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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被放回到床上,门千偈替他擦去手脸的污垢。红依拉着春雪的手,无法相信那彻心的冰凉,指甲里没有血色,手指也那般僵硬。她只当春雪睡着了,轻轻唤着:“春雪,睁开眼看看姐姐。”
任无住和门千偈立在床旁,望平芜忍不住落起泪来。门千偈惋惜道:“春雪他是吃了洋金花的果子,中毒死的。我知道这些果子有毒,还专门放在最上处,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发现的。”
任无住握紧拳头,捶打着大腿道:“怨我,都怨我,昨天晚上,是我拉着师弟们去我房里商量事情,是我犹豫不定才折腾了一晚上,要不冰台师弟早点回去,这小子肯定有救。”
红依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春雪贪吃,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这姐姐,梦里听到他呼救却没去救他,是我的错。他昨天还说,碰见了一个熟人,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父母了。如今,我该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任无住叹了口气走出房门,眺望着群山闲云,竟难舒心中愁闷,道:“再多钱财在人命跟前都单薄无比,这个孩子倒也可怜。”
门千偈怅怅立在门口,道:“我们选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说话之时,只见一群壮汉提着棍棒从山下直冲而来,领头的那人,身着青黑套服,一看就是个管家打扮。门千偈大喝道:“大师兄,你看这帮人像是来瞧病的吗?”任无住道:“三师弟,莫冲动。”
那管家带人直冲到小屋前,挺腰喊道:“谁是这和气台的主子?出来。”
任无住刚要走下去答话,却听到房顶上莘诚子像唱戏文般道:“贫道一直都在,你却瞎了狗眼。”
闹事人群里,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壮汉走出,只见他满脸胡茬,连眉横目,手提一只捅火铁棍,指着莘诚子道:“房上的老头,下来与我说话。”
莘诚子蹿身跃下,笑道:“下来了,找我何事?”
中年壮汉道:“我结拜大哥说看见我儿在你处,为何却不见他出来见我?”
红依听到此话,走出房门,道:“这位前辈,您说的孩儿可是一个哑巴?您是不是在洛阳城卖过烧饼?”
中年壮汉道:“正是!快说,我孩儿呢?”
红依扑通一声跪地,抽泣道:“您来晚了。您快进屋看看他吧。”
中年壮汉脸上一沉,冲进屋内便是一阵嚎啕大哭,那管家也进屋嚎了一阵,道:“是谁?是谁害了我侄儿?”
红依道:“是我没照顾好他,他才误吃了洋金花果,中毒了。”
“什么?我家哑巴是毒死的。”那中年壮汉顿时怒发冲顶,脸上的横肉抖了几抖,吼道:“那就杀人偿命。”说完上前一步,对着红依脑后便是一击,红依哪有防备,登时天旋地转,俯身倒地。
那中年壮汉却不罢休,抡起铁棍挥来致命一棒,还好莘诚子眼疾手快,抛出几个石子,那铁棍才落不下来,被举在空中铛铛作响。红依听到身边一阵阵打斗和吵闹,还感觉有人把他拉起,拖到一旁,可是眼前终究是越来越黑,直到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而此时,陆无渊和苏子矝正骑马走在从剑南道到关内道的大路上。苏子矝望着满山的春意,摇头晃脑的吟道:“春光好,好春光,翠绿猩红醉海棠。金露吐满频频树,晴明的长空暖洋洋。贪情的碟儿对对,含泥的燕儿双双。农人耕耘忙碌,百花酝酿芳香。满眼的青山流水,点缀着桃红、梨白、菜花黄。”
陆无渊笑道:“没想到你苏子矝会做出这么散漫的诗!”
苏子矝乐呵呵道:“难得,我今天是在地面上走的,而不是在树枝上飞的,当然不能辜负了这番美景,这番心境。”
陆无渊含笑,眼神却机警的朝四下望去。苏子矝会意,急忙从袖中抖出铁扇。
陆无渊道:“别紧张,它不伤我们,已经走了。”
苏子矝道:“谁啊?我怎么没听见?”
陆无渊道:“一只白虎,我曾在玉阳山上见过它。刚才它也可能是路过,伏在林子里盯着我们。”
苏子矝收起折扇,道:“玉阳山上的白虎?说不定红依佛女就在附近。”
陆无渊低头道:“不会,如果在附近,水犀瓶应该能感觉的到。”
苏子矝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在山南西道,兴元的三道观本来就没多少孩子,很好安置。接下来长安,洛阳,汾州、河东、南阳、晋州、郑州。咱两个快马赶路,不用多少时日就能到万安山脚下。也算是顺道,去看看红依佛女”
陆无渊道:“她不想见我。好了病就不愿吃药,我又何必去打扰她。”
苏子矝望着陆无渊失了笑容的脸色,道:“好了,不提她了。你真打算把三道观都撤了?”
陆无渊道:“战乱已息,歌潭的人自然也该回来了。”
苏子矝驾驾两声赶上陆无渊,道:“那你为何要把孩子们送入王屋山、北少林、齐元冠、玉阳山这些僧道之地呢?”
陆无渊面色沉静,道:“我不是已经规定,只送八岁以上的孩子,而且还给了他们选择。当今乱世,男儿学几招拳脚只有好处,女子有一些身手更是幸事。而且这些地方对俗家弟子要求并不是很严,将来他们还能有自己的选择。”
苏子矝听后也不再问话,两人快马加鞭,直朝着长安奔去。
红依清醒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急忙起身推开房门。屋外,阳光刚爬上山头,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一天一夜。望平芜独自闷闷的切药晒药,看到红依走出,手中切刀一颤,道:“师妹你醒了,厨房有粥吃,我去给你拿。”
红依道:“芸台师兄,大家呢?怎么只有你在这?”
望平芜勉强笑道:“大家都采药去了。你,你快去洗个脸,吃点东西,我这一堆的活干不完,还等着你帮忙呢。”
红依点头刚要离开,忽看到落成空的书房开着窗户,身形踱来踱去,连连叹息。再一回头,三座大屋前空无一人,平常时间,这会应该是堆满了病人才对。望平芜只见红依不肯离开,又是勉强的笑笑。
红依心下疑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走回到望平芜身边,道:“芸台师兄,你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望平芜因为心事重重切了好几次手,此刻他吮吸着手指,任由血水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回荡,许久,他才抬头望着远方,道:“师父被官府抓走了?那个管家强词夺理,硬说是师父故意毒死了春雪。”
“什么?”红依惊呼道:“官府怎么能不理清事情真相?”
望平芜冷笑道:“真相?那县老爷只相信他家管家满口胡邹。哪里还管什么真相。大师兄说了,有钱就有真相,于是就立即筹了钱包给那县老爷。”
红依紧张道:“还好大师兄筹钱,包了钱就好办了。”
望平芜道:“好办?那贪官明摆着就是越拿钱越不讲理。大师兄的宅院是买主先付了一半钱,另一半明年再付。这逼得大师兄提前去要钱,那买主见事敲诈,给了大师兄三百两便抵了明年的三千两。偏偏那贪官,收了钱却只是让大师兄进去看了看,又把大师兄轰出来了。”
红依道:“这般昏官,就只知道要钱,哪里能审出真相来。”
望平芜叹气道:“谁知咱师父更是荒唐,他昨天并没有把银子全部送完,好像故意逗我们几个,身上还藏了一百两,全便宜几个县尉小厮了。朝堂上师父虽然言辞犀利戏弄了那昏官,却是把理也讲成一塌糊涂,此刻还在那牢狱里受苦呢。”
红依低头道:“芸台师兄,要不我们把事情陈写清楚,交给那县官。”
望平芜道:“我们写的再清楚,那县官怕是只认识钱,不认识字。昨天在公堂上,县官让师父写出毒人的实情,师父胡闹,写了一首《长空吟》:‘天清日灵,满目光辉无寸云。借问长空今何去?直指泰斗鹏程。小看医史多废话,细观世界无根。安排宇宙,唯独小民识光阴。’那县尉当场撕诗,叫师父是傻瓜,结果师父随手写出一首《傻瓜诗》:‘天降一苦人,地生一傻瓜,尝遍世间草,开满人间花。’只把那县尉气的当场踢翻桌子,口里喊着等着瞧,就去后院喝水去了。师父提笔又写出了一首《等着瞧诗》:‘劝君休笑得意时,三年东来四年西。苍天也有明暗苦,星座从不计高低。三春芬芳燕争语,六月硕果莺乱啼。洞察因缘与人河,星移斗转龙更衣。’这首诗把县官说得脸色铁青,叫嚷着这案子没法审了,把大师兄轰了出来,驱散众人,还把师父单独关押了。”
红依听得神色慌张,心中却是想到了玉阳山的黄金洞,心想:“如果钱可以做主,道长可会怪我拿走金块?白虎又会不会为难我?”便道:“师兄,春雪的父亲怎么样了,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望平芜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鄙夷,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春雪的父亲,后来又来了个假惺惺的女的,就算是后娘,怎么会一滴眼泪也没有,张口就索赔钱财。师父被带走后,那对夫妇只喊着杀人偿命,连儿子的尸体也不管,还是我们选了块好地把他埋了。”
红依默默低头,大概明白了春雪不愿回到父母身边的原因。更想起了春雪曾经的笑颜,在玉阳山时他和莘诚子讨价道:“你先收姐姐做徒儿,我再帮你。”被关进任府的柴房时,他那么天真的说:“春雪会永远和姐姐在一起。”生气时会不讲理的吼道:“连姐姐也不管我,不管我了,我就在这山里死了算了。”他的一笑一闹在红依的心中却是那样亲近。多少个日子,他唤她姐姐,他是她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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