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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传音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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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不可小箧幼小的蓓蕾,

    免得怒放的那一瞬

    懊悔的落泪。

    一滴泪,

    更是获罪的悲催,

    忧愁了清新的妩媚。

    生命屹立的时刻

    不堪卑微。

    只要脚下有坚实的土壤,

    生命之花便会终得绽放。

    “在有狼的地方放牧,有石头的地方搭包。”游牧生活的草原人,自古以来就懂得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法则。

    这些法则中总会和仪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那达慕大会,敖包祭祀等等,无不在彰显着仪式感。

    如果你是个没有仪式感的人,不妨去草原走一遭。

    秋天,总带给人萧条落幕的感觉。新陈代谢,是生命不可逆转的亘古规律。

    秋祭大典热闹的尘埃刚刚落定。嘎查里又沸腾了。

    人们如潮水般的往毕力格老人的院子里流,络绎不绝赶来的人们塞满了院子。有的迤逦而来的人晚到了,挤不进内院,索性爬上了墙头来他个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和平日里的祭祀仪式有所不同,这一场仪式有可能一辈子只能有幸见得一次。

    今天,人群中赶来的还有敖伦古苏木的人,他们提前得知消息后,撂下手中的活,是专程抽出时间赶来的。

    毕竟,老一代马头琴传承人,毕力格的琴技和声望是蜚声草原内外的。

    在希拉木伦草原,每一届专司祭祀的“亚门特”在把位置传于下一届接班人是有仪式的,这个仪式叫“传音承魂”。流程是先“传音”,等老一届“亚门特”过世后,再承“亚门特”衣钵。

    “传音”仪式上,不传别的,少有耳福的《万马奔腾》。

    这个仪式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它的神秘。在仪式开始前,事先会准备好一匹通体白毛的马匹,“亚门特”会从马尾上取下一根光泽度最好的马尾,系在马头琴琴脖子上。而后,新旧两代“亚门特”割腕滴血,将融为一体的血摸在马头琴琴头的马额上,最后,对着白马拉响《万马奔腾》的曲子,如果白马嘶鸣,则礼成,相反,则无缘礼成。不过,整个仪式的起码前提是,继承人得会拉《万马奔腾》。

    今年的传承仪式与以往还有一点不同之处。

    毕力格老人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嗣。按遗训规定,历代“亚门特”是传男不传女的。所以,毕力格的弟子都是要参加这个仪式的,涉及到新一届的“亚门特”可能将来会成为毕力格的“乘龙快婿”,因此,徒弟们中已成家立业的便也不再去参加这个仪式。显然,新一代的未来“亚门特”人选,说白了只能诞生于眼下的两个徒弟之中,赵金禾和李根梁择一而成。

    人实在太多了,师父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李根梁和赵金禾同师兄们坐在院子中央,李根梁挨着赵金禾。金禾的家人也来了,为他吆喝助威。他们的脸上是按捺不住的期待和兴奋。李根梁有些想父母了,转头望见查干妹妹的挤眉弄眼,他伤感的心平复了许多。

    屋檐下的台阶上摆着一张八角桌子,师父坐在桌后面,一直在闷着头抽旱烟。

    师父的烟叶燃起来,比秋天点燃的枯草冒出的烟还要浓。只过了一会儿,师父便像一个腾云驾雾的神人,隐约的消失在了李根梁的幻意中。

    又过良久,师父站起来,在桌子上磕了磕烟锅里燃尽的烟灰,磕烟灰的声音很大,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毕力格咳了一嗓子,清嗓子开口。

    “敖包是草原的骨,马头琴是草原的魂。希拉木伦草原的筋骨还有,这魂也就不能断了。我老了,有些力不从心喽。人老如秋后枯草,日渐衰微。所以啊!不能因为我们这一茬枯草,耽搁了娃娃们新苗的成长。我寻思了好久,是该找一个这样的娃娃了!”

    毕力格说到此,顿了顿嗓子,人群有些躁动了,大家在猜测着花落谁家?

    李根梁偷偷的侧目看赵金禾的同时,正巧赵金禾也在偷偷的看他,金禾的嘴角淌着一丝舍我其谁的笑。

    那一抹笑容胀红了李根梁的脸,他的心里被某种隐秘的东西戳了一下,隐痛不见血。

    金禾像只骄傲的公鸡把脖子扬得高高的。

    想想这师弟金禾,“人机灵,天赋高,又勤苦好学。想到此,他那昂起的头颅也的确恰到好处。”

    毕力格对旁边的娜仁点了点头,娜仁递来一个蓝绸子的布袋。

    毕力格小心的从里面变戏法的请出一把马头琴。

    正是昨晚金禾看到的那把有些年龄的琴,琴箱虽有些斑驳,却光滑耀眼如漆,整把琴通体是用一整块楠木制成的,能用这样色泽的楠木制成已属罕见,何况还是整块楠木的浑然天成,更足见它的名贵。

    人群再次躁动了,大家踮起脚尖想着一睹风采。

    “这把琴是我的师父给我的,到我这里传了多少代,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把琴只拉过也只能拉一个曲子,这个曲子就是万马奔腾。现在我把它传下去,希望就这样不记年代的世世代代传下去。”毕力格抚摸着琴身说。

    院子里鸦雀无声,李根梁能清晰的听见师弟金禾的急促喘息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毕力格手中的马头琴上。

    李根梁此刻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他不忘侧目看着自己的师弟金禾,想去见证他“加冕”的那刻,头上绽放出的夺目光环。

    只见他紧缩着脖子似花茎,充满渴望的脑袋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逐渐的,花茎伸长了,花朵正期待着雨露的降临,焦虑、渴望在稚嫩的花瓣间涌动着。

    蓦然,盛开的鲜花枯萎了。几乎就在一眨眼间,正准备迎风怒放的花儿无声地凋谢了,花瓣起来了一层死灰,花茎也挫短了半截。这朵刚才还生机蓬勃的花儿,转眼间霜打似的,蔫儿了吧唧。金禾目光慢慢的转向了李根梁,他能看懂他的眼神,不信、不甘到绝望,当然更有不服在里面。

    这时不知谁推了一把李根梁,李根梁这才走出了思绪,师兄说:“呆了,师父叫你呢!”

    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李根梁成了新一代马头琴“传音承魂”的继承人。

    一切似乎是那么的命中注定,因为那匹白马平日里正是他悉心在照料。

    多少年后,每当他谈起当时的场景,心中总荡涤起惊喜,激动和感恩的情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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