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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慕容広是想留下来见证其义兄登上荆襄武林盟主宝座和观礼张清林这个侄儿的婚礼的,对于这一点,李昞亦能轻易的看得出来。
慕容広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而张泉柳也为此不惜劳动一大帮在荆襄武林中跺一跺脚都能震动一方的好友。在这样的情形下,李昞也不好硬性去阻止慕容広留下来,那样既显得他不近人情,又会给张泉柳等人一种看不起荆襄武林豪杰的能力的错觉,像这种对其有弊无利之事显然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有了这些顾虑,李昞干脆开诚布公,向这些人直言,根据他所得的情报和在路上遇袭之事来分析,这次的对手很可能就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清风细雨楼。
这既是李昞对这帮人胆识的一种试探,又是他以退为进的策略:若是张泉柳的那些朋友害怕退缩了,那就不是他不让慕容広留下了。
不过云逸这帮人在听说极有可能会直面清风细雨楼时,却没有一个表示要退出的。这倒不是他们不怕那个历史悠久,强大而神秘杀手组织,而是所有武林中人都清楚清风细雨楼是个非常有原则的门派:从对方成立到如今这长达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无论其行动是成功还是失败,它从来就没有在事后去报复过那些为目标助拳之人。
当然,这种事肯定也会有风险,毕竟对方行动时你是要上前去阻止的。不过作为荆襄各地方势力的魁首人物,这点儿担当还是必须要有的。大家都是于那腥风血雨中拼出来的一番事业,因此除非面对的是四大宗师那样已经被神话了的绝世人物,否则若是被其他对手的名头就给直接吓退,那以后只怕也没脸再在江湖上厮混了。
而且能有与清风细雨楼这样的神秘组织交手的机会,这帮人反而还很有些兴奋,他们也很想看看对方的手段,因为这些人的内心里其实也一直都有所忧虑的,毕竟自己有一天也可能会成为对方的暗杀目标,所以能有一次同其交手以熟悉这个天下第一杀手集团的机会也是极其难得的。
因此李昞想要这些人知难而退的打算显然是落空了,面对群情激昂的这帮荆襄豪杰,他也只能表示感谢对方的高义,在这样的气氛下,众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加的亲近一些了。
不过这群人对于李昞的态度也是有所区别,像老巢在大魏治下襄阳的云逸,在西梁治下的王长清和张泉柳等人都更为恭敬些;而位于马上将被王琳攻陷的江夏郡的李郜,以及荆南王琳治下的周曼纱,封琦和了元等人虽说也挺客气,可明显要比张泉柳几人随意了几分。
李昞将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和诸人又寒暄了几句,继续说些像什么感谢各位仗义相助之内的空话后,对张泉柳道:“有了这些张庄主知根知底的江湖朋友相助,想来慕容先生的安全能有所保障了,不过本人还是想先去看看刚才庄主和云门主所说的那个好地方,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不知……”
“那是应该的,为了我慕容老弟的安全,泉柳可是不敢有半点儿大意的。”张泉柳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走,大伙儿随我去瞧瞧,看看是否都能满意。”
……
“怎样?”张泉柳颇有些得意地看着李昞几人问道。
“嗯,不错。”李昞点点头,有些出乎意料地望着眼前的景物。
这里是绿柳庄的后园,占地极广,竟然居中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最令人惊讶的是湖中还有一块小小的陆地,上面刚好修建了一间小屋。小屋四面环水,只有朝南的大门外修造了一座小桥连接着后园的大地。
“这里是在下的书房,里面虽不大,却也备有床榻可以休息。呵呵,只要派人把住房前的大门,再于四周布下明暗哨,想来无论是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想要接近里边之人都是不可能的。”
“以在下拙见,要是再在此小屋的四周布下些个响铃,那么就算是有人潜入水中游过去,在其上岸时也极可能不小心就触动了铃铛,如此一来立即就会被我们的人所发现。”云逸一手轻捋着自己下巴上的几缕胡须,另一只手指着湖边比划道。
“哈哈,好主意,老云果然够心细。”张泉柳大笑着夸赞了云逸一句,而李昞等人也点头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老张难得拉下面子来请我们帮忙,大家又都是老朋友了,这次都多出点儿力,也好让这两天安安稳稳的过了。”王长清不愧是张泉柳的世交老友,对周围抱了一圈拳后开口。
“老王说得是,我们几个都轮排着在这庄子里多转转,以这位慕容先生的安全为主,顺带着也留意留意其他的贵客,毕竟这次来庄子的江湖朋友太多了,保不准里面会有相互仇视的,闹出点儿什么事来也很麻烦。”周曼纱倒是思虑周全,想得更全面些,“还有云兄和封兄,二位的轻身功法都是我们其余几人所难以相比的,说不得要多多留意下房顶这些个地方。”
封琦是个枯瘦如柴,身高腿长像根竹竿般的中年男子,话语一直很少,听了周曼纱的提议后也只是点点头算作回应。
而云逸则嬉笑着说道:“曼纱妹子的建议很好嘛,要不咋俩就分作一组吧,你也知道老哥我早就想找机会和你多亲近亲近了。”
“咯咯,逸哥英俊豪爽,小妹倒是很想和你多亲近的,可就是害怕你家那只母老虎知道以后提着刀冲到荆南来砍我啊。”周曼纱话虽这么说,可脸上却没半点儿怕的表情,倒是一副你快来呀的样子,可惜云逸在听到她的话语后则立马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只是干笑了两声,甚至连话茬都不接了。
“云家嫂子去荆南砍大妹子倒是不大可能,依我看应该是在家里天天拿把刀追着老云砍才对。”王长清见了云逸的样子不由得出声打趣。
“我看还是了元大师和周门主一起吧。”张泉柳等大家因王长清之话而引发的一阵大笑渐停后,扫了眼诸人道:“想来若换作其他兄弟,和妹子你一组都怕是难以集中精力啊。”
周曼纱瞟了眼总是一副愁眉苦脸模样的了元,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了元则在宣了声佛号之后就一言不发了,似乎对众人如何安排都没意见。
见周曼纱和了元都没反对,其他人也不说话,张泉柳于是当大家默认了,接着继续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而王老弟和吴麟自然是一组的,李郜兄和封琦兄一组吧,至于云兄,那就能者多劳,一个人多担待点儿。”
云逸在家中的地位显然是众人皆知的,虽说刚才被嘲笑得很惨,可他此刻也已恢复了一贯的洒脱,在听了张泉柳的提议后把自己腰间的葫芦解下来直接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才道:“多劳点儿到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老张你得把你那窖中所藏的好酒给我多来几坛。”
“行。”张泉柳一口答应,随后看向慕容広和李昞道:“李阀主和贤弟觉得这里怎样?可否能安心住上两天了?”
“小弟觉着这里很不错,既清净又安全。”慕容広说着瞧向李昞,“李阀主若是同意,在下这几日就呆在这里,然后静等兄长登位和清林贤侄成婚,到时我再去稍稍观礼一下,想来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昞看了看慕容広渴望的眼神,想了想后说:“既然慕容先生觉得可以,再加上各位江湖朋友的大力支持,本人也不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好,如此甚好,哈哈。”张泉柳非常高兴地拉住慕容広的手,然后说道:“来,贤弟和李阀主、杨公子,快都随我进房间看看,还有周门主几位,这里除了老云和老王常来,其他各位应该都还没怎么来过吧。”
房间不大,里面靠北面墙壁处摆放着一条古朴的书案,案后是一把高大的椅子,而非席地跪坐用的蒲团垫子。
自西晋灭亡,异族争霸中原开始,胡服逐渐进入到汉人生活中,下身着大口裤,脚穿皮靴的装束开始流行,特别是武林中人,这样的装扮远比穿着空心裙装方便实用得多。而既然不用跪坐遮丑以防露点,许多的江湖人士自然都愿意找把坐着更舒服的椅子来承载自己的重量,而张泉柳显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房间的东北角摆着一张只够一人休息的床榻,其他地方则摆放着几个书架。张泉柳虽只是一江湖草莽,但架上却并非只有几本装点门面的书籍,而是从竹简到绢帛,再到南北朝对立后才逐渐发展起来的白净纸张所装订的图书皆有些许。当然,由于印刷术还没出现,书籍只能靠人抄录流传,所以书这种不易保存且极易毁坏的东西其实在整个天下间都是非常稀少和珍贵的。因此这个小小的书房能有这么多书亦是实属难能可贵了,甚至连李昞和杨坚都觉得有些惊讶。
看着大家面上的表情和神色,张泉柳还是颇有几分得意的。要知道这些书来得可不容易,张泉柳平日里亦是视若珍宝,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外从不会让别人踏足此地。而这次能拿出书房给慕容広居住,显然是真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生死兄弟。
李昞仔细观察着整个房间的布局,发现除了大门外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书案和椅子背后的北墙上,在靠近房顶的地方开了扇不大的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刚好让屋内不显阴暗。
张泉柳见李昞看着窗子,对其说道:“李阀主难道还担心有人会从这里进来么?如果没有那几根百炼精钢所做成的窗条,或许精于缩骨功的高手能够钻进来吧,不过现在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了。”
“我只是随便瞧瞧。”李昞又瞟了眼窗子,亦认为没人可以从这样的地方进入到房间内。
“张兄,小弟原本还以为这次有多辛苦呢,可见了你这个书房后才发现或许是我多虑了。”白白胖胖的李郜脸上总是挂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此时在东瞧西看一阵之后满面轻松之色对张泉柳说:“依我看就算是四大宗师亲至,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此屋只怕也几无可能吧。”
“呵呵,李兄也太夸张了点吧,四大宗师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一身的本事岂是我等所能揣度的?”张泉柳虽说口中谦虚着,可他挺胸叠肚眯眼而笑的样子却是十分的自得。
“好了,老张你也别杵在这里光顾着得意了。“云逸见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既然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那么现在眼看着也快到饭点儿了,而李阀主几位和这些老兄弟们想来也都饿了吧,还有那些个前来道贺的贵客,也都还等着你这个庄主去接待陪同呢。”
“我看是你惦记着我那几坛珍藏了近二十年的好酒吧。”张泉柳对着云逸说笑了一句后看着慕容広说道:“走,贤弟,我们去大殿好好的喝上几杯。”
“小弟就不去了,大哥晚上得空了再来这里喝两杯吧。”慕容広笑着摇了摇头,“能不惹麻烦就不惹,如今天下英杰齐聚绿柳庄,大殿必然是人多眼杂,保不准就闹出点儿什么事来,小弟还是尽量少露面的为好。”
“说得也是。”张泉柳想了想后点头道:“那我过会儿派人把酒菜给你送过来,你先将就着吃些,等那边完事后我再来和老弟挑灯夜谈,好好的述说一下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
“好,我等着兄长。”慕容広眼睛有些湿润地伸出双手和张泉柳重重的相互紧握,能交到这样的兄弟,也算是无情的上苍对自己稍稍的有那么一丁点儿补偿吧。
“贤弟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让庄中的弟兄们都立即行动起来了,很快这个湖的四周就都会在我庄弟子的监控之中了。”张泉柳对慕容広说完后又对周围之人道:“各位,守护此处的重任就从我绿柳庄的高手开始吧,接下来还要麻烦大家多多尽心。还有,李阀主和杨公子的住处我已派人去收拾停当了,现在就请先和我等去大殿用餐吧,到时也能认识一些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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