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xbqg8.com,最快更新少康中兴 !
笔趣阁 【 www.bqg8.cc】,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他扯下披风将我裹在怀里,天青色的披风在没有多少光的地牢里看起来有些灰白,他抱起我,和我第一次住到寒宸殿的那个早上一般,轻柔至极,可眼角瞟到他环住我肩膀的手指,那指尖居然泛白,微微颤抖,就像正用尽全力克制着什么。
他没有问我为何会被关入牢狱,没有问我为何会蜷缩在墙角,也没有问我受了多重的伤,他只是呢喃着我的名字,用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然后抱着我走出地牢。
拾级而上,沉碧的天空在我眼前绽放,带着青草香味的风扑面而来,我着实太久不见天日,在蓬勃的光线下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头晕,还有些梦幻。
寒浇对我的态度仿佛回到了美好的旧时节,我想约摸是淳昶的叛逃刺激了他,无形中强化了一个观点——有后台的女人们如此危险,还是毫无根基、只能全身心依仗自己的比较好。他怀揣着重塑后的情感观,来地牢看了我,觉得我委实凄惨了些,便又起了点同情心。
他的情愫一定不会长久,只要他得知我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儿,那一点点同情心便会烟消云散了吧。
他那么喜欢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种了一宫的柿树,独独是幂琰那院的遭了虫灾,他必定是很想要幂琰给他生个孩子的。他以前明明告诉我,会教我很多很多字,因为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可他现在只想让幂琰为他生儿育女,心里头早就没有我了。
身上太温暖,我昏昏欲睡,迷糊中发觉自己好似并未被带回归素阁,周身笼罩着惊异的目光与肃穆的气氛,人声渐渐远去后,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甫一触到温软暖榻,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梦境里,捉住我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道刺目的血痕,温热的血液顺着指腹流进我们相握的掌间,又随着奔跑滴到地底深渊,远方有马蹄踏空,还有阵阵犬吠,狂风送来索命调子,让我的每一步都深陷泥沼。我们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直到误入死地,再无出路……
我没料到自己因为太过疲累昏睡了整整两日一夜,这两日一夜里,寒浇杀了上百人。那天在甘棠院出现过的所有侍卫,行露院、未艾堂和灵夫人全院的所有下人,都死了。
当我在黄昏转醒时,空气里还依稀浮动着淡淡血腥味,让人不由得彻骨寒心。
我忍不住指尖一颤,立马发觉手被人紧紧握住,因为我的一颤那人倏忽惊觉。
“艾儿!”
沙哑生涩,竟是寒浇。
我条件反射地开口,一开口先低低咳了声,他忙从案几上取来玉盏,玉盏中的水温热甘洌,把我的灵台悠悠唤醒,发觉自己正躺在寒宸殿的内室中,寒浇卧于我身侧,膝头本搁着些文书,随着他的动作均都噼里啪啦滑到了床侧。
他搂我入怀,靠在他胸口上,臂弯很小心地避过了左肩上的伤。我诧异地思忖他为何还没得知自己的孩儿被我所害,或是为何得知了仍不震怒,他已柔声道:“是我不好,你受了许多苦。”
他果然是在同情我。
以我立足后宫多年的经验,男人的同情心是个反复无常的东西,此时他因为我被关又被打,认为我很可怜,彼时他晓得幂琰孩子没了,又会认为她更可怜;此时我消磨掉他越多的同情心,彼时便会死得越惨。我好不容易才从牢里出来,是万万不可就这么英年早逝的。
我赶忙要从他怀里爬起来,打算委婉地把小产一事先漏点给他,算是自首,力图减刑。他却不依,牢牢将我锁住。
身后胸膛里的那颗心,一下一下,跳得那么慢,那么重,好似囚徒踏往刑场的脚步。我认命地闭上眼,思量在他怀里陈述此事被当场掐死的可能性,他突然把下巴埋进我发间,手指缓缓地摩挲上我的脸颊,我想完了完了,从脸到脖子那么点路,一顺手就掐上了,忽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低语:“我愿以为,只要冷落你,她们就不会想杀你。我看着你一遍遍走进寒宸殿,眼神一点点变暗,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你好,可原来,我大错特错。”
我愣了:“你在故意冷落我?为什么?”
他将我抱得紧一些:“两年前在斟寻,王后召见我说,你不适合做我的正宫。那时我便察觉,她对你有杀意。”
寒朝仅有一位王后,已故的纯狐王后。纯狐想杀我,为何?
我惊诧不明所因,但又不好直接问寒浇,你娘为何想杀你媳妇,顿觉婆媳关系果真是门说不清道不明的大学问。
“此次你含冤入狱,真正的主谋其实是弦茶,你也猜到了,对不对?”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弦茶曾是王后的婢女。”
我狠狠地震了震,倏而通透。
那日我跪在甘棠院里一恍惚的错觉,看到弦茶和纯狐二人的身影重合,竟冥冥之中顺了天意。
怪不得她要置我于死地,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寒浇为我解了惑,我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当幂琰告诉我,说我所送之礼为点心的人乃弦茶时,我觉得自己坠入了深渊。我来到这偌大王宫后结交的二人,闲时能与我对弈一局的两个朋友,均都对我口蜜腹剑,寻到良机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对婍雪的好感不过是清晨水面的寥寥雾气,散了便散了,但与弦茶相交,我是投了真心。她陷害于我,我问她讨要过解释,她没有说,我也没再问,其实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听到什么无法承受的理由,害怕自己不堪一击。
还好,她是因为纯狐之令才来杀我,这个理由,比之我能想到的其他理由,让我好受了许多。
将将安了心,我猛地又想起一事,诺儿还落在弦茶手中,我尚不知纯狐为何对我动了杀心,但她既想杀我,难保就不想杀我儿子,我一双手瞬间揪紧,心跳快得要从嗓子口蹦出来。
寒浇一眼窥得心声,颇为体贴地替我抚了抚心口:“放心,诺儿已被我接回归素阁,交由芳儿照顾着,一切安好。日中我去瞧过他,长高了许多,力气也大了许多,只是不如往日活泼,想是思念你的缘故。”
我如释重负,他又道:“弦茶、婍雪还有你的长婢琪儿,如今都在狱中,你好好养伤,伤好后她们是死是活,均由你来发落。”
我瞠目结舌:“弦茶夫人是宫内长者,婍雪是行露院的主人,我哪有权限判定她们的生死!”
他皱了皱眉,吐出的气息愈加灼热:“左右不过是两个女人,你是本王的正宫,有何杀不得的?”
我被雷劈中,默在他怀里,开了半天口吐不出一个字。脑子里东一句西一句飞着他说过的话,他既晓得弦茶有意陷害我,自是也明白害了那孩子的人其实并不是我,怪不得他毫无动怒的意思。但那眼角眉梢的脉脉情谊,那句“你是本王的正宫”又是何意?难不成他想告诉我,他对我的种种不好,其实都是做戏,他仍爱慕我,矢志不渝?
果然,寒浇见我彻底愕然,叹了口气,垂下眼皮道:“艾儿,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承诺,你是我一生钟爱,我会让你成为大寒最尊贵的女人。原谅我,好不好?”
我听着他快了许多的心跳,不由得眼角发涩。
他莫名其妙便冷落了我,让我日日自己凑上前去给那帮子女人看笑话,我讨好了他那么久,他连一句好话都不曾给我,还将我的儿子给了别人。
他那天说得如此明了,他只是对我一个乡野女人有些好奇心,如今看腻了,所以不要了,分明就是让人死心的话。现在却三言两语便要我原谅。
可我竟一点也不想与他置气。
我的心里,只剩下明明白白的一个声音,我要用尽手段讨他欢心,以便最后一击毙命。
我又成为了初来时的那个我,满腔热血只为助一人复国中兴的那个我。
我把手覆上寒浇的手,翻身和他双眼相对道:“我原谅你,夫主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眼皮猛然抬起来,眸子里的喜色决了堤:“好。”
我僵了下,不问何事就利索应下实在不是他的作风,我平复了下心境,真挚道:“被人误会实在不舒爽,把话说敞亮了人家才能原谅你,想必夫主对此也有同感。你我晓得弦茶有心害我,自是能理解我的冤屈,但幂琰失了孩儿,想法难免偏激些,若由他人转述恐怕无法信服,我想亲自去和她讲明,请她原谅。”
寒浇的神色已经平复,他反握住了我的手,很认真地在听我言语。
我吞了口唾沫,续道:“可那盒糕点早已被丢弃,我怕仅靠那玉枕和我的只言片语并不能完全取信于她,我想寻两个人来,他们可以证明婍雪早有谋害我与幂琰夫人之实,我以为幂琰夫人若听了那二人所言,也能对我的话再信三分。”
他的眼里并未泛起波澜,平平淡淡地问:“谁?”
我凝着他,眨眼笑了:“夫主其实猜到了吧?当初我令芳儿去安置他们,也是脱了夫主的福,才算妥当。”
他闪过一丝狡黠,我用指尖轻轻在他手心画了个圈。
“琴玉的娘亲和弟弟。”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qg8.cc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