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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对面几近腐烂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不一会一颗脑袋探了出来,冲我们咧嘴一笑,小小的白牙在阳光的照射下闪了闪光。
“哥哥姐姐,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从这里经过。”从门里出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声音很脆,不由得让人想起夏日里嫩生生的莲藕,还带着微微的清凉之感。
小姑娘的容貌并不像她的声音那样鲜美娇嫩,一眼望去只能让人联想到四个字便是面黄肌瘦,就连垂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都是纤瘦枯黄的,身上的麻布衣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手肘膝盖等易磨损的地方还打了两个补丁,但还算干净。
“这里一直只有我们两个,没见着什么男人。“
居然有人偷听,我屈指一弹,两枚银针直直地朝她飞了过去,可就在飞到她门面上之时小姑娘轻巧地探出了两根手指,眨眼之间银针便被她稳稳地拿捏在手中。
“姐姐你的东西掉了。“小姑娘举着手里的针,朝我眨了眨眼睛,那张脸上最动人的便是那双眼睛了,说不上有多大或是线条优美,但却异常清亮。
若说杜云卿的眼睛是一口深邃的古井,这个姑娘的眼睛便是一条清浅的小溪。
眨眼之间那条小溪便出现在我眼前,“还给你。“
我一时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神思回转过来,发现自己正托着手,掌心里躺着两枚雪亮银针。
我和唐小宝对视了一眼,这个姑娘不简单。
从她打开门之前到现在,我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呼吸与心跳之声,还有她刚刚瞬间就移到人面前的身法,如同鬼魅。
这些特征我都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便是杜云卿。现在有一点能够肯定,面前这个丫头和杜云卿一样修习风神诀,而且应该已经练到较高的层次了。
可风神诀不是只有暮云宫才有,而且只有慕云公主的血脉才能修炼,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丫头。
“小妹妹,谢谢你。你在找什么人?”为今之计,还是该先稳住她。
“找俺相公”,小姑娘又眨了眨眼睛,露齿一笑,面颊上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若是好好地喂一喂应该还挺漂亮的。
“你相公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
“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俺反正一直就叫他相公。长得。。。”小姑娘思索了一会,看向了唐小宝,“比他高一点,比他俊一点,比他年轻一点。。。。。。“
这丫头瞅着唐小宝喋喋不休地形容着自己相公的长相,完全没有看到面前男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青筋。、
表哥,冷静,冷静。这丫头武功比我们高,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你说的人我们没见过”,我冲她笑了笑,“这样吧,反正最近我们也在找人,你把你相公的样貌画下来,可以叫手下的人顺带着找找。”
“真的?”,那条小溪变得更清亮了,闪烁着欢快的光芒,“那谢谢姐姐了。”
这丫头虽然土里土气,但还挺乖巧。
这时突然传来咕咕的声音,小姑娘按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你饿了?”
她点了点头,“俺有两天没吃饭了,姐姐你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行行好?看这丫头也不像是乞丐,怎么脱口就是行行好。
我让唐小宝去视察今日的任务,然后带着小姑娘去吃饭。
她吃饭的动作并不算粗俗,但速度很快,荤的素的,风卷残云,看来的确是饿昏了。
她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俺吃饱了,谢谢姐姐。”
“吃饱了就好。“我望着瓦亮瓦亮的盘子,有点惊异,这姑娘可以和铮铮拼一拼啊,不过铮铮是不太爱吃素菜的,”小妹妹,你是哪人啊?“
“俺家住在神机谷,谷里就俺和爷爷两个人“
神机谷?没听说过,“那你是不是姓杜?“,难道公主除了暮云宫那一支还另有后人?
“不是啊,俺姓风不姓杜,俺叫风小刀,风是风小刀的风,小是风小刀的小,刀是风小刀的刀。姐姐你叫什么?“
“唐无双。“
“什么?“风小刀突然站了起来,望着我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你就是唐无双!“
“是啊,怎么啦?“
“相公说俺不是他媳妇,他媳妇叫唐无双,长得比俺好看一千倍!”说完她果然哭了出来。
看来又是哪个喜欢双双的少年郎,“别哭了,那该是你相公骗你的,我可不是谁的媳妇,我还没嫁人呢。抽噎着擦了擦”
“俺也没嫁人,不过俺有相公”,风小刀抽噎着擦了擦眼睛,望着我又撅嘴哭了起来,“你真的比俺好看一千倍,哇——“
这个。。。虽然我看到男人时也会不自觉地比较他们的相貌,不过对于以貌取人的男人总是有些反感。
“哪有啊,其实你长得不错。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打扮打扮就好了。”我只好这样安慰她。
风小刀瞪大了眼睛望了我半晌才憋出一句,“可可你打扮得也没比俺强多少啊!“
没有钗环首饰,素面朝天,一身黑不溜秋男不男,女不女的袍子,我现在才想起来,刚开始我还真不习惯呢。我知道双双其实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弄成这样,可她不知道很多男人都是喜欢猎奇的,这副样子反而会勾起他们的好奇心,适得其反。
“姐姐,我知道你比俺长得好看,可已经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了,俺就要这一个,你就别跟俺抢了成不成。“
说了半天,这人到底是谁啊。双双啊双双,看来你已经成了女人的头号公敌了,从四十来岁的女人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跑来跟你说这种话。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和你抢的。“
其实对付男人是不能绝对用“抢“这个字的,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这是以前母亲和我说过的话,当时我还不太认同,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真的?“,风小刀破涕为笑,”姐姐你真好!“
“好了,看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我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我去拿些纸笔,你把你相公的样貌画下来吧!“
这个风小刀看样子是没念过书的,拿笔的姿势竟然是用拳头去握笔,不过她画得倒还算熟练,不消一会功夫,一个剑眉星目,俊朗英气的青年跃然纸上。
这个人好像是有些眼熟,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兴许双双是认识他的吧。
小乙不在身边真是不好,不过小乙是三年前我让唐总管安插到双双身边的,也不一定能把和双双有接触的男人都认全,比如说沈墨寒他就不知道。
我又拿起画仔细端详了一会,抬头对风小刀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他。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风小刀摸了摸发黄的辫子,点了点头。
我把画像交给探子,让他们顺便按图索骥。
“咦?二小姐,这这。。。”负责探查消息的是夺人房长老唐豫的远房侄子唐子鸣,从事情报工作已经快十年了,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神色,“这不是二姑爷嘛!他他不是。。。”
二姑爷?对了,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双双的二姑爷,孙念庵。只是小时候见过一两面也没什么具体印象了,不是说他和双双的侍女青娆私通,两人都被毒死了么?这事因为孙家败落,没人出头,也就不了了之。
现如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风小刀口中的“相公”?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你只管照着图上去找就行了。“
唐子鸣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回了声,”是“,便下去了。
自母亲死后,这唐门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现如今连找人这种事都如此吃力,在这益州城一待就是好几天也毫无进展,让江湖同胞们见了,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唐门不行了。
这唐门风风雨雨也有近百年了,若是在我手上垮掉,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母亲,去见唐氏的列祖列宗啊。
回到屋内,风小刀正在我房间东摸摸,西看看,“姐姐,你回来啦?”,说完她又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眼,感叹道,“有钱人的屋子竟然是这样!”
她究竟是有多没见过世面,这院子虽不是我住过最破的地方,但也算得上是简朴了,唐文昭当了掌门以后,外出活动的经费已经削减了将近三成,而且唐门在益州城的其他几处比较好的院子都租出去了,只有这个地方是租不出去的,听说是以前闹过鬼,不过这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还行吧。你现在住哪?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
风小刀将眼睛从摆在桌上的花瓶上收了回来,对我摆了摆手,“不用了姐姐,俺自己回去就成了,俺就住在咱们今天见面的那条巷子最里头的那间。”
那条巷子最里头的那间好像是个乞丐窝。
“其实,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我这。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晚上冷清得很,你留在这可以和我说说话。”
“真的?”,风小刀的面庞上闪出了一刹那的兴奋,随后又沮丧起来,“可那样的话,相公就找不着俺了。”
这个孙念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他喜不喜欢风小刀,也不能就这样把一个小姑娘扔在乞丐窝里吧。
“我已经吩咐下去叫人帮你找了,再说你相公既然提到了我的名字,说不定会来找我呢。”
“那好呀!”,风小刀又快活地笑了起来,显然是很高兴留下来的。
“小刀,我看你武功不错,也不知师承何处?”
神机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有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江湖上一点名头也没有。
“武功?俺没练过啥武功啊?”风小刀望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相公会武功,俺不会。”
“没练过武?你可不要骗姐姐哟!是不是师父嘱咐你不许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号?”江湖上的确是有高人有这种奇怪的习惯。
“没有啊”,风小刀挠了挠头,“俺一直和爷爷住在一块,不认识什么师父。”
这是在跟我打马虎眼?这个风小刀看上去傻乎乎的,可又处处透露着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是爷爷教你的功夫?“
“没有啊,爷爷成天摆弄那堆破石头,从来不管俺。“
“那你今日怎么能接住我的银针,姐姐的银针一般人可是接不住的。“,我又朝她甩出了两枚银针。
银光一闪,那两枚针已被她捏在手中,“就这么一接啊,你把东西扔过来,俺不接不是掉地上了“,她又低下头摸了摸那个花瓶,面上露出好奇之色,”姐姐,这个瓶子怎么会长得这么俊!俺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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