了半日才明白,却原来是争将一朵大红花儿簪于对方髻上为戏。旁边瑞安、六儿、文娘只做判官便是。
小姐妹二人玩得过兴,竟全都丢了身分撕闹一处,你抓我衣袖,我扯你云披,只扯得雪肤泛红,娇喘吁吁。
尤其媚娘,因为总怜徐惠柔弱,便有意相让,结果一个不慎,便被徐惠扯了头顶发钗下来。结果一头乌发,便如瀑落下。
媚娘笑骂徐惠精狡,便索性披了头发,满院子扑了徐惠,惊得徐惠尖叫连连。
稚奴看着如此一般的媚娘,忽然只觉心跳如雷,又想起那日练剑台上的情状来。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得呆了。
德安见他如此,也只得摇头叹息。
这一摇头,便猛然间瞧见远远地,那杨淑妃却带了近身侍婢青玄,乘了软轿往这延嘉殿而来。且几个转身,便显是看到他们主仆二人了。
当下德安便是一惊,急忙轻唤稚奴。
可奈何稚奴看媚娘看得含笑出神,哪里知道德安焦急,只是痴痴呆呆状。
德安眼看淑妃已然对着他们露出笑容,心下一急,便猛地拍了稚奴一下。
这一下子可惊得稚奴一跳,转身便待斥责之时,却见到德安猛指着一边。
稚奴这才发现,那淑妃竟然已然落了轿来。慌得他急忙叉手行礼,却被淑妃止了,笑道:
“稚奴这是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一壁说,一壁便往院中瞧去。
稚奴见她做此问,便暗叫不好,强笑道:
“稚奴……稚奴看到武姐姐和徐婕妤二人争花为戏,有些精彩,便看得入神……未曾及时拜见淑母妃,还请淑母妃恕罪。”
淑妃何等玲珑心思,哪里听不出稚奴这番避重就轻之释中,那些不合之处?然她一心喜爱稚奴,便不点破,笑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媚娘与惠儿,却是这宫中难得的真情姐妹。连淑母妃也是极喜爱她们,不然也不会特别取了这天山雪莲来与她们滋补一二。走,咱们进去瞧瞧。”
稚奴本对这杨淑妃颇有防备之意,加之似被她看破心思正在紧张,不欲与她多言,然闻得她邀自己同入延嘉殿,当真是欢喜无比——
毕竟这些日子,媚娘身上有伤不能去尚书房侍奉笔墨,他不得见她,心中思念之苦,实在是难以纾解。不然也不会昨日突发风疾了。
是以当下,闻得可与媚娘相见,略做小聚,便直将那对淑妃的防备之心全部丢开,只欢喜由着淑妃牵了手儿,跟入延嘉殿院内。
延嘉殿。
媚娘与徐惠正在夺花做戏,猛可里见得淑妃携稚奴前来,心下一惊,慌忙停了下来,上前施礼,与徐惠一同见过淑妃。
淑妃含笑着她们平身,又笑道:
“本宫在这宫里许久了,这般欢悦的场景,也是见得少了。说起来,你们这般嬉闹,倒是叫本宫想起当年初入宫时,与姐姐一同看着孩子们欢笑做戏的样子……”
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稚奴,伸手轻抚他头道:
“本宫还记得,当时稚奴你总是输。
明明许多次你都可轻易赢了的,可却总是输……
后来皇后姐姐召你上前问为何时,你道一场嬉戏之中若是无人肯输,便自然不会有人输。
然不会有人输,同与嬉戏的人便不会欢喜。
于你而言可同大家一同嬉戏便是欢喜的,输赢于你却并无大碍。你更喜爱的,是大家都欢喜的那样笑容……
是故你才愿意输……”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是惊叹,只有稚奴有些羞涩道:
“稚奴无用,只有让大家欢喜这一件能做到的事情了。”
媚娘看着他,心中温暖,含笑道:“淑妃娘娘,却不知今日驾临延嘉殿,是媚娘失礼。”
“无妨,本宫前来,本便是想瞧瞧你的伤可好些了。现下见你安好,心下也安。”
于是一众人等便分了主次,入得殿内坐下。
杨青玄奉上一只锦盒,打开来看,却是装着一朵雪莲:“此物乃娘娘特意寻了来,与武才人做补的。”
媚娘感激,徐惠忙着文娘谢过收好,又笑道:“惠儿也替媚娘谢过娘娘了。自从媚娘受伤至今,三番几次都是娘娘前来探望关爱。真是劳娘娘费心。”
“说的哪儿话,只要媚娘安好,本宫也算多少安心。”杨淑妃又笑道:“毕竟两位妹妹都是陛下心爱之人,你们能安好,陛下便也安心一点了。”
又是几句家常之后,杨淑妃才话题一转道:
“说起来,本宫此来,还有一事想询媚娘,只是……”
目光如水,扫过周围。
媚娘会意,便将周围众人全部摒退,只留几名近侍。
青玄也一同摒退自己身后跟着来的锦绣殿众人。至于稚奴,只有德安一人跟着,倒也无妨。
淑妃看了看稚奴,伸手拍了拍他,才笑道:
“既然稚奴你来了,那母妃也不避及你便是。再者,也不是什么大事。”
稚奴心下纳罕她这般态度,便只点头。
淑妃这才正容道:
“本宫前些日子,偶然听得安仁殿几个嘴碎的言道,说这韦氏私通宫外,与……”淑妃垂下眼角,才道:“与宫外重臣私通,之前数番事情,便是她受那重臣指使所为。并且还说……似乎两位妹妹,也知道一二……不知可有此事?”
媚娘皱了眉,看了看徐惠,诚恳道:
“娘娘此言,却教媚娘糊涂了。以娘娘之智……当知此事本属无稽之谈啊?”
淑妃想了想,笑道:“倒也是如此……妹妹们若知此事,只怕早就告之陛下了。
是本宫关心过切了,不过妹妹,若果有此事,妹妹们当及时向陛下禀明。陛下一生,最恨的便是有人欺瞒于他。安仁殿行事不仁,妹妹们有心自保,有何行动本也应当,只要不要瞒着陛下,那便最好。”
徐惠笑道:“娘娘所言极是,咱们姐妹自当遵从。谢娘娘教导。”
又言笑一番,青玄便上前,请得淑妃回殿服药。
淑妃点头,便起身,携稚奴而行,媚娘与徐惠送至殿外方停。
淑妃携着稚奴走了一段,稚奴便得德安报道,是时候回殿服药,于是便辞了淑妃,自行离开。
淑妃见他主仆二人拐了个弯再不见人,便看了眼青玄,青玄会意,点头跟上,也跟着消失不见,淑妃自回殿不提。
方到殿中,坐下,着侍婢送上药汤服过,便见青玄匆匆而来。
将药碗交与侍婢着周围退下之后,青玄便叉手低头道:
“娘娘所料不差,晋王爷果然是原路转回延嘉殿,去寻那武才人与徐婕妤了。”
淑妃微合双眼,面容不惊:“稚奴与她们一向交好,本也不奇怪。可是最近他们之间来往太过密切,只怕是那武才人与徐婕妤……不,应该说是那武昭有意为之。
他们可说什么了?”
“回娘娘,青玄站得远,不过倒也听得清楚,晋王爷似在质问那武才人,可否真与那安仁殿诸般事发有关。看样子,王爷起初是非常生气。”
“起初?也就是说,后来他又不生气了?”淑妃叹道:“稚奴这孩子,心里光风霁月。虽然聪慧,却未免太过单纯,太过容易信人了。那武昭,到底说的什么,这般容易,便让他信了?”
青玄想了一想,才道:“娘娘,容青玄说句心里话。今日娘娘虽是突然起意要试一试那武昭与徐惠,可说不定,却当真是试出些新鲜事呢?”
淑妃表情一直不动,直到闻得青玄做此言论,才好奇地睁开眼道:
“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娘娘,晋王爷一进延嘉殿之后,便先是怒斥徐惠与武昭竟以那般手段暗构陷害安仁殿,岂非有心祸乱大唐后廷。又恨声道自己真是后悔,无意之间竟为助纣之举如何如何。”
淑妃点头:“这流言在宫中传了也不是一二日了。昭陵那日,她们究竟为何强求了陛下定要跟去?整个后廷谁都明白,只怕陛下也明白:她们去,祭的不止是皇后姐姐,只怕最主要的,还是要祭告一番那元昭媛,好让她知道,她们已然替她报了大仇才是。”
“娘娘说得有理,王爷也是这番发问,道:难道你们之前去昭陵,不就是为了祭告元昭媛么?想不到那武昭倒也痛快承认,道确是如此。不过她还是说,安仁殿之事,确是与她无关。王爷便又问:
若果无关,那香囊之中的药丸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她为了让萧氏自己落胎,又知道韦氏不会让萧氏落胎,才送去的么?
难道不是她们事先告诉了那萧氏凤麟方一事么?这宫中除了他晋王自己与陛下,还有谁能请得这药王爷来辨识药方?”
淑妃喜道:“稚奴果然聪慧,这些机端,换了别人,未必想得到。那徐武二人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