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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你的推理，我的手表也曾被凶手调过。”屈淳智继续说道，“但我的手表具有网络对时的功能，每隔五分钟就会自动对时一次。第一天醒来，我就检查过了，手表的对时功能没有问题，日期和时间与墙上的时钟也完全吻合。”
屈淳智看了石君图一眼，继续说道：“每天晚上投票前，我也会习惯性地对一下墙上的时钟，可从来没发现两者之间的误差，超过一分钟以上。”
“网络对时？”何慕雪问道，“这能确保时间是准确的吗？“
“嗯，”屈淳智点点头，“网络对时的原理是通过自动接收来自基站发送的电波信号，从而让手表自动调整时间。据说，能够保证时间的误差在一秒以内。”
“那样的话，调快时钟的手法就行不通了。”杨丽道。
石君图用手摸了下鼻子，没有说话。
“会不会面具人给我们看的视频被动过手脚了呢？”何慕雪道，“网上不是常有那种恶搞视频，能够将不同的画面剪辑在一起。也许，还在营业的便利店就是这样合成的？”
“没有，这段视频没有经过剪辑。”一直抬头在看视频的刘松逸转过脸，用稚嫩的嗓音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小鬼？”石君图道。
“我喜欢做视频剪辑，也做过不少，刚才的影像里完全没有剪辑过的痕迹。”
“而且，刚才那记者不是说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晚上9点56分？”杨丽道。
“记者的声音也是可以配的，也就是说，面具人可以自己录一段声音，然后加入到视频中。”何慕雪道。
“不是这样的。”文小蕙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配了不同的声音，说话人的口型与声音是对不上的。——但视频里并没有不吻合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何慕雪问道。
“我学过唇语。第一天看视频时，我就产生了视频是否被动过手脚的疑问。”文小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因此我留意了一下主播的口型，当然也包括刚刚的视频。可完全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
“如果时钟的时间是准确的，视频也没有动过手脚。”何慕雪咬着手指甲，“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文小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双唇微微颤抖着，“这房子里有鬼……”
屈淳智坐在床上，不时低头看着手表。
门开了，何慕雪轻轻走进来，将门反锁住。
“拿到东西了吗？”何慕雪问道。
“嗯，你坐到床的外侧，背向房门，以免有人偷窥。”屈淳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黄色的笔，“就是这个。”
“这不是范先生一直拿在手里的笔？”
“对，看似普通的笔，其实里面另有玄机。”屈淳智将笔杆往上一推，笔杆中部出现了一块极小的屏幕，屏幕下方有几个小按钮。
“这是一支极其精巧的录音笔。”屈淳智按了下按钮，屏幕上出现了两行带日期的细小文字，“这里头有两段录音，一段较短，另一段较长。秘密可能就在这些录音里。——我们先听短的，那是17日晚上10点开始录的。”
正是范子清被处决的那个晚上。
屈淳智摁下按钮，录音笔里传来范子清熟悉的嗓音。
“如果谁听到了这段录音，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接着，好像是轻微的苦笑声。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上屈淳智心头。
“我希望拿到这支笔的，不是‘杀手’，否则我的努力就白费了。这支录音笔伪装得很巧妙，也许正因如此，才没被面具人拿走吧。”
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被拿走了，如果面具人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笔，那绝不会将它留在范子清身上。
“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用它收集线索。第一天大家没有投票，按游戏规则，‘杀手’会随机挑选一人处决。直觉告诉我，那天夜里一定会发生什么。因此，当所有人回房间之后，我偷偷溜出来，用胶布将笔粘在大厅的桌子下，并按下录音键。
“果然，第二天中午当我取回笔时，发现里面录到了奇怪的声音。遗憾的是，我并不清楚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这应该有助于破解密室之谜。”
录音停顿了几秒，接着是长长的吸气声。
“如果你——也就是现在正在听我说话的人——可以活着出去，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被囚禁在这里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对于减少我的罪恶十分重要。但我也明白，想完全消弭我的罪恶是不可能的。
“我曾经做过一件令我抱恨终身的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愿在当时犯下那种罪行。
“我当了十二年的记者，那时候我主要负责报道凶杀案。这个圈子虽然不大，想混出名堂却不容易。同一桩案件，每家报社几乎都会报道。而一篇报道是否能受到广泛，文字并非关键，得靠独家的照片、视频等素材。此外，人们喜欢邪恶、疯狂、丑陋的事件，对高尚、美好的事迹反而无感。因此，挖掘案件背后的丑闻，才能迎合大众的口味，甚至有些报道不惜歪曲事实以博人眼球。我不愿这么做，而是固执地坚守着客观、如实报道新闻的底线。也许正因为我无法适应时代发展，多年来，我在业界一直默默无闻。
“有一次，我去乡下采访。因为路途较远，凌晨6点多我就从家里开车上路了，加上那天下雨，又有大雾，路上车辆非常少。当我来到一个四岔路口，发现道路前方三十多米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轿车的车头已经凹陷，车体也严重变形。
“我停下车，将头伸出窗外，发现轿车车头正腾起一股黑烟，车身正在燃烧。这时，我猛然看到车后座好像有一个晃动的身影，赶紧打开车门，朝白色轿车跑去。
“我跑到车子旁边，这才发现轿车后座竟然有个小女孩。看到我之后，她拼命拍打着车窗。蓦地，一个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要是能拍摄几张照片一定会引起轰动。当时，我真没觉得这个想法有多可怕——我以为拍几张照片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跑回车里，从搁在副驾驶座上的包里取出相机，迅速冲到车旁，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我走近轿车，想打开后座的车门。万万没想到，火势蔓延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料。熊熊烈火裹住整个车身，我根本无法靠近。车里的女孩还在拍打窗户，张大嘴似乎正哭喊着……当然我什么也听不到。飞速燃烧的火焰掀起一阵阵热浪，裹挟着股股浓烟，迫使我缓缓向后退去，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从车窗上缓缓滑下。她睁大双眼，脸上绝望的神情仿佛一把利剑扎进我的胸口，令我感到难以忍受的窒息。我跪在地上痛哭，看着车子以及车里所有的一切，烧成灰烬……”
录音笔里传来剧烈的哽咽声。
“后来我得知，小轿车与一辆货车正面相撞，货车司机逃逸了。小轿车里是一家三口，女孩的父母坐在前排，车祸发生时当场死亡。轿车的油箱挤压破裂，导致起火燃烧。女孩想从车内逃出，但控制车门的电路板已经烧毁，车门无法从里面打开。如果当时我不拍照，而是马上去救女孩，或许她就不会被活活烧死了。
“为了减轻罪责，我创立了儿童汽车安全公益组织，希望唤起社会大众对儿童汽车安全的。如今，我再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希望听到录音的人能够拿着这支笔，找到我的委托律师，让他执行我的遗嘱，将我所有财产的一半留给我的父母，另一半全部捐献给这个组织。”
录音终止了。
“没想到范子清心里隐藏着一个这么痛苦的秘密。”何慕雪叹道。
“这里每个人，也许都有自己的秘密吧。”屈淳智长长吁出一口气，“现在来听听另一段录音吧。”
屈淳智按下按钮，屏幕显示这一段录音的时长是一个小时。
“这段录音挺长的。”
“范子清藏好笔就开始录音了，估计一个小时是录音笔能录的最长时间。”
播放键按下后，屏幕上的时间开始跳动。
但听不到任何声音。
屈淳智按下快进键，依然没有声音。
播放时间一直被调到接近一个小时的地方，可录音里除了“滋滋”的细微声响，什么也没有。
屈淳智正想再按快进，录音笔中蓦地传来铁门徐徐推开的声音。
有了，屈淳智用眼神示意何慕雪。
似乎过了好长的时间，铁门推开的声音消失了，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咚，咚，咚，咚……
是皮鞋踩在地板发出的声响。
脚步声的时间间隔挺长，声音似乎越来越小，皮鞋的主人正渐渐远离录音笔所在的位置。
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原来狭小的大厅，此刻却变得异常空旷，笼罩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屈淳智手上传来柔滑肌肤的触感。
是何慕雪的手！
屈淳智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只手正微微颤抖着。
脚步声也消失了，大概又过了几秒钟，录音笔里传来“嘎吱吱”的声响。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录音终止了。
“是‘杀手’，他在半夜里杀害了郭医生。”何慕雪的双肩不停抖动。
屈淳智看着何慕雪，默默点了点头。
何慕雪将头靠在屈淳智肩膀，他闻到了头发的清香。
“我们都会被杀死的，”何慕雪发出啜泣，“一个接一个。”
“不，不会的。相信我。”
屈淳智将手放在何慕雪背上，轻轻抚摸着她。
“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绝对不会。”
铁门外，一双眼睛正透过小孔，盯着房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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