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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璃想，我的志向是什么呢？
回家。
大家都好好活着。
可是这个没法告诉朱水淳。
很久以前甄璃看过一部美国电影，选美小姐们半决赛的时候被问到有什么愿望，每个人都回答“the orld peace”。这是标准答案，只有回答这个的，才能进入下一轮。
朱水淳的问题在这个世界即使问出来了，也有个标准答案。标准答案说出来，才能皆大欢喜。
不是标准答案的，都没法说。就像甄瑶不可能告诉她爹妈她不想嫁人，她只想走遍天涯。她若这么说了，甄赟夫妇怕不是要吓死，马上给她定亲嫁人。
这个世界女性不可说的东西太多了，大多只能在沉默中埋葬掉，少数在沉默中坚持。甄璃看着朱水淳，笑了笑，道:“我胸无大志。”
只求回去前，能帮一个是一个。
明日就先见史大姑娘去。
大小史侯两府一个在街东，一个在街西，绵延占掉一整条街。
初三这日小史侯史鼎家请客，索性将街封了，不使外人进出。
甄璃坐在朱水淳的马车里看出去，只见沿街一溜停着侯府客人的马车轿舆。
快到史府正门的时候，苏安在外头道:“王爷，前面齐公子的车。”
朱水淳便让停下来。
齐子轩的车打头而来，也看到了朱水淳，掀开帘子和朱水淳打了个招呼。
他见朱水淳车里隐隐绰绰有钗光鬓影，知道他带了内眷，道:“原想着等会和你去邬宸那，你这是不能去了？”
朱水淳道:“他念得怎么样了？”
齐子轩道:“发悬梁，锥刺骨，面无菜色。”
朱水淳笑道:“这倒是要去看看他。”
齐子轩道:“那你一会坐我的车去？”
朱水淳想了一下，道:“一会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他俩堵在门口，后面的人都不好进，因看到是王府的马车，也不敢催。
朱水淳和齐子轩的车相继进了二门，到了正堂前的院子，这才下车。
忠靖侯的长子史律夫妇迎在门口，见了朱水淳和甄璃先行了礼。
史律的妻子齐氏是齐子轩的堂姐，齐子轩也上来见了。
史律对齐子轩笑道:“王爷尊贵，我们日常请不到也就罢了。你怎么也长远不来了？倒还好意思让我们去请你？”
齐子轩道:“怎么没来？十六你二伯家请客，我还和王爷来了。只你不在。”
史律想了想，笑道:“是了，那日代家父去了忠顺王府。”
齐子轩道:“听说忠顺王家的戏是极好的，可当真？”
史律道:“别的也还罢了，就有一个琪官，确实难得。唱得好，扮相也好。”
朱水淳道:“近日倒是多处听到说他。”
史律道:“王爷竟还没见过么？北静王爷听过他一回戏，喜欢得不行。”
齐子轩笑道:“这么好？那是一定要见见的。”
甄璃听到“琪官”的名字，想起来是和贾宝玉换裤腰带的蒋玉菡，心里很是“噫”了一声。她看了看朱水淳，又看了看齐子轩，心想狎优狎妓啊这是，全乎。
齐氏听他们当众谈论优伶，又看甄璃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地表情，笑道:“娘娘还请里头坐，外头冷。”
朱水淳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
甄璃以目示齐子轩，又对朱水淳笑了一下，这才在齐氏陪同下进了内室。
朱水淳知道她意思，是嘲笑他昨
晚说要替齐子轩品性作保。朱水淳有些无奈，又嫌齐子轩不争气，上来就问的些什么！便没好气地道:“见什么见，没听过戏吗？”
齐子轩和史律都一怔，不知他突然发的哪门子火。
齐子轩道:“这是怎么说？”
史律忙陪着笑打圆场道:“那自然还是王府里的戏最好的。都知道王爷是最懂戏的。王爷今日也请听听我们家的，看还有可听之处没有。”
他说着把朱水淳也请进了堂内。
朱水淳在外头喝酒听戏，甄璃在里面应酬一众贵妇，她心里挂念史湘云，就对忠靖侯夫人道:“怎么不见小姐们？”
忠靖侯夫人笑道:“她们姊妹腼腆，不惯见人，到让王妃笑话。”
甄璃道:“哪里话，也请来见见。”又对保龄侯夫人道:“府上也有几位小姐罢，今日可都过来了？”
保龄侯夫人笑道:“她们姊妹素来在一起作伴的。”
甄璃就道:“我家中几个姊妹原也都是在一处作伴，只可惜这两年嫁人的嫁人，离京的离京，倒使庭院寂寞了。既如此，都还请过来见见。”
保龄侯夫人听她这么说，就让贴身丫头去花园里把姑娘们都请过来。
不一会一堆丫头婆子簇拥着四、五个姑娘进来，年纪大小不一。
甄璃看了看，也有长得好的，也有长得一般的，但只没有心目中史湘云的样子。
书里说史湘云“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又爱穿男装，豪迈天真，颇有侠女风范。眼前所见几个，却都只是娇弱的豪门千金姿态，不由心中微感失望。
虽然如此，还是一一问了姓名，却不想没有叫湘云的。
她不由一怔，想，难道此史侯府，不是四大家族的史侯府？还是史湘云被接去了贾府，所以不在？
她心里疑虑，嘴上一个个夸过来，又问保龄侯夫人道:“府上的姑娘们都在这了？”
保龄侯夫人却笑着道:“都在这了。”
忠靖侯夫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甄璃见她们妯娌神情古怪，也不知她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大庭广众，不便细问人家家事，只好让繁霜把备好的礼物赏给几个姑娘。
她兴头头本为见史湘云而来，此刻竟然没见到，不由大感失望。
主要目的没达成，甄璃便觉得兴味索然起来。
这些贵妇社交场合话题极之无聊，都是些针线女德，甄璃听听就不耐烦了，又坐了片刻，就找了个借口尿遁了。
她从后面方便出来，净了手，史府的丫头婆子仍要簇拥她往席上去，甄璃道:“先不回去。我有了几分酒意，先逛逛醒醒酒。”
她扶着繁霜，对个小丫头道:“你就近带我园子里逛逛，也不用走远。”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伺候半日也累了，自去歇歇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自然都高兴，就吩咐那小丫头好生带着娘娘逛逛，自己躲懒去了。
那小丫头就带着甄璃往史府花园而去。
甄璃一边四处看看，一边问那小丫头姓名年纪，又让繁霜打赏。
小丫头叫丰儿，见她和气，也高兴，把一处处亭台楼阁都指给甄璃看。
史家两府花园相连，中间虽有隔断，但月洞门日间不关，以便两府往来。如此看来倒是比南安王府和甄家的花园更大一些。
甄璃顺着河边走，见岸边柳树都已抽芽，红梅斜开，渐有春意。
想起自己出嫁那天大雪纷飞，还是隆冬，这一转眼已是冬去春来。只是自己仍不知何日才能回去，也没有在这个世界帮上什么忙，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恰此时，听到边上梅花掩映的亭子里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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