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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落霞宗后山。
凌云顺着一处幽静小道一路前行,小道两旁遍布着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将这原本就幽静的小道衬托的更僻静了几分,月色如水般照在他的身上,加上这夜晚空气寒冷,一时间颇感寒意。
没多久,凌云便来到了薛凝萱所说的那处温泉。这是一个小池塘,被一圈奇形怪状的石头包围其中,池塘形状弯弯,中间宽两头窄,看去竟是像极了一弯新月,池塘水面正不断向上冒着热气,想来正如薛凝萱所说,真的是一处温泉不假。
凌云找了处干净石头,将整洁衣物放于其上,三下五除二便脱光了身上的褴褛,白皙的皮肤,匀称的肌肉勾勒出一具颇为标准的男性身材。
十六岁的凌云,不知不觉间已变成了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
淡淡的月光洒在少年光洁的躯体上,在温泉缭绕的薄雾中,亦真亦幻,不似人间之景。
唯一与这画面有些不和谐的是凌云胸口的一道疤痕,确切的说,是五道疤痕,只因那疤痕看起来似是被野兽利爪所伤,细看之下又像是被烈火灼伤一般,伤口处向外高高隆起,让人有些不解。
轻抚着胸前的伤疤,凌云淡淡地笑了笑,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伤疤是如何得来,记忆之初便已存在了。
凌云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几口夜间山林之中的空气,清爽无比,便是向着泉水走去。
刚一进水,凌云便是感觉一股暖流瞬间从脚底流遍全身,皮肤、肌肉、骨骼都是舒服得无法言喻,就连之前所受创伤导致的浑身疼痛之感,竟然也被这温泉削弱了七八分,这一点直让凌云大呼神奇,便是缓缓向着池塘深处走去,走到泉水没至脖颈处方才停下。
凌云闭上双眼感受这泉水的温润,舒服得让他有一种浑身伤痕在一瞬间愈合的错觉。
泡在泉水之中,凌云抬头看着星空,如往常一样,他看到的是一个如另一个国度般的景象,也许是这落霞峰距离天空更近的缘故,这一次凌云竟是可以略微清晰地看见些许人影,只是那些人影如雕像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凌云看的累了,便是低下了头来,看着眼前清澈的泉水,愣愣出神。
数年之前,在落马湖中与父亲玩耍的模样不断在脑海中涌现,随即凌云便是一头潜进了温泉之中,双目紧闭细细回想着昔日的美好时光。
凌云水性极好,这一潜足足潜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从水中钻出,大口地喘着粗气。
月色依然温柔如水,洒在整个池塘之中,为这平静无波的池水铺上了一层银纱。
大概是泡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洗的干净了,凌云便欲向岸边走去。
刚一转身,凌云猛然发现,岸边处较浅的水中一个脑袋此时正看着自己,那颗脑袋的主人不是松鼠野兔,也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一个人,更要命的,是一个女人。
此刻,那个女子正愣愣地看着凌云,二人相距不过一丈,凌云透过水气完全可以看清这女子的模样,女子约莫十**岁,披散的头发乌黑亮泽,肌肤雪白,柳眉杏目,透过夜色凌云隐约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胸脯,竟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凌云何曾见过这般香艳的美景,登时面红耳赤,舌头像是打了结,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凌云不知所措的间隙,月牙泉的水面刹那间电光闪烁,雷鸣之声不绝于耳,电芒照亮了月牙泉的周围,也让凌云更加看清了对面的女子。
只见她双手遮掩重要部位,一双美眸充满杀气冷冽之极,而后无数雷电涌入泉水之中,这一瞬间,凌云直感觉全身发麻,意识顿时模糊不清。
凌云的身体僵直地漂浮在月牙泉中,失去意识之前,凌云看着那女子光着曼妙的身子急急地上了岸,一把抓起衣服遮挡住身体,便沿着那条小道奔跑而去,只留下依旧漂浮在水中的凌云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
“喂!是我……我先来的。”凌云麻木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然后便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云从昏迷中醒来,浑身上下又麻又疼,他也来不及顾虑这些,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那女子若是叫人前来,自己可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麻烦!”
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凌云也火急火燎地上了岸,穿好衣服鞋子。
凌云刚欲离开,不经意间发现稍远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双玲珑的鞋子,想来这鞋子定是刚才那女子走的太匆忙忘下了,于是顺手拿起,心想日后见面将鞋子还她,顺便道个歉就是了,然后便飞也似的向着来时的庭院奔去了。
凌云一路来到先前的厢房,推门而入,一进门便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看样子是累的不轻,也吓得不轻。
喘息了片刻,凌云终于缓过气,抬起头来,发现房间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除了自己之前躺的那张木床,其他两个木床空空如也,被褥全都被人拿走了,而且自己床上的被褥也换了新的,看起来极其整洁,一尘不染。
想来是管事之人觉得凌云大伤初愈,怕人打扰,便是将这两个床位的弟子转移到了别处。想到此处,凌云心中便是对这宗派之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但转念一想,这宗派与自己无亲无故,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地步?思索良久,也得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得暂时放弃,待到明日便可以前去问个清楚了。
此时凌云亦是发现那柄断剑不见了,心想应是这宗派中人救助自己的时候,暂时拿去保管了吧。
于是凌云安下心来,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那双鞋子,便拿起来看了几眼。
鞋子通体紫色,并无多少花纹,只有鞋子外侧用金线秀了一只凤凰,从鞋头蜿蜒至鞋尾,庄重华贵却不显花哨,而且鞋子做工之细也是凌云平生仅见。
凌云笑了笑,略带讥讽地摇头说道:“呵呵,看来又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真麻烦!”
说完便将鞋子摆在一边,双手抱头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并无任何动静,便是安下心来。也许是太过疲惫,凌云片刻便是睡着了。
尸骨嶙峋,血流成河,白色面具…………
凌云霍然从床上坐起,只见他头发凌乱,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想来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片刻之后,凌云稍微静下了些许心神,发现已经到早晨,便起床,稍作洗漱,打开房门,迎接新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凌云一时间无法睁开眼睛,但很快便适应了。
出现在眼中的是坐在青石栏上薛凝萱,只见她一身蓝衣,双腿并着侧向一边,一双玉手叠在一起,放在嘴边,樱唇轻启,对着双手呼气,此刻的她沐浴在晨光中,宛若一个蓝衣仙子。
只是凌云却觉得这位“仙子”似乎有点冷。
薛凝萱身旁摆着一个托盘,上有一碗米粥两个馒头还有一碟开胃小菜,薛凝萱显然是给凌云送饭来了,但看他之前还在睡觉,便是没有打扰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等他醒来。
见到凌云出门,薛凝萱赶忙叫道:“快来吃东西,不然要冷掉了。”
凌云应了一声便是走了过去,坐下,一口馒头一口米粥的吃了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这位趾高气昂的薛家大小姐已经不再那么让他反感。
也许是那夜冰冷中山洞的拥抱
也许是那日她不顾生死挡在他的面前
也许是昨天泪流满面对他吐露心声将他拉出颓茫
也许……
想着想着,凌云竟是觉得今日简约的饭菜格外的香甜可口。
一旁的薛凝萱看着凌云吃得津津有味,眉眼之间笑意顿生,缓缓起身,低头看着凌云道:“陆剑大哥让我转告你,吃完早饭以后立刻去紫云殿,落霞宗的代宗主要见你,你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凌云应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馒头,薛凝萱看他已无大碍,心中的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于是转身离开了庭院。
饭毕,凌云便关上房门,出发前往紫云殿。
凌云信步走出庭院,眼前出现两条分叉路,他清楚地记得右边那条是通往后山方向,于是左转,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缓缓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也遇见几个宗派弟子,他们都不约而同用奇异的眼光看向凌云,三两成群的更是如情侣般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起来,早已习惯了别人异样眼光的凌云,已然不以为意,目不斜视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这条小道蜿蜒悠长,小道两旁皆是分布着如凌云住的那种庭院,但是这些庭院都显得更宽敞些,庭院中皆是三个厢房,想来这里应是宗派弟子晚上休息的地方。只是这一路上所见庭院就有近百所,能够容纳数千名弟子居住,而且也说不准别的地方是否还有这种庭院,光是这种规模,落霞宗的实力已经可见一斑。
顺着小道穿过一片竹林,凌云的眼前瞬间开阔了许多。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千丈见方的方形广场,广场是由一种白色玉石砌成,四角矗立着四根白玉石柱,广场中央立着一尊一人高的青铜大鼎,大鼎之内三根手指粗细的檀香竖在其中,轻烟袅袅,将这广场周围都弥漫了一层淡淡的幽香。
广场之上,数百名宗派弟子或两人一组,或三五人一组正在练习剑法,这些弟子时而腾空而起,时而挥剑直上,更有厉害者长剑脱手,双手成诀,以元力控制长剑与对手较量。
见得此种情景,凌云顿时双目放光,便是觉得这个落霞宗当真是厉害的很。
忽然间,凌云眼神一暗,心中默默道:“若是我能有这些本事,那日兴许可以救回父亲。”
但很快凌云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薛凝萱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后悔与绝望挽救不了任何人。
片刻之后,凌云从神往中缓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境况。发现自己所站在的位置位于广场的西侧,初升的太阳迎面照来,颇有暖意。
广场北侧是一座雄伟大殿,大殿傲然矗立,高耸入云,抬头竟是看不见它的顶端是什么模样。
大殿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硕大的紫底金字匾额,上书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紫云殿”,这三个大字太过显眼,即便是凌云从这个角度斜斜望去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广场南侧是一处向下延伸的台阶,想来应该是通往落霞宗大门的方向。
广场中刀光剑影,甚是凌厉,凌云可没胆量横穿过去。他走到广场北侧,沿着广场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中央处走去,广场之上尽是翩翩白衣,凌云这身青衫在这硕大的广场上格外的显眼。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也有几名弟子险些伤到凌云,他们有些会给凌云道歉,有些人看到凌云穿的并不是弟子服便直接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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