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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放开!”
“你先放开!”
夕炎和苍琅仍是僵持着不肯撒手,三人嗖嗖往下掉。虹锦被拥在两人中间,吓得抱紧双臂,紧闭着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夕炎和苍琅本来已经收手了,可是,擦边儿划过诛仙台之后,他们并未发现那台子有何厉害,稍稍修整,又开始扭作一团。
“你们够了行不行?我们可是在往下掉,快想想办法怎样避免被摔死吧……”虹锦看他们俩都忽略了往下掉的这个事实,弱弱地提醒他们。
“怕什么,使个飞天决就行了。”夕炎拽着苍琅的胳膊,死死不肯松手。
“对,就算下一刻着地,也还来得及!”苍琅咬着牙,下决心不让夕炎占半点便宜。
“你们倒是飞啊!”眼看着下面的山河湖泊越来越靠近,变大,虹锦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
“飞!”夕炎暗中捏决。
三人屏住呼吸,等待了片刻,发觉还是在嗖嗖往下掉。
苍琅哈哈大笑:“怎么了,法力失灵了?不能耐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哈哈。”
“飞!”看到夕炎出丑,苍琅也暗暗捏了个决。
三人再次屏住呼吸,等待了比刚才更长的片刻,结果还是嗖嗖往下掉。
苍琅脸色变得难看,他的法力也不行了。
好尴尬呀……
夕炎见苍琅五十步笑百步,讽刺他道:“怎么样,使不出来,哈哈,我使不出来,你也别想使出来!”
苍琅愤愤的不再说话,又开始伸手伸腿和夕炎斗在一团。
虹锦在中间无奈望天道:“夕炎,苍琅,我感觉我们要摔死了……”
“我们就要摔死了?就这么……摔死了?”夕炎停止挣扎,狐疑地看着苍琅,苍琅也停下动作,狐疑地看着他。
他们仍在下落,耳边生风,吹得衣袂翻飞。
从生下来开始,夕炎和苍琅就从未想过法力全失是个什么样子。摔死这个词,对他们来说简直莫名其妙,是今天明天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今就要摔死了么……
苍琅像是想到什么,使劲把夕炎往下压:“就算要摔下去,那也得你在下面垫着!”
“你在下面垫着!”夕炎想法上慢他一步,行动上却非常彪悍,又开始推搡苍琅。
三人再次扭在一起,也不知在空中翻了几个滚,终于随着虹锦一声绝望的尖叫落到地上,摔在一片茂密的高山丛林里。
还好这片山上树木长得高大茁壮,枝繁叶茂,三人被树冠上一个粗枝撞开,各自又受了大枝小枝无数次的阻拦和缓冲,最后成功落在一片濡湿的腐叶堆上。
这片树林也不知经历了多长的沧桑岁月,每棵树都有几人环抱那么粗,树皮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和白色的霉斑。
头顶上,树叶遮蔽了天日,只有几缕细长的阳光穿过缝隙打在地上,照出几块斑驳的亮光,风一吹,摇摇晃晃。
三人摔倒是没摔着,因为地上积着长年累月掉落的树叶,像是一张柔软的大棉被,稀释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夕炎用脚使劲踩踩,硬是感觉不到坚硬的土地。
“虹锦?”夕炎站起来后急匆匆四处张望,想知道虹锦在哪里。他可要照顾好虹锦,不然秋水跟他没完。
“我在这里……”树后面传来虹锦闷沉的回答。
夕炎小跑着转到树后面,虹锦脸埋在树叶里,正迷迷糊糊想要抬头。浓烈的树木腐烂的味道冲进鼻子里,虹锦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阴暗的坟墓里。
夕炎把她扶起来,顺便摘掉头发上的树叶,虹锦这才勉勉强强看清他们的处境:“还好,没被摔死额……”
夕炎将她安置在一根粗壮的树根上坐下,起身去找苍琅。
“我猜他已经被摔死了。”夕炎随便看了看,无所谓地摇头道。
“你丫才这么不禁摔,我就算是在地上砸出个坑,也不可能摔死!”夕炎抬头看了看,才看见苍琅趴在一根树杈上,头朝下正在讲话。
苍琅都懒得调整姿势,又一个翻身,直直掉在地上,还在厚厚的树叶上弹了两下。一身锦衣的魔界世子,竟能放下架子滚在地上还不嫌脏,夕炎不禁冷笑。
苍琅爬起来拍拍身子,张望四周:“这是哪里啊?”
夕炎瞥瞥他:“你是在问身边的那棵树吗?”
苍琅往夕炎身边走了走:“我是在问你——”
夕炎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只猪:“猪,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才是猪!”苍琅做出个捋袖子的动作,又要动手。
“你们真的够了!”虹锦在一旁歇息这么久,清醒了一点儿,不想看见两人又要打架。“快点想办法,看看这是哪里,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虹锦真的有点无奈,好歹都是魔族和西天境未来的领袖,怎么整天就只知道打架呢。
苍琅像是不甘心:“夕炎可是搅了我的婚事,这仇不共戴天!”
虹锦看看他,轻飘飘来了一句:“哦。”
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外人全然想不到,她就是这场黄掉的婚礼的女主角。
对了,反正她也不想嫁。
苍琅一看没人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咬牙切齿闪在一边,独自生闷气。
夕炎不管他,拉着虹锦往前面光亮宽敞处走去。苍琅僵持了一阵,身后黑黝黝的林海望不见底,像是藏着一只巨大的随时都要蹦出来的恶兽,只感觉脊背发凉,也悻悻跟在后头往前走。
三人往空旷地上一站,没有树枝遮挡,视野豁然开朗。
他们着地的地方是一处山脊的斜面,远远往前面望去,山脊那边是更多的山脊,山脊上面铺着的,是望不到头的连绵林海。
林海是如此宽广,足以追上千里之外的地平线。
一阵风刮过,浪涛汹涌,颇为壮观。
虹锦苦笑道:“这森林可真是大。”
夕炎丧气道:“是啊,可真是大,估计我们走出去,要五百年吧。”
说完又踢踢脚下的一株小树苗:“五百年,这棵小苗子估计都能成精了。”
苍琅也跟着叹气道:“五百年,够我重新学一遍驾云术了。”
三人瘫坐在地上,望着西边快到落在地上的太阳发呆。
人间的夕阳可真是好看啊,云彩被烧成了彩色,斑斓妖异。光亮的树叶反射着赤红色的光芒,粼粼闪闪,像极了天河起伏的水面。
夕炎有种想要变出一只鱼竿钓鱼的冲动,仔细一想,他们已经置身这走不出去的林海,变成一条小鱼了。
虹锦托着腮,心里喊着夜明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危险,她总是第一个想到夜明,在天牢的时候也是这样。就好像,她是生在夜明府上的狐狸,所以夜明就有义务在任何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
“哎哎,快看!”苍琅拍着夕炎的肩膀,指着天空喊道。
是颗亮白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东面而来。
夕炎闭上一只眼,伸出手瞄准那颗流星:“它好像,是冲我们这边来的。”
虹锦像是看到了希望,起身冲那颗星星挥手:“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一定是夜明,一定是的。夜明不想让她去魔界,自然也不会把她仍在这荒山野岭不管。
夕炎也看出那不是流星,大概是个仙使。
流星飞至眼前,化出真身,果然是个仙使,手里还提着一道谕旨。
虹锦看他眼熟,好像以前曾跟在太白身后。
仙使见到三人赶紧行礼:“八公主,夕炎还有苍琅殿下,有礼。”
虹锦高兴地拉着夕炎:“看吧,我就说夜明不会忘了我们,仙使来接我们了。”
苍琅也跟着很高兴。他要尽快赶回天庭,接着办婚礼。
仙使不再废话,直奔主题:“八公主,夕炎,苍琅接旨。”
啊?接旨?
就接个人而已,还用得着这么隆重么?
“接——旨——”仙使尖着声音又喊了一遍。
接就接吧,三人俯下身子,等仙使念圣旨。
“玉帝有旨。因朕考虑不周,致使八公主婚礼出错,经西天王和魔君商议,今日定下赌局,收回夕炎和苍琅二人法力,下界历练,先将八公主带回天庭者为胜,最后赏罚将由比赛结果而定。钦赐——”
虹锦莫名其妙,这么说,就把他们三人扔这里了?
还搞个什么比赛?
呵呵……
苍琅一听不乐意了:“我的婚礼被搅黄了,自然是肇事者受罚,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何还要我参加什么破比赛来决定,老子不服!”
仙使收起圣旨,竖起眉毛对苍琅说:“抗议无效。魔君已经同意这个决定,世子就不要推辞了。”
“世子可希望夕炎受罚?”
苍琅看了一眼夕炎,顷刻间感觉到百爪挠心:“当然想!”
“想就努力比赛,赛出成绩,赛出风格,自然会如你所愿。”
苍琅:“……”
仙使见天色已暗,道了声别,转眼飞走了。
三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仙使倒是留下个指示啊!说一说这是哪里?有无怪兽?有无人家?有无饭食?
仙使已经飞得找不见了。
夜晚来临,树林里黑漆漆的,惨淡的月光,照得树林影影绰绰,像是群魔乱舞。
各种昼伏夜出的动物纷纷出来赶趟儿,悉悉索索地到处乱跑,跑到兴奋处还不忘发出一声悠扬的怪叫,余音传遍方圆十里。
虹锦搂了搂胳膊,确认夕炎一直在她旁边,才稍稍安心。
“点把火吧。”夕炎蹲下来,想要捏火诀。可试了两下,感觉身体里空空的,没有半点法力留存。
苍琅也试着点了个火,同样以失败而告终。
二人这才后知后觉到那个诛仙台确确是个厉害角色,仅仅是擦了个边,就将二人的万年功力吞噬了个干净。
若真的掉进台子中间,恐怕他们还没掉在地上就已经丢了小命了。
苍琅依然蹲在地上坚持不懈地努力,捏决的工作做了无数遍,不见一点火星。
“别试了,没用的。”夕炎劝他。
“你难道不感觉这里很可怕吗。黑黢黢的,像是地狱。”苍琅忍不住又看了看四周,心里怯怯的。
夕炎见苍琅有些胆怯,不可思议道:“我说,你可是魔界的世子,你们魔界,难道不比这里恐怖上一百倍?”
苍琅听夕炎的意思,还是将他们魔界当做罗刹地狱,又是一口闷气涌上来:“没去过魔界就不要胡说,你们总是习惯于固守三界初建成时魔界的刻板印象,却不知再落后的地方,经过千万年的沉淀,也会变得秩序井然,和谐美好。”
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总是习惯于添油加醋再以讹传讹。
夕炎确实没有去过魔界,也感觉自己说的有偏差,问苍琅道:“所以你这个世子也怕黑?”
苍琅站起身,拍拍手,他已经放弃了生火:“我从小到大,的确没有经历过这等困境。说到底,还不是没有了法力。”
想到没了法力,夕炎也有些失落。有了法力,随便他上碧落下黄泉,无所不能,随心所欲,这天下,根本没有什么想做却做不成的事。
可有一天,这法力被收回了,他们竟然怕起这虚无的黑暗来。
不得不怕的,如果这个时候出来一头猛虎或者猎豹,他们真的不知该怎样应付。
虹锦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过法力。
黑夜愈浓,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墨汁。
夕炎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索性就坐在地上:“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躺在身边这棵大树根下睡一觉吧。”
也只有这样了。
虹锦也搂搂她的裙子,跟夕炎挨着坐下,准备靠在树上睡一觉。
苍琅见虹锦跟夕炎挨得那么近,不乐意了:“虹锦可是我的未婚妻,应该跟我坐在一边!”
“噗——”虹锦被未婚妻三个字惊得睡意全无,这话听着真真别扭。
夕炎一听也不乐意了:“我们家虹锦本来就不乐意嫁给你,你还自称什么未婚夫,还不害臊!”
苍琅反驳道:“只要虹锦一上轿,我就是他的未婚夫,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夕炎指指自己的鼻子,瞬间就想到秋水。
“我将来是虹锦的……爹!”夕炎一鼓气,竟然说了出来。
“噗——”又跑出来一个爹,虹锦只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两锤,彻底睡不着了。
苍琅听完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要是我和虹锦成了婚,我还要叫你岳父大人?”
“怎样,亏了你?”
“我呸!”
“你敢呸我!”
“我就呸你!”
……
“够啦你们!”虹锦听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突然暴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抢风头,刚才一副怂样儿,这会儿吵起架倒不怕引来什么豺狼虎豹了,实在是让人生气。
一个自诩是未婚夫,一个自诩是她爹,经过她同意了吗!
“睡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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