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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老者静了静思绪,正色道:“我体内的神剑之力已经耗完,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凌云闻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深沉地道:“前辈……之前说,在人间多留一年便是要受十年火焚之刑,而前辈已经多留了七百年,岂不是要受七千年的火焚之刑?”
老者闻言也不沮丧,反而面露微笑,云淡风轻地道:“如今老夫心愿已了,又有你们两个小鬼陪老夫开心地度过了这么多天,更是已无牵挂,七千年的火焚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老者说完此话,原本就虚无的身躯,便是又飘渺了几分。
凌云见此,急忙道:“前辈……,是否还可再用神剑之力续魂?”
说着便是举起断剑,递给老者。老者连忙伸手拦住,笑道:“臭小子,不用了,老夫一生守信,而与地府的契约却是老夫生前至死后唯一一次违背自己的承诺,如今断剑也已觅得其主,也是该老夫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凌云闻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七百年对他来说,已然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岁月,更何况是七千年的火焚。
这和永远又有什么分别?
老者身躯愈来愈虚无,一看便知片刻之后将会离开人间。
沉默了一会儿,老者满脸笑意地看着凌云和薛凝萱开口道:“遇见你们两个小鬼,老夫很是开心,七百年没这么开心过了,老夫对你们两个小鬼当真是喜欢得紧。”
停顿了片刻,老者目光投向薛凝萱微笑道:“小妮子,日后为师怕是不能再教导你了,只能靠你自己了,上元境和冠元境的修炼法门我都已经传授与你,以后可不能偷懒,不然可别说是我‘铁皇’凌原的徒弟。”说完,老者满脸笑容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显现一丝哀伤。
“徒儿谨遵师命!”薛凝萱严肃地道,美眸中充满了坚定地神色。
闻言,老者爽朗地笑道:“呵呵,老夫心愿已了,再无牵挂,当真也算是去的轻松了。”
老者停下话语,但随即又想起什么,满脸严肃地开口对凌云说道:“臭小子,当年老夫发觉断剑威力之大,非人力所能控制,便对其下了六道禁制,以此削弱此剑霸道的威力,日后你实力足够,禁制便会自行解去,切记,不要与此剑心灵相通强行解开封印,恐遭反噬!”
此话说完,老者抬手对着凌云的脑袋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毫光顿时钻进了凌云的脑中,凌云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并未发现什么,也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忽然间,三人只听脚下传来“轰隆”一声,一道大门从老者背后的地底轰然钻出,片刻之后便是全部出落完毕。
此门宽半丈,高一丈,包裹着血色火焰,两页门扉,每一页门扉之上都有数百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
突然,那数百个骷髅头,空洞的双眼中,突然闪现红光,数百双眼睛齐齐亮起。
“嘎吱”一声,门扉打开,只见门扉之内一片虚无无止境的黑暗。
老者见此,淡然一笑道:“地府之门,看来老夫要再进一次了。”
说着便是转身向着门中走去,看着老者那略微佝偻的背影,凌云和薛凝萱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凌云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早在老者每日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那份关爱已经打开了凌云心中的小结,后者便是早已将其视为长辈。只是倔强的性子使得他一直无法开口。
“咚!”
就在老者踏入门扉的前一刻,凌云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大喊道:“师父!”
老者猛然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因为他不想被两个小鬼看到自己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泪水顺着皱纹,浸湿了大半张脸。
老者清了清嗓子,颤声道:“你这个臭小子……,此次老夫真是走的心甘情愿啊!”
说完,老者一阵神往,回忆停在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时,只因背地里骂了师父一句老不死的,结果被师父在宗门中追赶了三天三夜的情景,浑浊的双眼再一次被泪水浸湿。
老者露出了祥和的微笑,右脚一抬,便是踏入了地府之门中,霎时间,门扉便开始关起,门扉关起前的一刹那,老者依然背对二人,开怀地笑道:“臭小子,老夫很喜欢你烤的鱼哦,美味的很呢,哈哈……”。
又是“嘎吱”一声,门扉关闭。
随即传来一声“轰隆”,片刻后,大门沉入地下。只留下老者那苍老的笑声在这狭小的洞穴中回荡。
凌云心中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薛凝萱亦是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愣坐在地上许久,最后还是凌云首先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断剑,缓缓向着水池的方向走去。
薛凝萱看了看凌云瘦削的背影,也随即起身跟了上去。
凌云缓缓走着,面色严肃,闷闷不乐,薛凝萱看在眼里,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探入怀中掏出当日在青石城中买的那枚青色天螺,放到凌云面前,开口道:“凌少爷,这枚天螺为青色,我不甚喜欢,倒是觉得很配你这一身青衫,把你那枚蓝色天螺拿出来与我交换。”
这段时间,薛凝萱忙着修炼,凌云也忙着找食物和探查自己的身体缺陷,竟是忘了还有天螺这回事,这时才想起来,因为她喜欢蓝色便开口索要了起来。
闻言,凌云愣了片刻,心中暗道:“是你这大小姐觉得那枚蓝色天螺与你这一身蓝衣很是相配吧!”
心中虽是如此想法,但凌云倒也乖乖地拿出蓝色天螺与薛凝萱交换。
当日发生了太多不寻常的事,凌云未曾察觉天螺的光芒是在何时消失的,但他心想也许是天螺之间多年未见,初初见面定是会相互感应,时间一久,这种感应便是淡了下来。
蓝色天螺入手,薛凝萱顿时欢喜不已,又是一阵把玩。凌云握着手中的青色天螺,竟是不自觉地细细观摩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天螺,只见此枚天螺通体泛青,纹理细致,唯有一处有些特殊。
普通海螺,底部呈尖锥状,而此枚天螺底部竟是略显圆润,倒是像个按钮一般。
见状,凌云竟是不自觉地按了下去,只听“咯吱”一声,天螺底部应声而入。薛凝萱也是被这声响所吸引,赶忙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凌云也是一头雾水,便是再次按了一下天螺底部。只听薛凝萱的声音从中传来:“怎么回事”,这一刻,二人惊呆了,凌云是震惊,但薛凝萱却是惊喜,赶忙将手中的蓝色天螺底部按下,对着天螺说起话来,她所说之话便是无一例外地被天螺复述了一遍。
薛凝萱大喜道:“七彩天螺可以存声的传说果然也是真的。”便是拿着天螺自顾自的对着天螺不断说起话来。
凌云见状,心中暗道:“用得着玩这么多遍吗?这大小姐还真是无聊。”却也不去打扰她,因为此刻凌云心中想的是如何离开这里。
这么久没回家,父亲定是担心得很吧。
凌云收起天螺继续朝着水池走去,因为他早已发现整个山洞只有那里才有离开的路。薛凝萱见状也不再贪玩,收起天螺紧跟着凌云。
很快,他们便到了水池旁边,巨兽的尾巴依然在这里,只是此刻巨兽似乎已经醒了,尾巴摇来摇去,但不知为何,并未离开,看来此处应该不在老者的法术范围内,否则三个月的时间这巨兽怕是早就饿死了。
凌云见状,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之前他来捕鱼的时候已经发现,此处水下洞穴陡然变窄,巨兽被这狭窄之处懒腰卡住,动弹不得。若非如此,这巨兽又怎可能乖乖地在此待上三个月之久,但当务之急是这巨兽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将他们最后的出路也堵住了。
凌云拿起断剑,向着那处陡然变得狭窄的石壁用力挥动了几下,几道细小碧色剑芒飞出,虽有些许震动,但那处石壁却纹丝不动。
略作思考,凌云想起老者之前说的话,心想:“师父虽说实力不足切勿强行解开禁制,可是又告诉他如何强行解开,明摆着是要他在性命攸关之时,强行解封挽救自己于危难,这个老烟鬼,临走也不忘卖个关子。”
想到此处,凌云嘴角泛起一抹黯然的笑意,心中接着道:“再不离开山洞,迟早也会饿死,与其在这里受多余的苦,倒不如放手一搏。”
于是凌云举起断剑,闭起双眼,轻抚剑身,感觉那剑身之中的亲密气息,冥冥中感受到那股气息似是如活物般有着意念,只见凌云剑眉紧皱,两股意念在无形之中碰撞在一起,溅起无数火花。
顷刻之间,断剑碧芒大盛,许是碧色太浓,看来竟是隐隐有些青色的感觉。
剑身之中隐隐有风声传出,在凌云身边呼啸,顿时凌云觉得此剑威力大增,一时间竟是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只是凌云并未发现此刻的自己浑身发紫,似是全身气血被一股力量抑制住,无法流动,看上去血液竟似是欲从皮肤渗出,惨不忍睹。
薛凝萱看他这副模样,直喊着让他停下。
听见薛凝萱的呼喊,凌云方才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自语道:“真是麻烦,这便是老烟鬼说的反噬吗?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此时此刻他上扬的嘴角,竟是闪过一丝笑意,凌云已然心意已决。
不如此,便是再无办法离开。
忽然间,凌云断剑挥下,一道长约三尺的碧色剑芒随之飞出,冲入水中落在那陡然变得狭窄的洞壁之上。
霎时,那处洞壁轰然崩碎,碎石不断落入水中,沉下。那处洞穴也变得宽大了一倍有余。
然而整个洞穴之内,亦是震动不止,洞穴上方不断出现裂痕,碎石从裂痕中不断落下。显然因为凌云这一剑,波及整个洞穴,重创不小。
看来,这处溶洞将在片刻之后崩塌。
由于洞穴变宽,先前一直被困住的巨兽也恢复了自由。
凌云一阵昏沉,之前他一心想着开辟道路,竟是忘了这巨兽还一直想要将他吞入腹中,现在它自由了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只见这巨兽缓缓从水中探出头来,凌云此刻神志不清双眼模糊,隐约看见怪兽巨目圆瞪地看着自己。
但凌云很快发现,巨兽那原本凶光毕露的双目,此刻竟是如此的温顺,像是家中饲养的宠犬看见主人一般,敬畏而又欢喜。
凌云见状,心中石头便落下了几分,但此时的他已然虚弱不堪,想带着薛凝萱游泳离开是绝无可能的,只见他竟是开口对着巨兽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能否带我们离开此地。”
薛凝萱见此,以为他是虚弱地头脑不清醒了,赶忙上去欲将他拖离巨兽的身旁。
刚欲伸手拉住凌云衣裳,薛凝萱分明看见巨兽那颗硕大的脑袋竟是点了几点,接着便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是在示意二人进入口中。
凌云略作犹豫,便径直踏了进去。薛凝萱却踌躇不决,但眼看山洞即将倒塌,秀眉微蹙,便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刚一走进巨兽口中,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洞穴瞬间崩塌,巨大的钟乳石纷纷落下,不断砸在巨兽脑袋上,落在水中。
趁着巨兽大口缓缓闭上的瞬间,凌云看着眼前石落如雨的景象,面色有些沉痛,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无力地说道:“老烟鬼……师父,再见!”
接着便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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