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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识没有为难我,直接将我带到了中尉署。
想来是一年到头中尉署都很难接待我这种当街行凶生事的高级干部,所以等待了好一阵,中尉署的署官们才将我送到中尉署的大堂上。
刚一站定,不等我去打量周遭环境和堂上陈设,就听堂上惊堂木一响,而后响起一声厉喝,“我乃中尉署左丞张汤,堂下站着何人?”
“张汤?!”
这名字把我吓了一跳。郅都、宁成、张汤,这三位可是“汉武大帝”里赫赫有名的酷吏,落在他们手里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可程不识去哪儿了?作为中尉署的第一负责人,坐在堂上办差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是嫌我官小还是觉得我之前太过嚣张,故意派这个酷吏来整我……
不管我怎样去猜想,如今堂上坐的是张汤,我哪有胆量去怠慢,赶紧揖礼,“新任中大夫史小林见过张左丞。”
“史大夫,依巡街军士呈上之案卷所述,你乘坐辒辌车至饭肆用饭,受饭肆驱赶,便令府中护卫行凶生事,打伤事主及家仆与肆中多人,再毁损事主财物无数,更有阻止中尉署军士行法之嫌——案卷所述可有不实之处?”张汤有板有眼地问道,十足青天大老爷的派头。
“什么巡街军士呈上的,这案卷分明就是程不识这只缩头乌龟写的,还当我不知道!”对程不识的避而不见我很是恼火,之前对他还有的那一点点好感,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可面对张汤,我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压着,还得恭敬的去回答。
“件件属实,无不实之处。”我答道。
“甚好。”张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闻听卫侍中已赴宫中请旨,相信皇上旨意稍候便到,史大夫暂到隔壁安歇,如何处置待圣旨到来再做计较——来啊,请史大夫至隔壁,不可怠慢。”
进来还不到三分钟……这就完了?
听张汤如此说道,我竟有一种在梦里还没醒来的感觉。如果是别人,这番说辞自是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与我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张汤啊!大名鼎鼎的张汤,就是鬼站在他面前都要吓得尿裤子……
“喏”一声,一边中尉署一个曹吏走了过来,对我道:“请史大夫随小的这边走。”
懵里懵懂跟随着曹吏出了中尉署大堂,而后被曹吏带至中尉署一个房间里,等到曹吏离开好一会儿,面对面前这张整个房间唯一一件家具——案几,我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甚至产生出这里是不是就是中尉署大狱的怀疑。
又过了一阵,等我完全确定这里确实不是中尉署大狱之后,我这才长出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湿漉漉的。张汤的威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贱,就好比我。站在张汤面前的时候,我怕得要死,生怕张汤二话不说就命人将我拖下去打个半死,可是现在,当我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身上连一根毛都没掉的时候,我竟然在想张汤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哪怕我是秩俸比一千石的中大夫,好歹也该打我一顿,否则如何对得起他“酷吏”的名声……
我就坐在草席上,看着对面的墙壁,一个人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想着。
“史大夫有何所思,竟这般用心?”张汤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我身边,落在我的耳朵里,宛如地府阎王向我发出的召唤。
好像屁股底下安了根弹簧似的,我“腾”一下跳了起来,把张汤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曹吏吓了一跳。
“史大夫何故如此这般?”张汤面带惊色地问道。
能把威名远播到两千年之后的张汤吓上一大跳,这样的成就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做到的。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安心不少,甚至心里还有一点小得意。
向张汤一揖礼,我说道:“不知左丞来此,方做出如此荒唐举动,让左丞见笑了。”
“有所思方有所悟。”张汤似随口一句,而后一指身后曹吏手里端着的托盘,对我道,“史大夫自早到今,想必未曾用过饭食。些许粗食,若史大夫不嫌怠慢,且慢用。”
我称谢一声,“如此,史小林先行谢过。”
“为史大夫呈上。”吩咐一声之后,那曹吏将托盘上的饭食摆在了案几上。
张汤没有和我谦虚,摆在案几上的确实是粗食。一大碗的小米饭,颜色有些泛白,估计再是新鲜那也是去年的。除了这碗小米饭,另有一只陶壶和一只空碗。
空碗的作用我知道,但那只陶壶,以张汤的为人处世和廉洁,那陶壶只可能用来装清水而非肉汤,否则他就不叫张汤。因而,我在案几上看不到下饭菜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把在大唐朝呆的时间加起来,我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粒米未进,所以,即便现在摆放在我面前的只是一碗小米饭,即便长这么大我连一粒小米都没有吃过,我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此时的我来说,这碗小米饭的价值绝对超过所有的肥牛肉。
“有劳左丞。”客气一声,也顾不得形象,我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大碗小米饭被我清扫殆尽。打一个饱嗝,一股霉味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这味道让我相信,做饭的小米绝不是去年的,至少也是前年——忘了,大汉朝没有小米一说,它叫粟。
曹吏下去了,带走了那只看不见一粒小米的碗,将陶壶和水碗留在了案几上。
张汤却没有离开,而是在我对面的草席上坐了下来,中间隔着房间里唯一的案几。
坐下之后,张汤问道:“方才进来之时,见史大夫一脸所思,史大夫可是在念及家中亲人?”
我当然在想我的老爹和老妈,尤其是现在。
“人突然一下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伊莉莎会不会报警?要让我老爹老妈知道我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不行,得让乱灵儿这丫头赶紧送我回去,要不然老爹老妈非急死不可!”
心里虽然在这样想,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下官孑然一身,无所念及,左丞怕有所误会。”
这样说的时候,我的鼻孔竟有些发酸,要是乱灵儿这丫头不能将我送回去,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爹老妈……我该怎么办?即便我将汉武大帝这顶桂冠抢了过来戴在头上,我是不是真的就快乐得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回答触动了张汤的某种情怀,就听张汤长叹一声,“子欲养而亲不待,此人之大憾也,便是念及,亦在情理之中。”
叹过,张汤突然话锋一转,“史大夫口音极为驳杂,似诸多地方交集而成,甚是少见,若猜测无错,史大夫定时常行走于诸地,可对?”
对张汤,我早就在心里准备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左丞此话何意,莫非对我心有所疑?”
“史大夫莫要误会。”张汤笑了笑,“署官只是略有好奇。辒辌车为丧葬之用,向来为人避讳,如此常理,史大夫就不知道么?”
“我要知道我还会这般招摇过市?”我很想对张汤这样说。可我更加知道,我要这样说了,张汤绝对会将立马我拎进大狱,然后查我的祖宗三代。
这该如何作答?
不过这也奇了怪了,我一个现代人不知道辒辌车也就算了,可赵破奴呢?他可是正宗的大汉朝人,岂有不知的道理?还有杨玉环,连大汉朝的礼节她都知道,又怎么可能连辒辌车的作用都不知道?
难道是这二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准备联起手来坑我……
“法不禁即可,与旁人何干。”我只能这样回答。
“法不禁即可——此言甚妙!”张汤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向我恭敬揖礼,“能说出此番言论,难怪史大夫可由平白之身而居千石之位,张汤今日受教。”
又闲谈几句,张汤起身告辞。
饱暖就思,饥寒就起,老祖宗留下的话从来都是至理名言,所以张汤刚一走,我就倒在草席上睡了起来,如同不让我吃饭我就让赵破奴去砸店一样。
没有被子褥子,出奇的,我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正准备做梦,又被人叫了起来,和今早的情形一样,感觉只是闭了闭眼睛。
叫我起来的是卫青,可能因为这里是中尉署的缘故,阳光照射不进来,所以我没有在卫青身上看到宛若神光附体的情形,并且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站在我面前的除了卫青之外,还有程不识。
不知道是不是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去打探了一下,知道我如今在刘彻心中的地位是属于宠臣级别的,程不识对我很是客气,从神态上,至少我感觉是这样的。
看了程不识一眼之后,我问卫青,“卫侍中,皇上如何处罚我?”
卫青答道:“陛下说,夫子虽触律法,然商家拒人在先,亦有过错,夫子之举属情有可原。陛下让夫子赔偿商家损失,另罚俸半年,令中尉署不再追究。”
大汉朝的钱长什么样我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过,哪拿得出钱来,想到一大早刘彻赐给我的“百金”,我问卫青,“赔偿可否用‘金’替代?”
不等卫青回答,一旁的程不识开口,“可,史大夫需向中尉署缴付八金。”
八金?不就八斤黄铜吗。想到那一百斤黄铜,已经消失的痛又重新在我心头发作。
想都没想,我嘴一张,蹦出两个字来,“加倍!”
声音和在电脑上斗地主时电脑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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