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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使命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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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科林逃跑啦!”

    御德酒厂总裁办公室内,钱森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喊传来。

    他毫不犹豫地在办公桌的控制键盘一按下一连串按钮,窗户边的地面霎时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口子,一杆机枪和一具枪架从地上升了上来。

    钱森走到窗边,将枪托顶在肩上,瞄准停在酒厂外公路上的市容纠察车,正要扣动扳机,一个黑色的身影却突然从右侧飞出,将机枪撞翻在地。

    “剑齿,你这是干什么?”钱森不解地问,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眼里有些闪烁的泪光。

    ——

    市容纠察车上,纠察队员们正让科林躺在后车厢中央一个简易的折叠床上,为他进行伤口消毒,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由于以往拾荒的过程中经常受伤,消毒包扎之类的活也是经常做的。

    “科林,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保尔区长早已在车厢,见科林回来忙上前探问。

    “我没事,”科林强忍着疼痛微笑道:“区长,我没完成任务,你不会扣我工资吧……”

    “我非但不会扣你工资,还要奖励你……”保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打开道:“你一定饿了吧!”

    “哇,基曼的炸鸡!”科林欢呼道:“区长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他说着一把夺过保尔手中的布包,开始大口啃起鸡腿来。

    西瑞此时在车厢旁清点已经回来的纠察队员的数目,最后一个回归的是白蜂,他的双臂里搂着黄、褐、灰三只猫,另有一只斑猫和一只花猫趴在他的肩头。

    斑猫见到西瑞后,立马跃到他怀中。西瑞顾不得抚摸斑猫,问白蜂道:“一切还好吗,那个曼茵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多亏了你的安排……”白蜂说着将黄、灰、褐、花四只猫递给车后厢中的纠察队员:“至于那个曼茵,我让她待在科林这些天待的地方去了……”

    “什么,你小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科林在车厢中听到白蜂和西瑞的对话,边啃鸡腿边朝外喊道。

    “你要是舍不得她你就回去吧!”白蜂半开开玩笑道。

    “才不要!”科林扔出一根鸡腿骨头,像孩子般撒娇道:“我再也不回去那地方了!”

    西瑞、白蜂和所有纠察队员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有保尔区长仍是一脸严肃。他走出车后厢,来到西瑞面前问道:“对了,西瑞,你在酒厂里的那个朋友,他怎么样了?”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跟钱森的关系很好!”西瑞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你对钱森这个人了解得太少了……”保尔愁眉紧锁道:“他这个人要是生起气来,是什么人都不会放过的!但愿不要让他发现你朋友是咱们的内应才好!”

    “老师,虽然直觉这种东西不太可信,但我感觉西瑞那位朋友已经跟钱森摊牌了……”白蜂也跟着严肃起来:“刚才在我封住曼茵的嘴之前,她大喊了一声‘科林逃跑了’……”

    “嗯,我也听到了!”西瑞道:“但这怎么能说明他跟钱森摊牌了呢?”

    “你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听到了,相信在办公室中的钱森也听得到,以他的性格,听到这种话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白蜂说着眼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一定是你的朋友在牵制住他了……”

    “不行,我得进去一趟……”

    保尔区长说着便欲朝酒厂办公大楼走去,却被白蜂扯住衣袖:“老师,还是我回去吧……”

    保尔轻轻挣开白蜂抓着他衣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已经很辛苦你了,你载大伙先回去吧!你放心,我和钱森还是有交情的,相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太难为那个员工的。”他说着转向西瑞道:“对了,西瑞,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额,他叫‘剑齿’,是一只黑猫……”西瑞回答。

    ——

    御德酒厂总裁办公室内,对讲机的呼叫声接连响起,每当听到对讲机中传出员工们的呼救声时,钱森总会立刻挂断,然后大骂一声:“该死,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在他身边的地板上,黑猫剑齿一动不动地趴在一杆机枪上。每隔十几秒,钱森就会在它身上重重地踹一脚,它稍稍动弹几下后,又会紧紧搂着那杆机枪,不让钱森去碰它。

    突然,办公室的闹铃响了一声,钱森心下大喜道:“哈哈,我就知道我的手下不全是废物!”,他立刻上前把门打开,正准备说些赞赏嘉奖的话,可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心脏差点从肥厚的胸腔中跳了出来——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香橙区区长保尔。

    “钱森兄,打扰了,不好意思冒然造访你的办公室!”保尔微鞠一躬道。

    钱森带着疑惧的神色,瞥了瞥保尔身后,想看他是否带了帮手过来。

    “钱森兄,就我一个人,”保尔恭敬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钱森心下一宽,堆笑道:“保尔兄,欢迎你!”

    保尔于是缓步迈入办公室大门,他瞥了一眼窗边的地板上趴着的黑猫,正想朝它走去,却被钱森拦住道:“保尔兄,你好久没喝我厂里的酒了吧,不如你先坐下,我给你倒一杯!”他说着便用粗厚的臂膀将保尔推向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沙发上。

    保尔只好先坐在沙发上,等保尔倒酒给他。

    “保尔兄,你喜欢喝什么样的酒,”保尔问道:“帕兰蒂还是诺里沙?”

    “诺里沙,谢谢!”保尔回答。

    钱森于是斟了两杯赤裸色的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保尔道:“这是纯正的诺里沙,老鹭港人共同的回忆!”

    保尔接过酒,浅尝了一口,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记得上次喝这酒的时候,鹭港的海水还是蓝色的!渔民们把酒桶漂浮在海上,让它在海水和海风中发酵,因此,酒里会有一种大海的味道……”

    “哈哈哈,这种博人同情的感慨,怎么会从你一個大男人口裡說出呢?”钱森豪放地大笑道:“现在没有蔚藍的大海,我不也一样酿出这种酒来了吗?”

    “钱森兄,这酒不是你酿的,”保尔道:“御德酒厂的诺里沙我喝过,并没有海的生气,而是只有一片死寂。”

    钱森微露尴尬之色道:“管它是谁酿的,总之现在还能喝到,不就行了?”

    “既然你也怀念这个味道,就说明你对鹭港还抱有感情,”保尔将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那么,你又何必做出一些破坏它的事情呢?”

    听了保尔这话,钱森的脸色更加难看,可他强自克制住情绪,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道:“看来人们传说得没错,你那只斑猫的确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似乎真的是那只‘穿靴子的猫’啊!”他说着放下酒杯,从衣袋中掏出一支笔和一张支票,放在保尔面前的茶几上道:“开个价吧!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想要把你那只猫买过来,如果你不愿意,至少把它那双神奇的猫靴卖给我!”

    “钱森兄,你不是也有一只好猫吗?我听说它不但忠诚,而且十分守信!”保尔说着站起身来,看向趴在窗边地上的那只黑猫:“能让我见一见它吗?”

    “你是说它吧?”钱森指着趴在地上的黑猫剑齿道:“它曾经是一只不错的猫,能力强到可以独自对付十几二十个成年男人,甚至能躲过子弹……可是它流浪几年回来,似乎生病了,变得又弱又蠢,如果你愿意把那双神奇的猫靴借给它穿穿,我倒是很乐意,看这能不能让它变得聪明强大起来!”

    保尔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探看剑齿的伤势。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剑齿的皮毛时,它的身子突然紧紧地蜷缩起来,紧搂着身子下那杆机枪。

    保尔立刻把手缩回,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没事的,剑齿,我是福瑞的朋友,谢谢你救了科林!”

    剑齿听了保尔的话后,用它虚弱的独眼瞥了它一眼,当即放松许多,将身子伸展开来。

    此时,钱森悄然跟了上来,蹲下身想去拾剑齿身子下那杆机枪。

    “喵啊!”剑齿突然发出一声警告式的尖叫,重新紧搂住身子下的机枪,展露出它两颗利刃般的长牙,用那只独眼凶狠地盯着钱森。

    “你看看,这就是它发病的样子,”钱森后退一步,对保尔道:“快帮我治治它!”

    “没事的,没有人会伤害你!”保尔说着重新将他那双大手伸向黑猫,先是轻轻抚摸它的背毛,待它放松直至沉睡后,保尔将它一把搂起,抱在怀里,而后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四角各绑着一根粗毛线的棉布,将四根毛线的另一端连结起来,捆住黑猫的身子。

    “你要干什么?”钱森抓住时机,迅速拾起地上的机枪,指着保尔问道。

    “钱森,我虽然不知道你要追求的是什么,但那真的值得吗?”保尔说着将黑猫一把抛向窗外:“真正的猫靴是自由……”

    “不!”钱森尖叫了一声,猛地扣下了机枪的扳机。

    窗外的半空中,捆在黑猫剑齿身上的棉布被气流撑开,变成了一副简易的降落伞。剑齿重新睁开那只独眼后,只觉得世界充满了光明,而那一滴滴洒在降落伞上的红色雨点,让它感觉无比温暖。

    ——

    半个月后,万树山公墓举行了一场极为隆重的葬礼。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前来送葬的人群从山顶一直排到山脚。他们个个身着灰色葬礼服,手捧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盛着从鹭肛海滩打来的海水。如今,那里的海水已开始变得清澈透明,海鸟、鱼蟹、贝类等生物逐渐回归它们的家园,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来到这片海滩玩耍。

    而当人们听说这一切都是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香橙区老区长保尔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时候,不少人掉下感激而懊悔的泪来。

    为了缅怀这位曾经被大家误解的区长,人们自发地组织起了送别行动。他们极有秩序地分列在道路两边,静静地等候送葬车的到来。

    莫约正午,一辆带有巨大后厢的卡车从山脚缓缓驶来,人们认得出那是鹭港市的市容纠察车,只不过它今天换了身装扮,变得通体灰白。当车驶过身前的时候,人们将玻璃杯中的海水徐徐倾倒在地上,不少人的泪水也同时从脸颊上滑落,融入路旁的泥土中。

    市府诸多政要站在墓地边,为一场送葬仪式做准备。其中就有市府头号秘书东强,他手里拿着一份稿子,显然是准备为保尔念悼词。

    殡车到来的一刻,哀乐团奏响哀乐。六名市容纠察队队员与西瑞和科林一同将保尔的棺木从车后厢中抬出,人们尽皆注目玻璃棺盖下露出的沉静面孔。当人们看到那面孔上带着自然而欣慰的笑容时,感激而懊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棺木在离墓穴一米左右的地方轻轻落下,被放置在四条搬运带上,八名扛棺者随即牵起搬运带,将棺木降至墓穴当中。西瑞于是带领扛棺者们整齐地排列在墓穴前,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但又有一丝意外的平静。他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父亲亚桓的墓地,见到斑猫福瑞正蹲坐于墓前,似乎也有些沉重地望着他,心想,今后父亲和保尔区长也算是彼此有个伴了。他又看向站在前来参加葬礼的公职人员队伍中的女友苏琳,两个眼神交汇的一刻,第一次没有欣喜,而只是伤感和担忧。伤感的是一位仁慈长者的离世,担忧的是西瑞所处的岗位,所做的事业可能由此变得充满危险,前途未卜。

    白蜂从殡车的驾驶座上走下来后,也列入扛棺队伍当中,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轻轻抛入墓穴,那卡片飞旋了一阵后,平稳地降落在玻璃棺盖上。

    “你干什么?”已经泣不成声的科林见到白蜂朝保尔区长的墓穴里扔纸片,一时有些气愤,揪起他的衣领质问道。

    “那是他的爱人!”一向冷酷的白蜂此时也流下伤感的泪来。

    “你胡说,保尔区长向来是独身,怎么会有爱人?”科林觉得白蜂是在污辱保尔区长,更是怒气难遏,脸上刚愈合的伤口险些就要迸裂开来。

    “科林,白蜂说的是真的,是我让他到保尔区长家找的照片。”西瑞将科林的手从白蜂的衣领上扯落,引他看向棺盖上那张照片道:“她的确是保尔区长年轻时的爱人,是在二十年前的龙虎海战中离世的。”

    科林擦汗眼角的泪水,看向棺盖上那张纸片,隐约看见上面印着一个衣着朴实,相貌温婉的女青年的身影,先是露出些欣喜的笑容,而后又突然紧咬牙关,握紧拳头,暗自道:“可恶的龙虎政权,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科林说出这样的话,让扛棺的纠察队员们都吃了一惊,就连白蜂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谁也没想到,在龙虎联合政府下属的香橙区政府工作数年的科林竟会说出这样一句叛逆的话来。

    西瑞连忙捂住科林的嘴,一面看向墓地边站着的东强,幸好哀乐声大,他似乎并没有听见科林刚说的话。而且他似乎正一门心思背诵着为保尔写的悼词,没有注意到扛棺队伍中发生的冲突。西瑞这才放心地把手从科林的嘴上松开。

    不一会儿,东强的嘴角闪过一丝自信的表情,他于是将手里拿着的稿子塞进衣袋里,走到墓穴后一个预置的话筒架前,对着话筒说道:“尊敬的保尔先生亲属们,各位市民们,大家中午好……”

    哀乐声随即戛然而止,市民们有序地朝墓地边缓缓团聚过来。

    东强继道:“今天,我们为一个勤勉为民的公仆作道别。保尔先生出生于熊国,四十年前随家人一同移民到鹭港。和联合政府政府的大多数职员一样,保尔区长虽然不是鹭港本土人,但却一直把鹭港当成自己的家园,把鹭港人民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看待……”

    “保尔区长和你们这些人才不一样!”科林又气愤地说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被东强听见了,然而演说家般的气场让他用平静的表情掩盖住不悦,只是用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看了科林一眼,接着说道:“当然,他跟联合政府的其他官员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特别善于利用动物,尤其是猫,来协助他的工作……”

    此时,斑猫福瑞似乎听懂东强是在谈论它,从人群中飞快地蹿出,爬上西瑞的肩膀。

    西瑞正想抚摸它,却见它嘴里叼着一个银色子弹般的千里耳,忙将它取下,塞入自己的耳中。

    “西瑞,我来了!”千里耳中果然不出预料地传出了罗宾的声音,但这也让西瑞感到意外,他看向四周,试图在人群寻找这个素未谋面的指引者的身影。

    “我在东强的右边!”罗宾说道。

    西瑞于是看向东强右侧的市府官员队伍,可他们个个都看着东强,专注地听着他的演讲,并没有一个看向自己这边。

    “我是最前面的那个,看到了吗?”罗宾又在千里耳中说道。

    西瑞看到官员队伍最前面那个身材瘦削的人,他的半长头发掩盖着有些枯槁憔悴的面容,一个锐利的眼神突然穿出发间,投向西瑞,让他吃了一惊——这人分明是市府另一位秘书北杰的助理,自己曾在市府会议室中见到过他。

    “是的,就是我!”罗宾肯定道,可让西瑞感到惊奇的是,他并不像在说话,紧闭的双唇随着东强的演讲轻微起伏,仿佛在专注地倾听。

    “我可以不用嘴说话!”罗宾似乎猜到了西瑞的心思,向他解释道:“不过这不重要,我是代表北杰来的,他自己不愿意过来,就派我代表他出席……”

    两个人通过千里耳暗中言语交错之际,东强早已将保尔的生平介绍完了,正说到御德酒厂的案件:“目前,我们已将杀害保尔区长的罪犯钱森绳之以法,将御德酒厂永久停业封查,相信安全部一定会给公众一个满意的答案……”

    御德酒厂因为造成严重污染和发生严重命案两项罪名被封查,然而封查者却是北杰所领导的安全部,是与主犯钱森有莫大利益关联的北杰。东强的这番说辞中,不乏有对北杰的讽刺之意,让西瑞足以料想不在现场的北杰此时的恼怒。

    “你放心,我并不站在北杰那边!”罗宾继续对西瑞说道:“我的几个朋友也过来了,你可以认识一下他们。”

    话音未落,一只白猫、一只红猫和一只蓝猫相继从人群中钻出,他们口中各衔着一朵白色的野菊花,待到达墓穴边时,纷纷将口松开,让口中的野菊花降落在保尔的棺盖上,而后又陆续回到人群当中,爬到三个人的肩膀上。那三个人的相貌颇为与众不同,肩扛白猫的是一个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面孔却稚气未脱的男孩;肩扛红猫的是一个失去双臂,眼眸深邃的女青年;肩扛蓝猫的则是一个身材极为高瘦的男青年,虽是夏天,他却戴着一顶极高的礼帽,一副口罩和一条围巾。他们接回自己的猫后,都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只有西瑞在罗宾的提示之下才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然而看到三只猫为保尔的遗体献花这一情形的人着实不少,其中就包括东强,他停止了讲话,惊讶地说道:“原来,原来保尔区长不止养了一只猫啊……”

    ——

    贯通鹭港的唯一纵向高速铁路上,一辆高速列车正由塔山区向香橙区疾驰。车上端坐着一个光头老者,他身着灰色立领正装,手拿一份《鹭港日报》,仔细阅读着一篇题目为《鹭港市府将为因公殉职的香橙区长保尔举行葬礼》的新闻,高鼻梁上一双狭长的眼睛起伏闪烁着。跟他的头发一样,他的眉毛和睫毛也近乎全无,这让他的眼神显得更为锐利。

    看罢新闻后,他将报纸齐整地平铺在座位前的茶桌上,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指甲剪,开始修剪起自己的指甲。从左手的大拇指到小拇指,再从右手的大拇指到小拇指,十片新月形的指甲尖依次掉落在报纸上,发出“咔咔咔”细碎的声响。修剪完指甲后,他将指甲剪放回衣袋,伸出十指,在空气中颤动了几下,那些散落在报纸上的指甲尖犹如被莫种极细的丝线调动一般,整齐地站立起来。

    光头老者又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那些指甲尖也随着他的手指趴落在报纸上。老者的手指像弹钢琴般在膝盖上爬动了几下,报纸上那些指甲尖排成相互紧靠的两列,犹如一只十足虫般在报纸上爬动起来,从报纸上爬到车厢内壁上,又爬到车窗上,钻进车框顶端的通风口中。不一会儿,那只指甲尖连成的“十足虫”出现在车窗的外面,轻轻地叩了一下车窗,似是在和光头老者打招呼。

    光头老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但很快闪过,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得有些凝滞的神情,他的手指开始更快捷地在膝盖上抖动起来,抖动间伴随着一系列手指交错的奇怪动作,车窗外那只“十足虫”也伴随着这些动作飞速旋转起来,突然以远高于列车的速度飞离车窗,飞入铁轨边的草丛中,搅起一束束野菊。那野菊花被搅起之后,随着列车快速飞行,紧贴着车窗穿过一个隧道,花瓣不仅没有被气流吹散,反而随着气流有规律地颤动,竟像生了翅膀一般。同车的不少乘客见到这一情景,都感到十分惊奇,尽皆奏到窗户边观看,发出一声声惊叹。然而没有人发现,操纵这一切的是那个安坐于自己座位上的光头老者。

    ——

    万树山公墓,东强悼念保尔区长的演讲已接近尾声。

    “这个社会的问题是真正的勇敢者都被压抑在社会底层,我们将保尔区长安葬在万树山的最高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铭记这样一位勇敢的人!”当东强念完最后一句时,一个白色花圈突然从天而降,掠过他的头顶,飞入保尔区长的墓穴当中。

    葬礼现场不少人都“啊”地惊叫了出来,人们惊讶的不仅是那莫名的花圈的由来,更是发生在东强身上的变化——他的一头短直头发在那个白色花圈飞过之后,突然变成一头长发,长发边缘有波浪般的卷曲,是典型的女式发型。

    “哈哈!”人群中一个孩子笑了出来,对她的母亲道:“妈妈,原来东强秘书是女的!”

    “嘘,别多嘴!”他的母亲忙捂紧他的嘴:“孩子,这是葬礼……”

    “啊,我的头套,我的头套呢……”随着人群中捂嘴而笑的人越来越多,东强逐渐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慌张地捂着长发,四下寻找,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尖锐,犹如一个女性。

    “罗宾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西瑞瞪大眼睛问道。

    “啊,他来了,我能感觉到!”罗宾看向远处,闪动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西瑞,我和福瑞可能要先消失一段时间,如果有问题,你可以先去博彩坊、露风剧院和画沙码头找我那三位朋友!”他说完用头发掩盖住面容,退到官员队伍的后方。斑猫福瑞也从西瑞的肩膀上跳下,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的最外围,一名光头老者将一副短发头套戴在自己的头上,微笑着昂首离开。

    ——

    翌日,鹭港日报史无前例地刊出关于东强的一条负面新闻,标题是《市府头号秘书东强性别成迷,目前已被安全部控制审查》,配图是东强在保尔的葬礼上头套掉落的一瞬间,一时成为鹭港大街小巷热议的爆炸性消息。

    猫耳咖啡厅内,苏琳和西瑞并排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正摊开报纸阅读着这条新闻。

    “想不到一向昂扬挺拔的东强秘书竟是个女儿身!”旁边的座位上有个男人议论道。

    “女人怎么了?我觉得如果让一个女人当未来的市长也挺好的!”另一个女人说道:“真想不通警署为什么要逮捕她!”

    “听说,他不但隐瞒性别多年,还跟市长大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呢……”男人奏到女人的耳边小声道。

    “哦,难怪他能当上市府头号秘书,还排挤了才华出众的北杰秘书!”女人似有所悟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琳和西瑞相对一视,两人均面带忧色。联合政府的一名区长和头号秘书相继发生意外,让鹭港的政局发生剧变,这对身处政坛又处于恋爱期的两人来说绝不是好事。

    “听说出访多年的安全部长杰里回来了?”西瑞合上报纸问苏琳道。

    “是的,这个杰里大人一向神秘,据说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样貌。昨天抓捕东强的时候好像确实看到了一个老人在领导安全部的人。”苏琳回忆道:“不过印象中杰里部长的头发是白的,可昨天那个老人的头发是黑的,就跟……就跟东强原先的头发一样。”

    “大概是染黑的吧!”西瑞推断道:“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而急骤了!”

    “什么太过巧合?”

    “钱森的入狱,杰里的回归和东强的被捕!”

    “你是觉得有人在操纵这一切?”苏琳问道。

    “嗯,这看上去像是北杰秘书的手笔!”西瑞再次摊开报纸:“这篇报道虽然没有署名,但很像是他写的!”

    “钱森是北杰亡妻的哥哥,对待他有如兄长,御德酒厂倒闭,北杰受刑,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苏琳紧张地挽住西瑞的手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你和科林?”

    “这倒不是我担心的!”西瑞道:“我只是觉得疑惑,北杰似乎早就知道东强这个惊天的秘密,可他为什么现在才揭发呢?难道他不想成为下一任市长?”

    ——

    塔山区市府大楼内,北杰端着酒杯,稳健而缓慢地走进东强的办公室。东强被捕后,他自然地成为市府头号秘书,并暂代塔山区长职务,他命人将亡妻莉纱的画像挂在自己办公室的后墙上,举起酒杯对着她微笑道:“夫人,让我们跟孤高的市长大人聊聊天吧!”

    ——

    市容纠察队宿舍楼内,白蜂将自己幽闭在一间工作室内,将从报社要的保尔区长葬礼上的几张照片投映在墙上,仔细地审视和思考着上面的内容。那几张照片描绘的是葬礼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色花环击落东强的头套,而后飞入保尔区长墓穴的一瞬间。当照片被放大数百倍后,白蜂惊讶地发现,花圈的周围有几片月牙形的不明物环绕飞行,花圈接触东强头套的一瞬间,那些不明物又迅速转移到头套上,而后带着头套消失在画面中。

    白蜂又用铅笔在白纸上描绘出他所发现的这一切可能实现的途径,包括风力送花,动物送花等等,在将十几幅草图推翻,扔进废纸篓之后,他保留了自己最满意一张。那张图纸上,一双大手从画面底端伸出,十根张开的手指连着十条极细的丝线,穿过人群,通过十片新月形的钩状物控制着从半空飞来的花圈。

    ——

    御德酒厂干枯的下水道中一片黑暗,被封堵的排污渠内只剩下一滩静止的污水。一双大手伸进这滩污水中,仔细地摸索着。

    “喵!”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污水飞溅,那双大手从水中抽出,被两只黑猫紧咬着,其中一只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咬错了对象,急忙松开口,后悔地惊叫着,蹿回到污水中。而另一只长着一对尖锐长牙和明亮独眼的猫则仍然发狂般地将长牙锲入被自己咬中的那只大手,直到另一只被松开的大手抚摸着它。

    “剑齿,你的使命结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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