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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雨应该走了。
荆七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可是他现在却不能走。
“总有一些人愚蠢之极，让人实在不忍心看下去。”那人说道，对寒山雨说道。
“这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实在瞧不过眼，你大可将眼睛闭上，把头蒙住。直到这事情烟消云散了，你再将头伸出来。”
“好主意。”那人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将这句话听了进去。
“找我有事？”寒山雨问道
“我难得下山，既然下山总是要办些事的。”
“你真应该在你的道观待着，最好这辈子都不要下来。”
道士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
“什么事？”寒山雨问道。他实在不太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救几个人而已，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不去。”
那道士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
寒山雨已经不想答话了。这道士多年不见，还是像当初一样半蠢不蠢。
那道士大概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想了片刻，才道“不去便不去吧。今日见到故友，一叙旧事罢了。”
“几条人命不值得你下山一趟。况且就连你上清观也觉得棘手的伤病，绝不是能拖延到你来的。”
那道士笑道“我下山本就不是为此而来，只是路过此处，想起李铁拐在这里暂居，顺路过来看一看罢了。”
“我已很久没去过邙山了，鬼王可是还好？”
道士冷笑一声，道“碧水湖下为他凿了府穴，允他每至鬼节之时可以出来。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寒山雨一声长叹，道“他毕竟救过你，还不止一次。”
“否则他如今焉有命在。”道士冷声道。
话谈到这里就谈不下去。寒山雨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你要去哪儿？”寒山雨倒了杯茶水，茶水的味道不算很好。
“京都，皇帝对我道家还算笃诚。观主让我给皇帝送上一颗丹药。”
寒山雨端着茶杯的手不由一颤，而后缓缓放下。
他现在有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已经涌了上来。
他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道“龙虎金胎丹？”
他的声调已变得有些怪异，隐隐带着一丝沙哑的感觉。
“这龙虎金胎丹已经是上清观最后一颗了。是能续命的好东西……”
那道士之后说的话，寒山雨已听不到了。
他现在思绪复杂，脑袋里一片混沌。隐约间好像回忆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三郎，三郎。”安天君当时不过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长刀终年不会离手。
被唤作三郎的是个皮肤古铜色的汉子，看起来约有三十多岁，其实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他有着一对很好看的眉，又浓又黑，像是用墨画出来的一样。他的五官端正，却谈不上俊俏。只是颇有种山西汉子的感觉。
若不是他满脸血污，衣衫残破，他应当是个极为豪迈的汉子。
“四…四弟。”他的手紧紧抓着安天君的手，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吐出，染红了安天君的衣袖。
“大哥，快救三郎。”安天君此时泪流满面，高声叫道。
他练了十几年的刀，手里就握了十几年的刀，无论白昼黑夜。这是他第一次将刀放下。
一个身影连忙赶了过来，他的面上还带着一张青铜的药师面具。他一身紫衣青袍，玉带金扣。头发上永远都散乱的别着一堆银针，各种银针。
他连忙将手搭在了三郎的手腕上。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片刻。
他连忙收回手来，将头上的银针缓慢有序的插进三郎身上一个又一个穴道里。
“大哥，怎么样？”安天君连忙问道。
“我只能暂时保住三郎性命，最多半个月。三郎心脉受创极为严重，你去寻天尊，要十五颗护心丹来。”他声音沙哑的可怕，还有些刺耳。
“护心丹的丹方已经失传，大内之中也不过仅有七颗。我已发动天尊盟全部人手，搜寻护心丹的下落。”居山将丹药递给了寒山雨。
寒山雨接过丹药，他的手被居山一把抓住。
“治好他。一定要救他，他是你生死与共的兄弟。”居山眼中隐约有着一丝恳求。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从居山那里看到的神色。
“二哥昨天快马赶去西域了，听说那里有长生草的消息。”安天君握着三郎的手，双目通红。三郎的手像冰一样寒冷。
“炼制回天丹时间来不及了。去邙山。上清观里有一颗能续命的丹药。”寒山雨冷声道。
“可惜，你们来迟了。三天前，刘瑾派人强行取走了最后一颗丹药，说是要在万寿节当日送与皇上。”老道叹声道。
上清观内一片血色，六十多个道士为此付出了代价。若不是三个道教老者插手，安天君与寒山雨就要灭门上清观了。
“三郎性命要紧，莫要与他们纠缠。”寒山雨一把拦住安天君，对他说道。
“几位兄弟，莫要做妇人姿态。既然入了江湖，早已经料到今日。劳烦照顾我妻儿。若有可能…莫要让…让……我儿……当…江湖”仿若是回光返照般，三郎说完了他的最后一段话。
铁三郎一生豪迈，十几年间结交三山五岳好友不计其数。
可是最终送他离开的不过只有三人——寒山雨、安天君、居山。
从那之后，鲁奉一生有憾，自觉愧对铁三郎，竟没有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
安天君开始酗酒，有时会发狂。后来，他酗酒的习惯去了，却依旧会时常发狂，有时会说些疯疯癫癫的话。
居山的变化不大，就是性子更阴冷了，办起事来越发的狠辣。但有时，寒山雨会看见他一个人默默发呆很久。
从那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寒山雨也变了。
“我看你发呆了很久，没事吧？”那道士问道
寒山雨低着头，半晌后，才缓缓抬起头来。
“上回见你的时候应当是十年前了。当时你师父伤的很严重。”寒山雨缓声道
“当年追捕鬼王花了上清观很大的力气。我李师叔，宋师叔还有张师伯都死了，我师傅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按理来说，你是欠我个人情的。毕竟当年为你师傅治病，我分文未收。”
那道士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能看一眼这丹药吗？毕竟作为一个医师，这药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寒山雨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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