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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
荒山，野店。
秋风把残破的酒旗刮得猎猎作响，低矮的村落远远的散落在古官道两旁，就在这少有人问津的古官道旁一个老苍头带着一个傻里傻气的小伙子某一些蝇头小利了以度日。也不知道他们祖孙两个今天是撞了什么****运竟然来了五六十人客人。当先进来的锦衣中年人把两锭银子仍在桌子上喊了一句：“好酒好菜，但凡能拿上来的都给爷端上来”老苍头被那两锭银子晃得眼睛都冒金星，虽然来得都是带着家伙的人物，一看就不是善茬，但是那银子可不是假的。老苍头连忙喊那个傻孙子“二子，赶紧给各位爷烧水上茶”傻小子木纳的答应着里外的忙活着。
来的人太多了，这个破小店根本就容不下这么多，所以老苍头张罗着搬凳子挪桌子，边赔笑道：“各位大爷，店小，您老们就凑合着”先前那位扔银子的中年人不耐的道：“少他娘的废话，一遍凉快去”看着老苍头踉踉跄跄的忙活去了然后对后走进来的一个消瘦众人躬身道：“大人。”那个消瘦的中年人看了看他，却赶忙向身后一个非中原人打扮的虬髯大汉躬身道：“您请”做出请的手势。那个虬髯胡人汉子用鼻子“恩”了一声，算是答复，刚要大模大样的往里走就被从后边来的一个精壮汉子用手扒拉旁边去，紧接着鱼贯走出一行十多个人，其中有一个虎背熊腰的老者被请到靠最里边中间那张桌子上坐下。这是十多个人中竟然还有一个秀气的和尚，边走边向那个胡人道歉:“得罪、得罪、得罪”那个胡人咬牙瞪眼，而先前的那个消瘦中年人不停的在给那个胡人赔礼。
一身黑色玄衣虎背熊腰不怒而威的老者正是陕甘道上第一人西风雷，西风雷用一条雪白的白绢轻轻的擦拭着那深湛得如同一泓秋水的刀身。
想这三十年来，这柄天王斩鬼刀无论是春夏寒暑，还是刀林剑阵都伴随在自己的左右，从来没有过半句的埋怨和舍弃。这份情感早就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间的信任和友谊。朋友在有的时候可以出卖你，因为被朋友出卖不一定会没命。如果被你的兵刃出卖，哪怕是一次都会没命。所以说西风雷不怎么太相信朋友，却永远相信自己这柄四十八斤重的天王斩鬼刀。
连氏四兄弟中的老三连震山，从自带的水囊中倒出一碗水递给西风雷。西风雷放下天王斩鬼刀，默然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此次他们顺利在关外接回金国密使入关，而这山海关必然是铁血盟志在必得的刺杀之地。他们这个由燕巡天和缇骑府组成的保护队伍一共六十余人，很难隐藏踪迹不被铁血盟发觉。所以他们这一行人在平日里的露宿和饮食上尤其的注意。虽然他们现在是在荒山一家野店里，可是喝的是自己随身带来的水，吃的也是自己带来的干粮。他们只不过是借用这家店里的地方用用而已。
本来秋水寒打算让众人假扮成出关做买卖的商队，来掩饰身份。可是西风雷却嗤之以鼻。而那些燕巡天的兄弟们当然是唯西风雷马首是瞻。秋水寒没有办法，他只能让自己带来的五十缇骑装扮成商旅模样，却拿燕巡天的人没有办法。这样来，这六十余人组成的队伍里出现了有剑客、商人和出家人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
身形消瘦的秋水寒在心里暗自叹道：“莫逍遥派陕甘道上的第一人西风雷来保护金国密使本来是件好事，西风雷的‘一刀斩’生平少有敌手，有他在如果有人想打金国密使的主意，那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可。可是这个西风雷向来刚愎自负、自认了得，如此不加以掩饰行踪，到时难免会有麻烦。不知道莫逍遥这一次是不是所托非人？”
秋水寒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有哪里知道西风雷和那些燕巡天兄弟们的感受。想他们有哪一个在江湖上不是有响当当的名声？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又不得不背负这千古骂名。这心中的无形抑郁之火，在胸口憋得恨不得破胸而出。换一句话说，也就是他们根本都没有打算活着回京师。纵使活着又能怎样？他们心中有苦却不能言，活着回去只有遭天下人的唾弃和不耻。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自己一死，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金国密使是个一脸落腮胡子腰别弯刀的彪悍中年人。他还带来了四名随身侍卫。这四的随身侍卫之中三个是金国人，还有一个却是约四十左右岁的汉人。现在那金国密使和他的侍卫，就坐在店铺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在他们五个人的后面坐着西风雷。连家四杰在左，京师捕头林正威和慈悲和尚在右边的桌子上。前面则是缇骑府的副统领秋水寒和他的两个下属。他们把金国密使紧紧的围在中间。而那些假扮成商旅模样的几十缇骑，只能在店外面休息。
哒哒的马蹄声从古官道上响起，由远及近。远处一匹胭脂马缓步而来。人和马还没有出现在小店前，柔软清脆的江南小调歌声却已经先一步飘进店里。歌词的大概意思是，闺中妇人由于长期思念远行未归的丈夫而整日抑郁寡欢。
在如此荒凉的荒漠，对着干巴巴的秋风喝着冰凉的冷水，人是谁的心里都不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地方对于这些远出塞外的男人们来说，能听到江南的思春小调的确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享受。那假扮成商旅的缇骑们，在京师里早就习惯了进出烟花之地，此次受命远出关外保护金使入京师，可以说是件苦差事。如今听到江南的怨妇思夫小调，可以说是件人生快事。所以各个早就如醉如痴。而那个金国使者和他的三个本国侍卫，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动听的江南小调，早就双手拍着节拍应和着曲调，只有那个汉人侍卫低头无语。
西风雷和连家四杰都视如不见听如不闻，秋水寒更是一脸的戒备之色多与迷茫。秋水寒既然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已经暗暗向自己那两个贴身手下使了使眼色，而那两个贴身手下都会意的在桌子下手握在腰刀上。
只有京师捕头林正威带着几分嬉笑的目光，看着慈悲和尚。而慈悲和尚一听到这少妇的歌声就是全身的不自在，对于林正威更是怒目以视。
胭脂马驮着它的主人在店门前止步，少妇的歌声也噶然而止，翩翩然风韵万千的下马向店中走来。
一名闲的腻歪的缇骑上前嬉笑的阻拦道：“谁家的小媳妇跑这荒山野地来找情人来了？对不起，店小人多，小店都让大爷们给包下了。小娘子不但歌声撩人，模样和身段更是撩人啊！可惜爷有事在身，要不然爷们还真要好好欣赏欣赏一番不可。”这个缇骑虽然嘴上轻薄嬉笑，不过却悄悄把右脚往右侧移了移，看得出已经准备随时出手，能被秋水寒选出来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俊俏妇人被如此调戏不但没有惊慌或生气，反而媚笑着说道：“只怕小妇人的歌声、身段和模样都太让人消魂，到时候怕大爷您消受不起。”秋水寒那两个贴身手下听到这话握刀的手紧了紧，因为在这种地方遇到这样不怕人的妇人如果还把对方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妇人，那么脑袋绝对是长在猪身上了。
不过秋水寒这个时候却悄悄在桌子底下用手轻轻拍了拍一个手下握刀的手，并且也微微笑了起来。贴身手下差异的看了看秋水寒，他不明白秋水寒怎么突然之间放下戒备之心。他不明白就对了，如果他能明白那么也许已经不是秋水寒贴身手下这么简单了，很可能早就已经和秋水寒平起平坐了。为什么？因为能够掌控大局的人，永远要第一时间清楚这个“局”里的变化，哪怕很细微的变化。燕巡天中每个人神色的细微变化瞒不住秋水寒。
那名缇骑听这个俊俏妇人这么说紧接着嬉笑道：“这到不用小娘子担心，大爷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消受得起。”话虽然是这么说，面上虽然一脸猥琐的嬉笑可手却慢慢的握住了刀柄。
那少妇不理会缇骑的纠缠，向店里最里面端坐的西风雷裣衽一礼，然后说道：“西老爷子可还记得小妇人么？”莫非西风雷认识这个妇人？
西风雷头都没有抬就对秋水寒冷冷说道：“姓西的这辈子最讨厌没有主人的命令，狗就乱叫。秋副统领，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要向谁动手？秋水寒没有回答，因为行动是最好的回答。
秋水寒人如一道惊鸿掠起，并且人已经站在店外，站在那位少妇和那名缇骑面前。秋水寒的脸冷如秋水，没有说一句话就一掌拍在那名缇骑的胸口上。那名缇骑说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统领大人会向自己下如此的狠手。那名缇骑当时就吐了血，“大人”秋水寒冷冷道：“你错就错在长了一双狗眼，看不清楚人。更错在太多嘴了。”那名缇骑翻身摔倒，被几个缇骑扶到旁边。秋水寒看了看这个缇骑暗叹道：“其实你没有错，并且做得很好，我只所以这样是在救你的命”不错，西风雷话说得很明白了。秋水寒若是不出手，他就会出手。而在西风雷的那‘一刀斩’下死的人，还没有听说有谁得过全尸。
秋水寒转向那少妇抱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莫大人座下的高手，江湖人称‘舞破中原，剑器声风’的公孙十二娘吧？在下秋水寒”。在缇骑府的卷宗里关于燕巡天中的女性高手并不多，又从刚才众人的眼神之中猜测出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妇人绝对就是那个“寡妇”公孙十二娘。
原来这个少妇就是燕巡天中的‘寡妇’公孙十二娘。公孙十二娘用手扶了扶鬓角说道：“什么高手不高手的，说白了在缇骑府的卷宗里还不就是一个寡妇？”秋水寒一愣。
公孙十二娘紧接着又说道：“至于那个‘娘’字，小妇人可是受不起，小妇人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膝下没儿没女的，所以还是请秋大人收起来等回到家中对家里的高堂去说吧！”秋水寒的脸当时就绿了，不是一般的绿，这感觉就像自己闲着没有事儿干捡一个儿子当当一样。
秋水寒毕竟是秋水寒，马上笑着说道：“素闻公孙十二娘的嘴上功夫不弱于手上的‘剑器行’，看来所言非虚。秋某人今日总算是见识了。”作为一个寡妇敢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嘴上的功夫和手上的功夫如果不厉害，岂不是尽让男人给占了便宜？
公孙十二娘冷言说道：“秋大人，请恕小妇人直言。看秋大人的样子就是没有多少见识。”秋水寒微笑的问道：“还请公孙娘子指点一二。”秋水寒虽然脸上在笑可是心里却在想这次肯定还得挨骂，所以在称呼对方公孙娘子的时候故意把“
娘子”两个字的音拉得长一些，先捡回点便宜。
公孙十二娘说道：“刚才西风雷西老爷子只是问秋大人，是秋大人自己动手还是西风老爷子自己动手。西风老爷子所谓的动手，不知道秋大人是怎么理解的。”秋水寒的头一下子就大了，因为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公孙十二年继续说道：“难道西老爷子所谓的动手就不能是，比如想拍拍他的肩膀啊，打几下他的屁股啊，也许是想捏捏他的小脸蛋也说不定啊！难道凭西老爷子的身份会和他一般计较么？就算是计较，就凭他也配西老爷子用自己的绝技‘一刀斩’么？可是看看你，一下子就把他给打成重伤，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恢复不过来。这么好玩的一个男人，我原本还打算留着这一路上解闷呢？”动手的含义的确是很多，公孙十二娘的嘴上功夫秋水寒是算领教了。秋水寒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尴尬的挂着比黄连还要苦的笑意。
在燕巡天中，也许只有莫逍遥和常无计及一些在公门中有官职的人，会对秋水寒客气一些。至于象西风雷这样的江湖人物，可是不会管那么许多给秋水寒什么颜面。但是照公孙十二娘这么一说，感觉是秋水寒做错了一样，其实秋水寒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没有做错，公孙十二娘越是这么说越是证明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出手，那个手下早已血溅三步。
西风雷不理会秋水寒微笑着对公孙十二娘说道：“你这个小女娃几年不见，嘴上的功夫可是长进不少。”公孙十二娘先是给西风雷见了礼，然后说道：“老爷子您是不知道啊！小妇人一个妇道人家，要不是这嘴上功夫够厉害，便宜岂不是都让那些阿猫阿狗占了去？”说完用眼睛扫了扫秋水寒，秋水寒的脸又有点绿。
西风雷和燕巡天的那些兄弟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当然那个和尚一直也没有笑，非但没有笑，似乎脸比秋水寒还要绿。
右边桌子上的林正威向秋水寒说道：“公孙妹子的嘴向来是不饶人，如有得罪还请秋大人海涵。”秋水寒微笑道：“秋某人早就听闻公孙十二娘的厉害，又岂敢有别想之理？林兄多虑了”秋水寒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林正威有官职在身，也只有他才不得不为秋水寒打圆场。
公孙十二娘本来想在戏弄林正威几句，但是看到林正威身边坐着的慈悲和尚，就马上放弃了这种打算。林正威也知趣的离开慈悲和尚的那张桌，做在西风雷所在的那张桌子上。
慈悲和尚本来想拉林正威别走，不过见公孙十二娘已经走过来，也只有长宣佛号。公孙十二娘坐在慈悲和尚的身边幽怨的问道：“师兄近来可好？师妹找得你好苦啊！”慈悲和尚却死死的闭着眼睛嘴上颂咏着佛经。公孙十二娘见师兄不理会自己眼圈一红，竟然悄然饮涕。她和慈悲和尚的情感纠葛都是老天的作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得了。
坐在中间的那几个不明白就里的胡人，见那难过的少妇竟然与一个出家人有如此的行为，正自暗暗称奇。
江湖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寡妇又是是非的根源。一个寡妇在这样的是非之地，若是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不厉害，又怎么能在江湖上活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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