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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城内,阡陌交通,人来人往,其中最宽最长的一条道,得属进城直走的那条荣华道。
月夕节前夕,街上的百姓额外的多,平时百姓们还能赶着马车跑,现在李安歌等人只能把马车卸在了驿站,徒步行走了。
“老三,带我转转。”李安歌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苍白的脸色竟然也涌上了一丝红润。
“嘿嘿,老大,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滚滚红尘还没找到道儿呢,就看破了。原来也不过一个此间的少年而已。”黄不易笑眯眯地看着李安歌道。
“少贫嘴!”李安歌笑骂一句。
“行吧!您说去哪?对了,我先给您打个招呼,这天门城里头啊,是春风楼的十三姨活最好,百香院的绿姑嘴利索,百鸟阁的清鸢姑娘最有味道,对了,特别是那……”
黄不易说的是唾沫星子乱飞,头头是道。
“闭嘴!”黄如心美目一瞪,扬手就要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死你?”
“得……”黄不易一缩脖子,往李安歌身后一躲,一脸委屈道:“老大,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这样我可不敢带您出去潇洒。”
“少给我灌**汤,我不去青楼,也不想潇洒,我就想吃点东西。”李安歌笑着按下黄如心的手。
“切,没趣。”
黄不易撇了撇嘴,四顾张望,不久便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家酒楼旁。
“钱都取了吧。”李安歌随口问道。
“取了,一大早就去钱庄取了。还别说,要不是老大你让我把钱存着,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些年能挣这么多。”黄不易咧嘴一笑道。
“多少?”
“嘿嘿,十几万两了。”
黄如心一捂嘴,惊道:“天呐,你这……天门城还有没被你打过劫的吗?”
黄不易耸了耸肩,道:“道上的规矩,老弱妇孺不劫,老大的规矩,李家镖车不劫,其他的……嗯……差不多吧,都劫得差不多了。”
“行啊,长本事了,能挣这么多钱。”李安歌夸了一句。
“嗨!本事谈不上,傍上大腿了,九金梁大哥挺关照我的。”黄不易一边说,一边随手点着菜。
李安歌问道:“九金梁是谁?我记得你提到过不少遍了。”
“怎么说呢……别人都管他叫土匪头子,但是我得叫他一声大哥。七万里大山住的都是妖怪,只有一种人能和妖怪住在一起,而且相安无事,那就是咱跟着九金梁混的绿林好汉们。”
黄不易说着,嘿嘿一笑,伸出一根食指道:“在我心中,他给我一口饭吃,就是这个。”
说完,他缩回食指,又伸出大拇指,道:“不过这个,永远是你。”
“少拍马屁!我问你,你这么嚣张,不怕官府拿你?”李安歌问道。
黄不易得意地翘起二郎腿道:“这有啥好怕的!天门关黑白两条道上,谁不知道我黄不易是跟着九金梁混的,除了将军府,谁敢轻易动我?”
“酒菜来喽!——”
随着一声吆喝,两个青衣小厮端着两个大案板一溜小跑而来,上面放的是大盘小盘,全是一等一的美味佳肴,极品美酒。
“我去!我点了这么多吗?”黄不易自己倒是第一个被吓着了。
“客官,不多不少!您点的菜,咱记的单,白字黑字,记得清清楚楚呢。”青衣小厮笑眯眯道。
“这样啊……”黄不易眉头一挑道:“一共多少钱?”
“给您算算哈……”小厮挤着眉头掐起手指来。
“三百二十六两。”李安歌淡淡道。
“对!三百二十六两!”小厮算了好几遍后,对李安歌嘿嘿一笑:“公子脑子转的真快。”
“你说啥!”黄不易登时就双眼一瞪,‘砰!’地一拍桌子,整个人豁然站起,大吼道:“这一桌菜,要三百二十六两?!”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脸上的浅浅刀疤,仿佛一条条游走的蜈蚣,不断蠕动。
天门关的粮店里,哪怕是最好的大米,一两银子也可以买二百斤,一百两银子,就是两万斤。
这整整三百二十六两银子是多少大米,黄不易不清楚,但给寻常百姓估计能吃大半辈子了,怎么到了自己这,一顿饭就给花没了呢?
“你是不是唬我?”
不愧是土匪,黄不易一声大吼,登时就给两个小厮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酒水混着菜肴,稀里哗啦洒了一地,如此丰盛的菜混合在一起,竟然微微有些刺鼻。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我告诉你……这可是金……”
黄不易恶狠狠地盯着两个小厮道:“你告诉我?好!那我问你,你这端的是什么东西要老子三百多两?你怎么不去抢啊?嗯?!”
看着黄不易涨红的脸,李安歌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老三啊……”
“你他娘的又有什么……”黄不易回过头,刚想破口大骂,可一见是李安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登时泄了火气,小声道:“老……老大,有啥吩咐?”
李安歌看着黄不易的双眼,缓缓道:“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你自己知道吗?”
“还能是什么地方,吃饭喝酒吹牛打屁的地方呗!”黄不易不以为然道。
“喂!怎么说话呢你个乡巴佬!那个谁……跑堂的,谁让你放他进来的?”
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身穿锦衣,腰佩玉环,头戴金冠的富贵公子。
那富贵公子见黄不易朝他望去,毫无张皇之色,冷笑一声道:“没钱就别来金华楼,这是你个臭乡巴佬能来的地方么?”
如此刻薄的话,让李安歌眉头不经意间一皱。
见到李安歌眉头一皱,黄不易本来压下去的火气又‘蹭!’地一声涨了起来:
“臭比崽子,你再叫一句试试,信不信你三爷爷撕烂你的嘴?”
富贵公子冷笑一声,语气冰冷道:“说你乡巴佬怎么了,我可没见过谁在这地方吹牛打屁的!”
“砰!——”黄不易悍然一掌,直接将酒桌拍了个稀烂。
“唰!——”一直没有言语的黄如心抽身而起。
一时间,本来还有许多自顾自吃饭的人全都望了过来,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看向二人。
“看什么看?”李安歌眉头一挑,环视了一圈四周。
冷冽的目光仿佛使整个酒楼都入置冰窖,在李安歌的目光下,大部分人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而少数人则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朝那富贵公子望去。
“你们要干什么?”富贵公子脸色一变。
“我说撕烂你的嘴,就一定要撕烂你的嘴,撕得不好看,我黄不易给你赔个不是!”
黄不易咧嘴一笑,一股淡淡地墨绿色灵光从他身上浮现,一股冰冷阴森的气息,也缓缓从黄如心身上散发而出。
这一刻,那富贵公子终于脸色一变,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叹了一口气,李安歌摆摆手道:“算了,本来就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大动干戈。”
“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富贵公子连忙起身,不敢再看黄不易一眼,狼狈地夺门而出。
黄不易恶狠狠道:“呸!再跑晚点,你三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把账付了,该赔的赔了,换家地儿吃吧。”李安歌起身,拍了拍黄不易的肩膀,缓缓走出酒楼。
“都怪你!老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被你气走了!”黄如一跺脚,气呼呼道。
“我他吗哪知道这破酒楼饭菜这么贵……”黄不易咬牙道:“这回好了,银子花出去了,饭还没吃成,真他娘憋屈……”
“哼!”黄如心狠狠剜了他一眼,朝酒楼外追了出去。
……
夕阳西下,一家破旧的酒馆外,摆着一张木桌,三个歪腿板凳,旁边是一根木旗杆,顶上的红旗早就褪色,上面的‘酒’字也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三个人坐在板凳上,吃着小菜。
“老大,今天是我不对……”黄不易仰天饮了一口酒,呼出一口浊气。
“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李安歌看了黄不易一眼道:“其实那人也没说错,那地方的确不太适合你。”
“我草!他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别人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再说了,那酒楼我又不是没去过,就是……”
黄不易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就是去的少而已……”
“真的?”李安歌似笑非笑道:“既然你去过,那你说说那酒楼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忘记了……”黄不易一愣,憋了好久,才吐出这几个字。
“没去过就是没去过,说什么忘记了。”李安歌不以为然道:“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黄不易闷声饮了一口酒,从身份上来说,他还真能昂着头走进那家酒楼,只不过他从小勤俭节约,吃喝上从不乱花钱。
所以那地方他的确没去过,只不过听人说,那是天门城最气派的馆子,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喜欢往里跑,在他看来,老大第一次出门,一定要去最棒的场子,不然怎么能叫开心呢?
“对了,小妹……你知道那地方叫啥名不?”黄不易冷不丁朝黄如心问道。
“不知道。”黄如心冷冰冰道,想必还在生气中。
“你不是认得字吗?”黄不易急得直挠头。
“没看。”
李安歌道:“问这个干嘛?”
“那还用说!等老子以后赚了大钱,整个场子都给他包下来,看谁瞧不起谁!”黄不易一瞪眼,活像个土包子。
李安歌夹了一口菜,道:“那地方叫金华楼。”
“你去过啊?”黄不易脑子笨的不行。
李安歌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傻,你不识字,你当我也不识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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