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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换
过了好久,宛歌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哽咽:“她真的就要死吗?”
陆离白见她如此不开窍,微微颦了眉,终于直白的回答她:“没有密探被发现后能活下去,你以为扶苏不知他们出去就是死,不过是死在谁的手里罢了。”
宛歌再静了很久,不知是哪里来的疑问,脱口便道:“如果我被发现了,也会死吗?”
陆离白听到宛歌这一句话,微微一愣,之后便笑了,他摸了摸她的发髻,眼神温柔,声音柔和:“你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如何舍得?”
宛歌抬头看着他,其实陆离白长的最像的便是这一双眼睛,有着同样的浅浅的棕色,睫毛浓密,只是陆离白的眼睛生的比她要长一些。她先前一直有些沉默,直到听完陆离白这一句,心中蓦然一愣,顿时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们本是亲人,她刚刚问他被发现自己会不会死,她觉得他心狠手辣又冷血。可是自己从一开始自己就站在他的对立面,若是之后达到那个目标,陆离白必死,扶苏就算放过,大臣也定然不愿意。
这样一想,她有些自嘲,自己其实也不比他好上多少。过了好一会儿,宛歌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眼前是一个明晃晃的的玉佩腰坠,上头隐约有三个小字,看起来小篆,又和小篆有些区别,也不知到底是画还是字。
注意她的目光,陆离白把腰坠一扯,就拿下来放在她的手上。这三个字看起来很是特殊,宛歌琢磨了很久,忽然恍然想起来,从自己怀里拿出那个玉如意。
如意的侧面也有两个字,十分的浅,位置也很隐秘,平时摸上去只有浅浅的痕迹,对上光的时候才能看清。这种字其实有些特殊,比起现在通行的小篆要更加复杂,壁画更加柔和象形一些。自己那玉佩上的字要好看些,陆离白的腰佩刻得却有些歪斜,轻重不一。
看着她把两个玉佩拿起来对比来去,陆离白忍不住一笑:“这是你七岁时候刻的,忘记了?”
原来是自己刻的?宛歌松了一口气,幸好没问出来。
陆离觑了她一眼:“那时候你才学的字,便吵着要给兄长的玉佩刻名字,硬生生的刻坏了好几个,我翻了半天,总算能有个可以用的。”
宛歌放下腰佩,略微思考了一会,抿唇一笑:“那时候初学,现在一定不会这么糟蹋玉了。”
“谁说是糟蹋了。”陆离白笑的柔和:“宛儿刻的,哪里都好。”
宛歌撇嘴:“刚刚不是还说我刻坏了好几个,总算有个可以用么?”
陆离白沉默一会,最后低笑出声:“你到听的清楚。”想了想,又道:“刚刚是我说错了,哪里是捡能带的,自然是每日挑着一样一样带。”
宛歌沉默一会,再撇嘴,一副少女和兄长撒娇的模样:“骗人。”
陆离白只笑了笑,之后问她:“不难过了?”
宛歌心蓦然一沉,她低下头,调节了下情绪,之后才抬头看他,微笑道:“阿兄说的对,密探被发现了,她的使命结束,她的生命也该结束,这是为了稳妥,她们本该由此觉悟。我不该怪你。”
或许是因为支玉的事情,宛歌这一夜睡的很不好,约莫寅时的时候被人叫醒,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困意。秋雁说,是陛下要去云华观,扶苏和胡亥随行,因为扶苏想着今日华阳太皇也会去,便一道带上了她。
宛歌那时候也不困,也就随着秋雁摆弄头发,只是一张脸木的很,一点表情也没有。
秋雁给她挽着发髻,低低问:“姑娘是在想支玉的事情么?”
宛歌略一错愕,便木着脸点了点头。
秋雁给她盘好发,簪上珠钗,劝慰:“婢子知晓姑娘心情,但是姑娘这几日都不怎么外出,在自己院中便罢了,今日可不能再也这样。”
宛歌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袂,弯了弯嘴角,声音还带着轻微的鼻音:“知道,今日陛下太皇都在,我会注意的。”
在宛歌上马车的时候,发现扶苏早就等在那里,见她过来,便从车厢中给她拿了一个食盒,对着宛歌莫名的表情,咳嗽一声:“讲道怕是会过上好一会,你先随便吃一点。”
宛歌刚刚起来的时候就觉得饿,奈何秋雁催的紧,她也不好先去吃东西,没想到扶苏却是考虑到了这一层,还给她被了朝食,顿时大为感动,谢过之后就埋头开吃。
听着宛歌声音明显带了鼻音,眼眶隐隐约约有些红,扶苏想了想,又掀了车帘,吩咐人去拿一件披风。
看见内侍拿来的披风的时候,她差点被肉干直接呛住。
那披风是温柔的浅色,看起来比扶苏完成的黑袍要朝气一些,布料看上去就柔软,上头绘着的图案秀气。
宛歌实在被扶苏拿出来的披风刺激到了,因为的衣装想来庄重肃穆,何时竟兴起这粉嫩的颜色来了?不过扶苏倒是提醒了她,太阳还没出来就要山上去,自己现下又冻着了,的确得多穿一些,她正准备叫长在车厢底下的秋雁帮她再拿一件衣服,便忽然觉得肩头一沉,扶苏拿来的那披风就落在她的肩头,接着是他的声音响起:“既然染了风寒,出去的时候怎的不多穿一件?”
搞清楚原来扶苏让人去拿的披风是给自己的,宛歌摸了摸自己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看扶苏,终于放下撕肉干的手,惊讶,脱口就问:“原来这个给我的?”
见她问出这个疑问,扶苏好笑:“难不成你觉得这是我要穿不成?”
的确想想扶苏穿着粉嫩的颜色,那画面实在太美,宛歌把披风仔细系好,浅色的披风更衬得她面容娇艳,看起来笑容十分乖巧:“谢谢公子。”
说话间,马车已经开始行使。因为这次其实算是一次微服,皇帝没有惊动人,朝中也大多不知,出行的马车也十分低调,数量也不算太多。只是到底是皇帝亲临,不好徒步上山,所以宛歌再来了第五次的时候,终于不是靠自己的双脚爬上去的。
云鹤归没有亲自出来迎接,等在观门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只是不知是不知还是不惧,上来就十分淡定给皇帝行了一礼,说家师恭候多时。
皇帝也没端架子,低低回了一句有劳。
听到这个声音,宛歌“倏”地就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因为扯的太快,她不慎直接把按在头上的发簪扯下一小段,发髻顿时像又歪斜了一部分,加上因为蒙着衣服抱膝的姿势,让她鬓角的头发都跑出来,模样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合着一双清眸,看起来却有些天真又无辜。
宛歌的目光一寸寸的往上移,一直停留在那人的脸上,果然看见扶苏一身玄衣带冠,正支着颐看她,她移上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他的目光,在夜色里显的有几分凌冽,然而再一看去,又回复了不动神色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情绪。
明白方才恐惧都是自己想多,宛歌松了口气,她外衣中刚刚钻出,发髻有些凌乱,她胡乱的拨了拨,把发簪挑着发一插,勉强稳住,接着便问:“公子怎么在这里?”此时天色已晚,扶苏出现在华阳宫附近委实有些奇怪。
扶苏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颦眉:“你为何独自在车厢中,其他人呢?”
宛歌默了一会,蓦然想起自己方才是在做什么,顿时脸色的温度急剧升温,不知是尴尬还是恼怒,她深吸一口气,怀着最后一点侥幸,他停下来整理头发的手,目光闪烁:“公子呆了多久?”
扶苏看了她的肩上搭着的描凤披风,没说话。
虽然扶苏什么都没说,但是宛歌却明白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努力的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公子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看着我出丑,不提醒我一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扶苏看到她有些恼怒发红的面色,其实她生气起来完全没什么气势,反倒脸颊微微泛红,反倒显得有些有趣,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竟是有些似笑非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缩成一团,到底能撑多久。”
宛歌这下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见她不说话了,扶苏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宛歌心中正恼怒,哼哼了几声,简洁道:“丢东西了。”
扶苏像是没听出她在生气,继续问:“丢了什么?”
宛歌垂头继续整理头发:“就是那个玉如意。”
扶苏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呢?太皇总不会让你一人驾车回去。”
宛歌掀了帘子去看窗外,口气不善:“是有一个人,现在那个人帮我回去找了。”
听出她短促简短的口气,明白她是在发脾气,但是结合那一张怎么都不像是生气的表情,扶苏觉得好笑:“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善意的提点,“我若是你,这时候应该回太皇宫中求助。”
宛歌那时候哪里想到这个,早就习惯平民阶级,丢了东西都自己找,哪有一群人找的道理,如今经扶苏一提,才恍然想到现在不一样了。不过即使明白了,天这么暗,连个灯都没有,她可不敢独自下去找太皇,也又不敢厚着脸皮去求扶苏。就在两厢为难之际,忽然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之后约莫有十来个人在车厢前停下。
扶苏显然也察觉到外头那些人,敛起表情,掀了帘子下去,宛歌也探出头一看,接着月光看见外头的人对着扶苏齐齐作揖,身后还跟着一辆规格颇高的马车,只是那些人身上也没配武器,看起来不像是皇宫的内卫,却也不像是内官。现下正低声和扶苏禀告什么,神情恭敬,声音压的低,宛歌并不能听清,唯见扶苏微微颦眉点头,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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