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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花亦宁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
兰蔻连连点头:“我刚刚听在外头伺候的来旺叔说的,刚刚堵在门口的那群许家的人,呼啦啦一下子都走了,没过多久,一直在书房办公的老爷也跟着冲了出去!说是有个年轻后生,击鼓鸣冤,说许家草菅人命呢!”
花亦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叫什么年轻后生?”
兰蔻撇撇嘴:“来旺叔就是这么说的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花亦宁挥挥手,又兴致缺缺地躺了回去:“你还是先去做事吧,省得待会儿李嬷嬷又来捉你……对了,你去我桌上,把从左往右数的第三本书给我。”
满腔八卦的热情没有了发挥的地方,这让兰蔻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但偏偏又觉得小姐说得极对,只能乖乖拿了书来,咬着嘴唇地离开了。
花亦宁笑眯眯地翻开手里的书,只见《千字文》的皮子底下,分明是一册《三十六计》,而夹着书签的那一面,正写着“远交近攻”。
……
又过了一天,许家究竟出了什么事,花府上下便都知道了。
――倒不是有人故意传信,谁让许沐蝶这几年当家当的太过天怒人怨呢?从主子到仆人,大概只除了花铁木,剩下没一个人没有吃过许沐蝶的磋磨的。所以这次许沐蝶娘家出事,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倒也不是什么旁的事情,只是早十几年,许老爷在外地任职时,知道了关乎自己调令的上峰看中了一幅前人真迹。又经过一番仔细的明察暗访,发现那幅真迹就在自己麾下的某已经衰弱的小世家手中。
本来么,他也好声好气地亲自上门去求了,还开了重金,要买下那幅真迹。谁知那小世家的族长是个画痴,那幅画还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若是同道中人也就罢了,看到许老爷,只觉得他一身铜臭,就更加不愿意出让了。
就在一次争吵中,许老爷带去的家谱一时手快,把那个族长推了出去。也可怜那家人,已经破落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了,却还一心要护着世家的传承。那族长本就体弱,被这么一推,脑袋往台阶上一磕,当即血流如注,没撑过一炷香,就一命呜呼了。
许老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家人全家都下了狱,罗织了一个罪名,全家上下尽数被判了秋后问斩。自己则把那户人家上上下下都搜刮了一遍,不但获得了那幅画,还有别的小玩意,全都孝敬给了上峰,隔年便被派了个美差,一路高升去了。
只是,连老谋深算如许老爷都想不到,这家竟然还有个儿子,外出赶考去了。
其实按理来说,那些上京赶考的学子的文书,都是要经过许老爷的手的,又牵连这般大,他不可能不记得。坏就坏在,这个儿子因为行二,所以年纪小小,就被过继给了姻亲樊家,只过了不久,樊家就因故去了边关,最后死于蛮子之手。只有这个孩子,因为当时哭闹,被留了下来。
那户人家想着,还是要给樊家留下一线血脉,因此儿子虽然还是自家养着,改好了的户籍却没有改过去,所以许老爷根本不曾想起,这竟然是真正的一家人!
那个孩子也是可怜的,刚刚把打赏的银子给了报喜的报人,还没来得及吩咐小厮赶紧往家里传讯呢,就接到了家乡的来信,说是自己的家人,全都不明不白的死了!
“真是个可怜孩子。”钟佳文把嘴里的瓜子皮往桌上的一个莲花样的小碟子里一吐,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许家出事这件事,大大地安慰了钟佳文这么些年来都愤愤不平的心情。不过,她转眼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瑾安,听着点儿,好好学习,给你娘我挣个面子。”
花瑾安听了,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年纪跟花亦宁差不多,只比她大上两个月,整个人却沉默阴郁的厉害。钟佳文又极是看中这个儿子,十多岁了,还让他住在自家院子里,只不过住的是西厢耳房罢了。每天早晚,都要他在自己面前读一个时辰的书。
可钟佳文的父亲是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又哪里会让钟佳文念书?因此她只是看着花瑾安做了个读书的样子出来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他到底念的什么,钟佳文是一概不管的。
倒是花瑾牧,私下跟花亦宁说过,花铁木特意请来的夫子,是很看重花瑾安的,说他天资聪颖、博闻强识,总之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往花瑾安身上垒。反倒是许沐蝶所出的花瑾诚,在花瑾安的衬托下,跟花瑾牧这个庶出没什么区别。
但花瑾安不知怎的,还是渐渐长歪了。开始学破题了,夫子才发现花瑾安的许多想法,极为偏激、片面,就急急忙忙的禀告了主家。
花铁木知道了这件事,还把花瑾安叫到自己的书房,亲自教导了许多次。那几天,钟佳文的脸色都好了许多,那个时候许沐蝶还在,她也敢跟许沐蝶呛声了。谁知这样的日子也就那么小半个月,花铁木发现花瑾安的性子已经扭不回来了,索性也就不再管他了。
倒是夫子暗自庆幸,自己过去没有把嫡出的花瑾诚得罪的太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一模一样的高帽子,又开始往花瑾诚身上戴。却不知,自己无形中已然成了花府一老三小四个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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