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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圣君、君佑万民……不忘匡世之志,不改济民之衷……好!好!好文章!好志向!”老先生翻看着学士们上交的一叠文章,待看到其中一份时,不由高念出声来,连叫几声好!
不用看落款,周泰老先生就知道,这篇文章出自于他的得意门生酋同儒。
这个孩子是他近五年来所授门生中最具文采的。据说此子自幼就慧名远扬,是河南府出了名的神童。更难得的是此子品行纯洁、心思至诚、行事稳健不张扬,丝毫没有骄横散漫之风。对于此子,周泰寄予厚望。
读到门生的佳作,周老先生掩饰不住骄傲,毫不偏颇地夸奖一番。其他学士均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众人都知,能得到周老先生的大力举攒,此子定然声名大振、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纷纷对酋同儒表示恭贺和赞叹,酋同儒少年老成,虽有些吃惊,举止却无失态,谦逊地一一还礼。
如此热闹一番,周老先生继续翻看他人文章。
这个档间,酋同儒总算是可以悄悄地舒一口气。
“恭喜酋弟,今朝过后定然名扬天下。”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走到酋同儒身边,笑道。
酋同儒抬头看到此青年,倒是大松一口气,含笑说道:“思安兄也拿我玩笑!求学之途,重在踏实积累,怎可奢望攀走捷径、一举成名?”
“哈哈!酋弟说的是!”青年爽朗一笑:“不过,以酋弟的文思才情,今年秋试定然一举得名!”
酋同儒谦虚地摇头:“近几日与思安兄秉烛夜谈,方知自身不足,空读圣贤书,眼界却十分匮乏,看待事物的深度上与思安兄相比,相差甚远。只盼望有朝一日,可以像思安兄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青年微微昂头,坚定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若是今日之事办成,为兄定邀贤弟一同游历,贤弟可愿意?”
“我自是愿意!只是,兄要办何事?”酋同儒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怒斥。
“胡言乱语!
抬头望去,只见周老先生手中攥着一张纸张,气的横眉竖目、脸色赤红!
“竖子!妖言惑众、胆大包天!”周老先生口中骂着,一口气上不来,扶着后腰气喘吁吁。
众人不知所为何事,均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老师,您息怒,要保重身体。”
在众人的劝说下,周老先生总算是稍稍平静一些,他深吐几口气,压抑着怒气喝道:“这篇文章是谁写的?谁写的!”
周老先生的声音不由提高,手指愤怒地攥紧薄薄的纸张抖动着。
周老先生的表现让大家更是摸不着头脑。
所在场的学士均是层层比试胜出者,均是文采出众之人,按道理讲写篇咏雪文章是很难出什么差错的,更何况将老师气成这个样子。
谁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无人接话。
“敢写不敢认吗?”周老先生一通骂。
“若无意外,这篇文章应该是学生所写。”这时,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家打量着这位衣着质朴的青年,其中最吃惊的当属酋同儒了。
他眼看着徐有勉从自己身边走出去,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徐有勉的身形中隐约感觉到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徐有勉倒是十分淡然。和其他文人相比,他的肌肤微黑而粗糙、身形虽瘦却十分精干,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倒更像是农夫或者行者。
徐有勉安静站立在人前,不卑不亢、不多争辩。如此态度使得周泰怒气平息了些许。
文人轻狂嘛,总有几个桀骜不驯的,知错受教还不算无可救药。
周泰清了清喉咙,语气有所缓和:“是你写的?你可知错?”
徐有勉低头拱手,肩背却十分挺拔,未显一丝卑微之态。“此篇《气候论》确是学生所写。但学生所写句句属实,文中结论是由学生十年来多方考察和学习累计的经验中所得出的,并非妄言。”
“你……大胆!”一股怒气上冲,周泰眼前一阵发黑,再打量徐有勉才发现他的安静不是谦卑而是淡然,他的不争辩不是知错而是不屑。
“狂妄之徒,你可知你都写了什么?”
“学生知道。自古以来,农业大部分是靠天吃饭,耕种收获很大程度依靠天气。气候好就大丰收,一旦遭遇干旱或者洪涝就会造成无可补救的损失。因此,气候对于农业的重要性是无可厚非的,农业发展至今,人们也在生产中积累了许多经验,形成了习俗和节气,然而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朝廷更应该做的是加大对气候的观察预测,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
此番话讲来,众人均是频频点头,以表赞同。
周泰气的胸闷,一口气不顺,说不出话来。
徐有勉继续说道:“大旱过后尤其要防备洪涝,这场雪覆盖面积大,几乎北方各州府都在覆盖范围内。持续时间长,平均持续半月之久。降雪量大,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房屋倒塌、牲畜冻死等灾情……”
“住口!住口!”周泰喘着粗气,连声斥责:“此雪乃祥瑞之兆,岂容你胡言乱语!”
“……积雪融化,大河水面势必高涨,极有可能突破两岸,损毁良田!先生,要上报朝廷,提前防备啊!”
此时,早有人扑上前,一把扭转了徐有勉的手臂,将他狠狠地禁锢住。
应天书院是官府兴办的教学机构,自然少不了官府的护卫,今日的赏雪更是由虞城县知县沈易疏亲自陪同。
说起沈易疏,此人年轻时曾五次报考应天书院,均未得取。最终还是拜托熟人相说才勉强得入应天书院做一名扫撒门卫,工作之余允许他在课堂进行旁听。
沈易疏虽然天资平凡、功利心重,但执着于功名也算他心志坚毅,竟让他凭借着机灵眼光和苦心经营谋取了小小官职。
如此人才,自然心思比谁转的都快!
眼前情境下,众人均处于讶异惊慌中,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此乃升官良机!若是将此案办成忤逆大案,上达视听,那他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想到此处,沈易疏的眼睛都烫了,他猛地窜至人前,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大胆狂徒!这场瑞雪分明是圣上爱民之心感天动地,才于祭天祈谷之日天降祥瑞。你竟然敢污蔑瑞雪是灾难之兆,忤逆作乱之心昭然若揭!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圣上皇恩浩荡,岂容你等小人犯上作乱!”
一句“犯上作乱”在第一时间将一起普通的文人相争事件定性成了忤逆的滔天大罪。
在场众人虽有人觉得用词过重,但对应当时的紧张气氛,似乎也不为过。
周泰更是因为气急攻心,哪里分辨出措辞间的差别。
等到几天后周泰心平气顺,也觉得自己对于徐有勉稍显严苛之时,忤逆案的奏章已经快马加鞭,上报至刑部,盖棺定论、无可转圜。
与案情奏章一同上报的还有对于酋同儒的大力举荐。奏报中不吝赞美,大力称赞酋同儒的文才人品和忠君爱国之心。
时值举国上下歌颂皇恩的大潮流,此事件被前所未有的放大和重视。时势弄人,在这般狂热的政治乱流中,有人遭殃、有人得利。
徐有勉被定了极刑,不等熬到秋后处斩就差点死在刑部的死牢里。
半年后,皇帝的病情反复,沉珂加重,朝廷下令大赦天下以广积福祉。接旨后,狱卒从死牢中拖出仅剩一口气的徐有勉,塞入发配南疆的囚车,此去路途遥远,是死是活,全看个人造化。
与徐有勉相比,酋同儒正是如日中天。一纸嘉奖名扬全国,朝野上下一片称赞之声,直道此子品行高洁、文采出众,只待金殿夺魁、一飞冲天!
酋同儒果然不负众望,在当年的秋试中一举夺得解元,喜报经层层驿站,传到逍遥县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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