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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连会议室,江岭上政治教育课:“同志们,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着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现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称王称霸,搅得世界不安宁。特别是苏修在我边境屯兵百万,虎视眈眈,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争分夺秒练好过硬的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歼灭敢于来犯之敌,保卫祖国西北边疆,保卫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果,让党和祖国人民放心。”
“肩枪……放下……持枪,杀、杀、杀!”
董鲁汉收住口令说:“别动,保持姿势。”跑到全班队列后面检查较正刺杀姿势。韩泉河前弓后箭不标准,一脚踹腿上训斥:“拉直!唏哩吗哈的。”他回到队列前晃一眼喊口令:“收枪,放下。稍息,立正。杨大鸿,出列!”
大鸿提着枪出列立正。
“给大家示范。”
“是。”
“肩枪,放下,持枪,杀、杀、杀!”
田政委方宏勋江岭来新兵训练场,田政委说:“嗯,这个示范战士,剌杀动作很规范。他叫什么名字?”江岭说:“杨大鸿。刚才政委看黑板报时,很欣赏的那首诗就是他写的。”“哦,看来这批新兵素质不错。老方,后勤部这批新兵,是你带队接的,你最有发言权。”方宏勋笑道:“政委,这个杨大鸿,我比较了解。他应征时还闹出一段小插曲。”“是吗,说来听听。”
方宏勋说:“当时应征名单审定后,区革委主任硬要将他拿下,却没有充分理由。于是我具体了解到,杨大鸿在学校品学兼优,在村里群众口碑也不错。”江岭接过话头:“这个兵训练有股拼劲儿,宣传报道更是一把好手。近三月来他写了不少反映部队学习训练的新闻报道,诗歌小说,有的广播站采用,有的政治部推荐给了军报。”
田政委点头赞许:“不错。瞧,他们跨障碍了,我们去看看。”
董鲁汉计时间,大鸿铆足劲儿冲过独木桥时,突然头晕目弦,眼前一黑跌落雪地上。
董鲁汉不爽:“熊样儿!”张军亮说:“报告班长,他在发高烧。”“我怎么没看出来?继续。”
田政委方宏勋站在董鲁汉背后沉默,江岭走向前责备:“乱弹琴,快送医务室。”
张军亮背起大鸿,韩泉河扶着赶去医务室。江岭说:“董鲁汉,要注意关心新战士。大家继续训练吧。”“是。”
“你们愣着干嘛?训练。”
董鲁汉转身心里骂道:“他妈的,偏偏这时候掉链子。”
大鸿打针吃药后躺在铺上,韩泉河坐旁边看护。大鸿吃力的睁开眼睛说:“泉河,我感觉好些了,你别耽误训练。”“大鸿,不是我说你,训练再重要也不能不要命吧。”“行啦,你快回去训练吧。啊,麻烦你把我的挎包拿过来。”“干嘛,想叫姓董的撞见,用来证明你装病?”“别把人想那么坏嘛。我求你了。”“你等着喊冤吧。”
大鸿拿出他写的诗集《花笑喜鹊唱枝头》看一会儿感觉非常疲惫便合上眼休息。董鲁汉轻轻推门进来,一把夺过诗集,大鸿一惊睁开眼睛:“班长,还我。”“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他随手翻翻,似懂非懂的觉得不但真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于是板起面孔说:“杨大鸿,我必须立即上交。回头找你算账。”
董鲁汉匆匆去了连部,田政委方宏勋江岭在里面谈工作,江岭看了看他手上的本子:“董鲁汉,啥事?”“报告指导员,我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江岭想:“真是大老粗,既然是严重问题,怎么当着教导员政委的面儿说。”于是暗暗盯他一眼故作玩笑:“你呀,别把芝麻大事儿说得天大,政委教导员正跟我谈工作哩。”董鲁汉急于表功自然当成耳边风,更是提高嗓门儿强调:“指导员,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田政委接过话头:“哦,江岭,让他说说。”
董鲁汉情绪激动,将诗集递给江岭说:“杨大鸿写的,一看就觉得太反动了。”江岭接手上怀疑地看他一眼:“是吗,我看看。”于是翻翻笑道:“董鲁汉啦董鲁汉,让你当班长真是破格儿提拔啰。政委、教导员你们也看看吧。”方宏勋谦让,田政委接过去看得津津有味儿。江岭说:“董鲁汉,你先去训练吧。我们仔细看看再说。”
董鲁汉红着脸行礼走了,田政委自言自语:“嗯,不错不错。”江岭暗暗舒一口气,方宏勋说:“江岭,董鲁汉工作上怎样?”“挺好,只是文化太低,战士对他有些看法。”“毛主席早就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便是愚蠢的军队。”
田政委将诗集合上递给方宏勋:“老方,该让你欣赏欣赏了。”
方宏勋接过去,田政委说:“小江,你能为我引见这位小诗友吗?”“政委,我安排。”“嗯。通知食堂做病号饭了吗?”“通知了。”田政委点点头:“粉碎四人帮后,部队大发展急需人才啊。”
下午,通讯员小杜来叫大鸿去连部,方宏勋笑道:“杨大鸿,田政委想交你这位小诗友。”“谢谢田政委关爱。”“哈哈哈,现在我们就算是诗友了,坐下聊聊吧。”大鸿坐了。田政委说:“杨大鸿,你的诗集我想带回去仔细拜读拜读,可以吗?”“请政委指正。”“嗯,你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小学五年级。”“最近写的呢?”“另成了一集。”“哦,现在朗诵一首让我们欣赏欣赏。”“是,请首长指正。”
飘飘雪花抚摸天山的脸,招展军旗映红战士的面。练兵场上,一列列一队队,鲜红领章两边戴,五星帽微红光闪。白雪做地毯,雪风当蒲扇。刀枪飞舞,杀声震天撼。蠢蠢欲动的豺狼啊,难道看不见瞄准的枪弹?黄河养育的骄子,长江繁衍的子孙,将与天山肩并肩手拉手,共同抵御西北利亚的严寒。肩枪、放下、持枪,杀、杀、杀!
田政委问:“杨大鸿,向军报投稿了吗?”“没有。觉得还很粗糙。”“老方你们觉得呢?”江岭抿嘴一笑不吭声,方宏勋说:“杨大鸿,田政委的意思是,你要主动发挥自己的特长为部队服务。”
大鸿点点头。
军报发表杨大鸿的诗歌《练兵场上》部队广播站经常播送他写的新闻通讯,连嘉奖也榜上有名,他成了新兵连里的红人。
田政委早早起床,院子里活动活动回客厅,坐沙发上拿起大鸿的诗集。女儿田虹好奇地问:“爸,哪位诗人的大作?”“一个刚认识的小诗友。”“哦,忘年交。”
田虹二十来岁,面色红润,体态丰盈又不失秀气,脸上常挂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羊角短辨,利落大方。
“爸,他是谁呀?”“鬼丫头,下乡一年多了,感悟不少吧。”“惭愧。”“你哥在特务连升连长啦。”“哦。对此我保持沉默。不过,爸,你今天怎么所答非所问?”“是吗。”“我问诗集的主人是谁?”“哦,新战士杨大鸿。你看他这首《农家》”
屋外,夜来好雨戏竹林;桌上,几捧花生一碗酒。爷爷捋着胡须推年辰:嗯,又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爹爹屈指暗盘算,东山上的茶,南梁上的树,房前屋后多种瓜和豆,不信赶不过西山下的两弟兄。姐妹偷偷挤眉拽手,嬉笑妈妈唠叨不休,却不知时间悄悄溜走。
鸟语声声催人起,拂晓雨停活当忙:妈妈早起升上炉,炊烟袅袅锅唱铲舞;爷爷抽着旱烟赶鹅鸭,鸭飞鹅吵狗称雄;爹爹扛着犁头驱赶大牯牛,吆喝阵阵踏田垅;哥哥箢篼排秧水,一篼水出一串问:傻丫头喂,七月佳期可择中?姐妹茶山并肩走,茶歌儿唱得日探头;小弟弟还做着香甜梦,后山松林里,伙伴面前拉开弓。
“嗯,好诗。格调清新,蕴涵深厚。近似口语的描述,形象逼真的再现了农家生产生活的原汁原味儿。”“爸,我看不尽然。”“说说。”“政委同志,你得先给我看看吧。”“啊,爸中计了,给。现在村里正忙吧,你这位团支书可不能误农时哦。”“政委同志,三句话不离本行,太尽职尽责了吧。”“鬼丫头,广阔天地是锻炼你油嘴滑舌的?”“爸,开句玩笑嘛。去村里不就几步路,下午就回去。”
方宏勋走进来,田虹沏过茶去了里屋,田政委打手势叫他坐下说:“杨大鸿把报告写好了?”方宏勋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递上:“政委,给。我去拿时他扑在连部办公桌上睡着了,恐怕熬了个通霄。”
田政委看后说:“不错不错。新兵训练快结束了吧?”“嗯,就这个周。”“分配方案定了吗?”“定了。杨大鸿分汽教队,今年就学车。”“我看最好先让他下生产班种菜喂猪,年青人嘛,多锻炼锻炼。”“是。”
田虹翻开大鸿的诗集,扉页上写着:花笑喜鹊唱枝头---杨大鸿著。“哈哈,小子够狂。”一口气看罢几首,目光在一首《谜》诗上停留:
醉熏熏的春讯,傻痴痴的旋风,花儿含羞一回眸,谁扰树林里,窥视鸟儿啾啾啾。
田虹按照自己的思路解开了谜底,心里一怔,脸上一阵燥热。悄声骂道:“好个多情种!”抬头凝视着壁上自己的放大照,许久才回过神来,一页一页接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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