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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位司机的说法,叶萍儿来到桥中部那处可能是庄醒心消失的地方,竭力压抑住满怀的忧伤,凭着墨绿色的栏杆,朝桥下望去。只见十多米开外的江面,显得十分平静,像一条用青绿色的翡翠长龙,巨大的身躯蜿蜒在凹陷的河道中。三艘满载货物和河沙的大船,悄无声息地接连从桥下穿出,在阳光抛洒下的无数碎银中缓缓滑行,船外没有任何人影。突然,一阵沉闷的钟声,从不远处的河岸边几乎悬空的“临江寺”传来,震撼人心,就连原本平静的江面似乎也被撞击得抖动起来。听着悠长、低沉的钟声,看着渐行渐远的船舶,似曾经历过的场景,让叶萍儿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三个多月前,那个与醒心哥携手在桥上徜徉的月圆之夜。
叶萍儿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和醒心哥办理了结婚手续之后,醒心哥非得要外出庆祝一番。在饭店里吃完晚饭出来,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满月挂在天空,二人在手机上一查,才发现是阴历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难怪月亮这么圆,这么亮。二人立刻打消回家的念头,兴冲冲地临时商定出城去,到二十公里外的“天女湖”边去赏月,那是一处著名的原始地貌风景区,并且也是本省保护的禁止开发的湿地区。
没想到刚上玉南河桥,就看到桥两边游玩的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叶萍儿扭头对庄醒心说:“醒心哥,咱们不去‘天女湖’了吧,那边有些偏僻,晚上我怕不安全。桥上人多热闹,我们就在桥上走走,既可以河上赏月,还可以欣赏两岸的万家灯火,好不好?”
庄醒心也正在看桥上的风景,笑着点头道,“去哪儿都行,你说了算。只是,我可不想当和尚赏月。”叶萍儿知道他在耍贫嘴,没理他。一把方向,调头回到桥边把车停好,二人紧扣十指,相携来到桥上。
现在,可以说是一年中最舒适、最宜人的时节,天气不冷不热、不湿不燥,空中到处浮动着花草的清新幽香的气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习惯性地来到灯火辉煌的桥上散步、游玩。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多是三五成群地结伴而来,勾肩搭背地在一起打闹着、说笑着。穿着时髦的少女们则不放过任何时机,利用短暂的无人空挡,背对着桥栏和桥上驰骋而过的车辆,旁若无人地摆出各种姿态、造型,飞速变幻出喜怒哀乐的表情,匆匆拍照。年纪稍大一些人们,大多是夫妻一起,用小车推着或是抱着、领着孩子,有的是陪伴着老人一同出来,轻松愉快地享受这祥和、美好的月夜。
走到桥的中部,叶萍儿发现前面桥边有一堆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好奇心顿时发作,拉了一下庄醒心的手,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透过人群,二人看到,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低头跪在那里。脖子上挂着一张大白纸,上面一行写着四个大字“寻父启事”,下面有几行小一些的字,写着父亲的姓名,哪里人,身份证号码等等,身前的地上平铺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大纸,一角摆放着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另一角摆放着一个学生证和身份证,地上铺的纸上大意写道,“父亲三年前来本地打工,突然快一年没有和家里联系,只是偶尔寄些钱给家里。母亲因此急得病倒了,自己无奈,只得暂停学业出来寻找父亲,才知道父亲原来打工的工厂已经倒闭,工人都已四散不知去向。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却一直没有打听到父亲的下落,身上的钱已经用光。家远在千里的山西临汾,只得求助,帮助解决回家的路费或慷慨解囊买一张车票即可,留下联系电话,以后一定奉还。最下面还有一行家庭住址和电话。”
围观的人们,有的放下三五元钱,有的摇摇头走开,有两个长者则在圈外小声议论,“是不是又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骗钱的啊,前段时间我就在火车站碰到过。几次都是同一个女孩子,跟他年纪差不多,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运动服,背着书包,跪在那里,用头发遮着脸,身前放着一张纸,写着什么“没钱回家,求助路费”的,听知情人说,远处好像还有什么人看着她,等着收钱呢。”
庄醒心拉着叶萍儿离开人群,来到一旁说:“萍儿,快查一查,今晚还有没有到临汾的车,咱们帮他买一张车票吧。”
叶萍儿打开手机一查,发现还有两趟车。
“那就帮他买一个小时后的那趟吧,让他早一点到家。”
说完,他立刻钻进人群,让男孩把脖子上挂的纸摘下,拿上身份证来到叶萍儿身旁,叶萍儿通过网上售票,成功地给男孩买了一张当晚的卧铺票。男孩似乎做梦一样,还有些不太相信,继而看了叶萍儿手机上的购票成功的回执提示,才激动得要给叶萍儿跪下,表示谢意。庄醒心伸手赶紧把他拉住,又掏出二百元钱,让他路上备用,男孩死活不要,直说刚才大家捐的钱足够自己路上用了。庄醒心又对他说:“快跟你妈妈联系一下,报个平安,就说你今晚坐火车回去。”
男孩红着脸,说:“我的手机欠费,已经停了好几天了。”
“没关系,用我的电话打好了。”
庄醒心掏出手机递给男孩。男孩拨通家里的电话,刚叫了声“妈”就泣不成声。随后哽咽着说,一直没有找到爸爸,带的钱用完了,手机没钱也停了,今天碰到两个好心的大哥哥、大姐姐给他买了今晚回家的车票……通完话,庄醒心催促男孩赶紧打车往车站赶。
男孩过去把那两张纸三下两下卷了起来,刚要都撕掉,想了想,又把那张“寻父启事”摊开,挂在了桥栏上。这时,庄醒心已经帮他拦住一辆出租车,递给司机一百元钱,说剩下的钱找给男孩好了。男孩流着泪,一个劲作辑说:“谢谢大哥哥、大姐姐,回家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们的。”
“没多少钱,不用还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们报个平安。”
给读者的话:
心灵一旦走失,有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有的即使回来,也已是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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