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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如约拜访的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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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士兵将水送上来,阿娓道了声谢,转头吩咐道:“影,将案上的水器都清洗一遍,将匜里灌满水,备给客人洗手。”

    影听得蹙眉,可现下没有仆役,他也只得遵照着办。然而心底还是有些委屈的,毕竟年纪相当的少年,总会互相比较。故而影不喜欢祁闻,自是格外有理。

    他被姑娘支使着做这做那,而那祁闻却要与姑娘对坐,被以礼相待。主动靠近姑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主动上门拜访的祁闻不是,问姑娘要小鱼干的卢景也不是。

    他家姑娘怎么聪慧的时候格外聪慧,愚笨的时候也能愚笨得让人头疼呢?此刻的影,若是知道他的内侍前辈蒙翁曾对阿娓有同样的感慨,只怕会引为知己。

    影被阿娓使唤出去给卢景送小鱼干,出门便遇见了如约来拜访的祁闻。

    祁闻拱手问好,影只当视而不见,与他侧身而过。祁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果然,传闻中的怪人,连侍从的脾气都这般古怪。是的,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善于交际的祁闻,已经熟知了阿娓在芷阳宫的各种传闻。

    阿娓见祁闻前来,引他入座,洗手后,祁闻看到桌上的三盘果脯及一盘小鱼干,微有些惊讶地抬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得罪了阿娓,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拿他以礼相待?

    虽然这礼数算不得齐全,可如今船上是什么情况,祁闻心里门清。阿娓做到如此,已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是以他忙拱手道:“姑娘之礼,闻受之有愧。昨日唐突,还望姑娘海涵。”

    祁闻的这般做派,在阿娓眼中无疑满是虚伪与客套。是以她只能暗示自己这是阿兄的朋友,他身上或许有阿兄的死亡真相。

    如是再三,阿娓方才压下火气,耐着性子与之周旋道:“你太客气,昨日之事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来,尝尝。这小鱼干是昨日集市上买来的,很是新鲜呢。”

    见此,本就没用早膳的祁闻,也不再客气,将案上之物,逐一品尝了一番后,方才拱手道:“多谢姑娘款待。”

    阿娓笑了笑,而后说道:“昨天听你说起,你有位朋友是梁城人。不知你的这位朋友,可是你以前在船上认识的?”

    祁闻忙回答道:“不瞒姑娘,正是如此。”

    阿娓了然于心,继续说道:“其实九年前,我家也有人被征召上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了。”

    祁闻心下一禀,总觉得阿娓这话是笃定他认识一般,忙道:“敢问尊亲名姓?”

    阿娓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闻一眼,轻轻地说出一个名字来:“姬安。”

    姬安二字一出,祁闻当即怔了怔,这么巧?他想要打听的就是阿安的家人情况,而阿安的家人就正好坐在他的对面?可想起这女童一路的待遇,以及昨日的所见,这般阔气的贵族是阿安的家人?想起阿安看似高冷,实则神叨叨的话唠一枚,怎么也无法跟这个传闻中神秘、高贵的怪人联系在一起。

    阿娓见他的反应,便知他是知情人。是以就直接说道:“你想打听我家的情况,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阿兄在船上的一切事情,尤其是他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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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祁闻看着这个格外冷静的女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而后蹙眉继续问道,“你称呼阿安为阿兄?不知是堂兄还是族兄?”

    “为什么不能是亲兄妹?”阿娓拿了块果脯放在嘴里,吃完后方道,“阿兄和你是朋友,可你我却不是。照我看来,你我交换情报,最合适不过。”

    祁闻被噎,而后气极反笑:“我倒不知道阿安有你这么个妹妹。”

    阿娓争锋相对:“我也没想到阿兄会有你这么个朋友。”

    祁闻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果然他儒家先贤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拱手道:“我自可证明是阿安的好友,那你要怎么证明,你就是阿安的亲妹妹呢?”

    见祁闻咬重了那个亲字,阿娓当即嘲讽道:“难道还有谁为了攀亲戚,非要去认个死人当亲哥哥的?”

    祁闻一时不适应阿娓这嘲讽和说辞,当即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为阿娓这不恭敬之语无奈。最终还是祁闻先败下阵来,毕竟阿娓的话虽不恭敬,他却真没法反驳。祁闻只能安慰自己,这阿娓一开始就直接说出了姬安的名字,便是不是他妹妹,只怕也是认识他的。如此将阿安的遗物交给她,也不算辜负好友所托吧。

    这样想着,祁闻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来,递给阿娓道:“这是阿安的遗物,他临终前托我,要我务必要替他转交给他的家人。”

    阿娓只在祁闻手中瞧了一眼,当即就湿了眼眶,她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而后哽咽道:“这,这是我阿娘亲手绣的。”

    见阿娓如此,祁闻不得不信这阿娓真是阿安的妹妹。可是,二者待遇在船上有如云泥之别,真会是亲兄妹么?慢着,他好像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阿安与阿娓真是亲兄妹,那他兄妹都被征召上船了,他家人岂不是格外悲痛?

    是以他最终蹙眉问道:“令尊和令堂现下可好?”

    阿娓听他这么一问,方才将注意力从香囊上转移了过来。见其巴巴等着回答,只能苦笑道:“去年夏,家母突发心疾仙去,家父忆及妻散子离,安置好家母的葬礼后,也自刎殉情了。”

    祁闻听得妻离子散四字,便接着想到家破人亡。想着阿安的父母都不在了,又在船上见到他妹妹,那他家里还能有谁?而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阿娓说了什么,是以震惊地望着阿娓,重复道:“去年夏?”

    阿娓点了点头。

    祁闻突然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道:“你还在守丧之期?”

    阿娓点头:“陛下不放我回家奔丧,是以我只能在居所内服斩衰裳守孝。临行时忆及斩衰裳过于显眼,又行动不便,思量再三,才起了以白色素服代之的念头。”

    祁闻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孤哀之人还不被允许归家奔丧?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当时得知消息的她,心里该是何等悲愤?阿安的妹妹,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陛下非要如此逼迫于她?自古也有夺情之事,可对一个女童夺情至此,做下这有悖人伦之事,简直是千古奇闻。

    他不禁湿了眼眶,而后问道:“那你可知陛下为何不许你回去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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