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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打了几番,须臾,才道,“段、子、韶……唔、”
他低头想了想,见他如此,我一愣,俯身看了看,轻声道,“兄长?”
兄长脸色变了数变,轻轻笑了笑,“没什么,看来你还是要我下狠手才肯努力上进啊小妹!”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我,假笑道,“你看你这次,不仅宜妹的事情办好了,还顺带解决了终身大事,嗯……”他面带欣慰地看着我,续道,“值得夸奖!”
呵呵……
我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心道,还是算了吧,你们这两个兄姐,一个黑心肝一个周扒皮,我算是了解得透透的了。
“听说这次,外祖母她老人家出手了?”那厢,兄长大人再次开口。
我点点头,接道,“是的,毕竟大舅舅是个死要面子的,表姐这样反抗,闹大了可不好,只有老祖母出手,双方长辈小辈才知道各退一步吧!”
“哼!”
谁知,兄长闻言却轻哼了一声,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子微微向后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意味不明,“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总归是各求所得,各有心思罢了!”
他意味深长地扫向我,看了我一眼,教育道,“小妹!你要记住,做人呐,有时候不能觉得自己聪明,谁知道被谁利用,是设局之人还是棋子,谁都说不准!”
我点点头,做出乖巧受教的姿态,心道,怕谁都像你这样?这位大爷又是哪里来的感慨?
他随即转个头,又对在旁边装乖巧安分的匪昭送了一句,“你也听到了?”
匪昭忙不迭直点头,“明白明白!阿昭谢谢兄长教诲!”
一个时辰之后,有人拿着行程安排来请兄长过目,兄长接过册子,随后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我与阿昭应示退下。
出了门,我与阿昭走在回廊的走道里,迎面过来两名侍女,显然是早就在此等候,待行过礼之后,一名侍女对阿昭道,“小公子,上课的时辰到了!”
阿昭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叹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休息的时间为何总是这样短暂?”
若是往常,他必定不会这样听话,一切只因眼下兄长在家里坐镇,他万万不敢造次。
待阿昭随着那名侍女走后,祖母身边的大丫头拆云又是对我一礼,浅笑道,“郡主,郡君有请!”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祖母要我过去做甚么?”
拆云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郡主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再说话,穿过一众亭台楼阁,来到祖母住处,她老人家正站在回廊一处小道尽头,面对湖面,定立不动。
她的背影是一如既往的挺拔端秀。
今年早春温暖,朵朵桃花吐艳正娇,丝丝垂柳兀自窈窕,廊前花团柳簇风景正好,廊下独影漠漠空自寂寥。
我抬脚的步子不乱,踏上台阶的瞬间,那身影一动,祖母回头,面带笑意地看着我,“丫头,来了啊!”说完朝着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行礼过后,被祖母攥着手拉到一边,她指着湖对面的假山群对我道,“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对面,见对面湖心中央,立着的巍峨假山群,点点头,“当然记得!”
祖母叹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重重拍了两下,过了片刻,才道,“今年这次……你同你兄长一道进京吧!”
我一愣,有些惊讶,“为何?”顿了顿,我又道,“不、祖母为何今年要我进京?是探望哪位长辈还是?”
祖母摇了摇头,表情淡然,她语气平静道,“你在
东临也待得够久了,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该出去京都见见其他宗族、世家的姑娘了,此次彰儿回来,趁此机会,你一道进京吧,京中有彰儿护着,我也是放心的,况且此次,若是那段家小子靠得住,你俩定下来了,但眼下时机不对,你们也是断不能马上就成亲的,为何不一道进京?”
我将祖母的一番话细细想了一下,遂点点头,“此事孙女会好好考虑的……”
祖母点点头,不再多言,这时,东边不远处传来礼炮钟鼓之声,水榭那边,咚咚地响起奔跑的脚步声,一名侍女探出头来,对着我们这边疾呼道,“郡君、郡主,来啦来啦,新秀们到府啦……”说完不住地扬手朝着这边招呼。
祖母脸上挂着笑意,我更是笑出了声,也扬声回她,“知道啦……”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边,祖母伸手拍了拍我的手,道,“走,我们祖孙俩也去瞧瞧今年成郡的新秀去!”说完径自朝着前面走去。
我跟在后面,亦欢声答,“好!”
待今年成郡的新秀来到匪府后,身为成郡如今的执行长官安陵君,兄长照例亲自接见了他们。
举贤台建在西苑中央,周围除了四条大道、八条小道外,四周皆栽着四时花树,彼时我扶着祖母的手,自周遭潋滟妖娆的桃花中穿行而过,一直走到举贤台,隔着偌大的屏风看今年成郡的新秀。
台上有五人,除了首座的兄长,另外四人都是新客,多出的那一个,竟是李三!
我有些不以为意地挑眉,虽然知晓他有些本事,但方淮与他之间,我更倾向于他是走后门儿来的,但也明白,这大概就是云家退婚的代价。
祖母捏了捏我的手,指着其中容貌最俏的一位问我,“可是他?”
我顺着祖母的指尖看过去,愣了一瞬,然后笑眯眯地点头,小声道,“就是他!”
说完透过屏风笑眯眯地盯着此刻正正襟危坐的身影,心道,没想到三月不见,段子韶这小子长得是越发俊俏,一身青衫衬得他俊极雅极,君子端方。
举贤高台上,兄长按照惯例,向每个人提出三个问题,分别是治家,治灾以及治国。
待前面几人一一过问、回答后,终于轮到段子韶的时候,兄长突然出声遣退另外三人。
意识到兄长是刻意将段子韶留到最后,我突然有些紧张,不由得捏紧了祖母的手,只听兄长最后问,“段文羡,你告诉本君,若是治家,你待如何?”
文羡大概是段子韶刚得的表字,去年冬天他应该刚刚行过冠礼。
“……”沉默片刻,段子韶出列,拱手答,“禀君上,文羡尚未成家……”
“呵呵……”兄长摇头,笑着打断他,语气颇为和蔼,“无妨,你告诉我,你若成家,你待如何待妻?如何待子?”
这回却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了。
整个成郡的人都知道,这次安陵君要替适龄的亲妹选婿。
兄长这番话、这一系列举动,摆明了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伤怀,段子韶竟然拒绝了兄长,那就是变相地拒绝了我,一面又是欢喜,毕竟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位郡主,然后又开始发愁,他知道了会不会仍旧拒绝呢?
在我快要愁白头的时候,那边兄长毫不手软地下了剂猛药,他说,“这样吧,我有一个妹子,今年年方十六,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本君听陈夫子说,你是今年冬天刚行的冠礼?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瞧你颇合眼缘,想招做我的妹婿,你待如何?”
“……”段子韶脸色有些白,急忙起身,对兄长行了个大礼,却道,“还望君上恕罪,文……文羡,文羡出身寒微,才疏学浅,是万万配不上郡主的!”
兄长沉默,高深莫测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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