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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淳智拖着沉重的双腿迈进厨房。
何慕雪已经在里头了。
“你起来啦？”何慕雪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大家也都起来了。”屈淳智应了一声，“你感冒了？”
“嗯，一不小心就着凉了，昨晚睡觉之前，就觉得鼻子堵堵的。”何慕雪说着，用手搓了搓鼻子。
何慕雪今天换了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一圈蝴蝶形状的蕾丝花纹。
“尼克也不见了，房间也是反锁的。”
“他应该是被处决了。”何慕雪黯然道。
这就表示，尼克也不是“杀手”。
不过，“投票——消失——处决”这样的过程，似乎已经被大家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不可思议。还记得郭医生消失那天，大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吗？”何慕雪叹了口气，“——没想到，现在大家面对这一切，竟有点坦然了。”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吗？”屈淳智问道。
“是啊。”何慕雪双眼低垂，“早上发现尼克失踪时，大家除了一点点失落，并没有太大反应。”
屈淳智认为，并非众人已经适应了这些诡异的事情。真正造成大家如此麻木的原因，恰是因为每个人现在最为关心的，是自己如何生存，其余的一切则显得无关紧要了。
“嗯，对了，纸条上的密码解开了吗？”何慕雪凝视着屈淳智。
“没有，仍旧没有半点头绪。”屈淳智躲开了何慕雪的视线，“虽然我写过几本蹩脚的，但真的碰上这种事情，其实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你不必自责，毕竟凶手进行了周密的计划，而我们的时间却十分紧迫。”何慕雪柔声说道。
“纵然凶手计划周详，但事情必定无法完全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仔细调查，一定可以发现凶手的疏漏。”
何慕雪点头道：“是啊。但是，如今人人都对他人有防备之心，甚至彼此勾心斗角。”
“就因为这样，才陷入凶手的圈套，老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何慕雪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房间的分配是不是凶手刻意安排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凶手故意将刘松逸安排在尼克的隔壁，刘松逸才比较有可能看到尼克使用通信设备，因此大家才中了凶手的圈套。”
看来，何慕雪并没有怀疑刘松逸在陷害尼克。
“你认为，凶手将设备放在尼克床上。接着，又故意让刘松逸发现这一幕，以便让他揭发尼克？”
“不光是我，杨老师和石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估计在屈淳智起床之前，大伙儿已经讨论过这种可能性了。
“但这未免过于巧合。”屈淳智摸着下巴沉吟着，“房间分配，房间号——”
“等等——”屈淳智突然叫了一声，把何慕雪吓了一跳。
他掏出那张写满数字的纸条，竖起手指在空中划着。
“你发现什么了？”
屈淳智似乎没听见何慕雪的话，仍然在空中不停划动手指，嘴里则嘟囔着什么。
“我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了。”屈淳智捏紧拳头叫道。
“你解开密码啦？”何慕雪拍着手跳了起来。
“嗯，有纸笔吗？”
“在这里。”何慕雪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屈淳智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对她说：“这些数字其实就表示房号。”
何慕雪看到纸上画着一个长方形，上下两侧各有五个小格子，格子内标着1到10十个数，下方还有另外一个格子，里面写着“11”。
“瞧，在房间平面图上，按照这些数字在房间之间画出连线，每行数字所对应的连线，合起来就表示一个字母。”屈淳智边说边在纸上画着，“比如第一串数字是‘28587678910’，也就是先从2号房再到8号房，接着到5号房……”
“这样就得到第一个字母了。”
纸上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字母？”何慕雪眨着眼，看着屈淳智。
“别急，按我说的方法，全部画出来再说。”屈淳智又埋头在纸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你看，这就是结果。”
何慕雪凑近一看，纸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符号。
“还是不懂。”何慕雪摇摇头。
“这是镜面反射后的结果，你这样看。”屈淳智将纸翻到背面，对着天花板上的灯，高高举起。
“b——i——r——d，birdcock。”何慕雪喊道。
“对，就是墙上的钟——那个鸟屋里头有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
“待会你配合我一下。”屈淳智沉吟道。
何慕雪盯着墙上的钟好一会儿了。
12点刚过，众人用过午餐，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静静等待着面具人播放新的视频。
“你在看什么？”石君图问何慕雪。
“墙上的钟好像慢了一分钟，我刚对了手表。”
“是吗，我上去调一下。”屈淳智说着，搬来一张椅子，踩了上去。
“那现在是几分？”屈淳智找到时钟侧面的旋钮。
“六分。”何慕雪又补充道，“三十七秒。”
屈淳智拨动旋钮。
“叮咚，叮咚……”
时钟上小屋的门开了，灰色的布谷鸟探出身子，“咕咕”叫着。
“啊，不小心调过头了。——好啦，现在行了。”屈淳智从椅子上跳下。
随着“滋滋”的电流声，立柜的荧幕上又出现了影像，画面中的女主播正在新闻。
“被害人的尸体，在平和路和瑞丰路交界的公园被人发现，具体位置是公园的人工湖畔。发现尸体的是公园的管理员，他在晚上的例常巡逻中发现了被害人。”
接着，画面切换到了案发现场，尸体横躺在湖边，四周已经拉起黄色警戒线，几名刑警正在现场勘查。
像之前一样，尸体的面部打了马赛克，但大家都能轻易地辨认出尼克瘦长的身影。
镜头切换到公园外头，记者正在介绍公园周边的环境。
“公园的左边是平和路，右边是瑞丰路。平和路上都是商铺，而瑞丰路则以民房居多。被害人尸体是晚上9点56分发现的，如果凶手从瑞丰路进入公园，在这个时间段，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画面左下角，便利店的霓虹招牌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店铺入口处不时有顾客出入。
一阵无法言喻的寒意，从屈淳智的脚底直贯进脑门。
这绝对不可能！
“9点56分，错了吧，怎么可能？”杨丽惊呼，“如果是这样，尼克岂不是在10点前就被杀了。”
石君图说：“这当然不可能，昨晚10点的时候，大家还在投票。——当然也包括尼克。”
“我记得，昨天晚上尼克被拖入房间的时候，大概是10点5分左右。”何慕雪道。
“怎么会这样？”文小蕙睁大了双眼，用手捂住嘴巴。
“记者口误，有时会发生这种狗血的事。”艾米道。
“不，不是口误。还有一项证据，能够说明尼克死于10点之前。”屈淳智瘫坐在椅子上。
何慕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什么证据？”
“之前，郭世武和范子清的尸体被发现时，我就一直感觉到新闻视频里有极不协调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当时却又说不上来。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种不协调的感觉产生的原因了。视频里那家便利店还在营业，但那是绝对这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说？”杨丽问道。
“那家便利店，叫‘康福特’，它的营业时间是到晚上10点。”屈淳智道，“因为是在拆迁区，人流量小，所以比其他分店早关门。”
“你怎么知道的？”杨丽问道。
“因为我的一位朋友就加盟了这家便利店。”屈淳智答道。
“在郭世武和范子清的新闻片段里，好像也看到了同样的便利店。”石君图道。
“嗯，好像是的。”何慕雪点头道。
“这怎么可能？”文小蕙的双唇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石君图拍了下桌子，“这是推理里常有的时间诡计。”
“时间诡计？”何慕雪转过脸来看着他。
“通过将时钟调快或调慢，令别人产生时间错觉，接着趁别人不注意时，再把时钟调回来。”
“具体的手法是什么样的？”杨丽问道。
“很简单，有人把时钟调快了。投票8点开始，但实际上那时候还没到8点，假设是6点吧。因为我们与外界隔绝，感知时间全得靠钟表，就算调快了两个小时，也没人知道。”石君图背靠着椅子，跷起二郎腿，“估计前天夜里凶手就对时钟动了手脚。这样一来，10点半左右，大家差不多都睡了，这时真正的时间是8点半。凶手用某种方法将尼克带到公园杀害，假设路上需要花半小时。那么，尼克的尸体就能够在10点前被发现了。”
“可是，很多人都有手表，时钟被调快很容易被人察觉。”文小蕙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刚何小姐不就发现时钟慢了。”
“凶手调快时钟后，潜入了所有戴手表的人的房间，将所有的手表也都调快了。”石君图扬了扬又粗又浓的眉毛，“既然凶手能制造密室，进入房间肯定没问题。”
“那倒是。”何慕雪点了点头。
“另外，刚才何小姐发现钟走慢，这也是凶手调过时钟的证据。”石君图在胸前交叉着双臂。
“很精彩的推理。”屈淳智看了石君图一眼，缓缓说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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