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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怪,东门处没有一处西夏人马,只听得西门处人喊马嘶,战鼓声音隆隆只震得宗寄白的五脏六腑在体内翻腾,恨不得一并从嗓子眼涌出来才来的干净。宗寄白强忍着心烦意乱,脚下加急,他原本以为炮声一停,应该是西夏人停止了进攻,双方都退了去,哪知道刚才大宋开炮是为了击毁西夏人推动的云梯车,不过也只击毁了一辆云梯,就被西夏人冲到了城下,宋军遂停了大炮。
西夏军并没有将西城墙拉开战线围住,只是列阵于西门外一里外,强攻西门城门。宗寄白见西夏人嘶喊着,手里挥着刀,像是不要命似地从本阵里冲出来,向着城墙冲去,有的没冲出去几步,就被宋军的火箭射到,火苗子瞬间点燃了身上衣甲,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旁边的人好似看不见一般,仍是往前冲。宋军一波箭雨射下,中间士兵取箭搭弓,只是这眨眼的功夫,西夏人又从本阵里冲出一个千人队,这个千人队冲出后,迅速分散成十队,一对之中一人持弓箭,一人持刀,一人持盾牌,城上每有箭射下,盾牌兵就将那二人护在身后,由于有盾牌兵保护,这只千人队伤亡人数大减,眼见冲到了秦州城下一百五十步的地方,西夏军本阵中又跟着冲出一个千人队,紧跟第一队之后。这时只听得秦州城上鼓声响起,秦州西门大开,城中杀出一队人马,这队宋军约有七八十人,一个个只是穿着轻甲,手里均拿着凤嘴刀,直冲向西夏千人队中。
西夏军万没想到宋军还敢开城冲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那对宋军就似猛虎下山,一个个呼啸着在马上挥刀乱砍,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西夏千人队对付骑兵毫无反手之力,只是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惨叫连滚带爬往自己的阵里逃,跑得慢了被宋军骑兵赶上就是一刀。
宗寄白见得城门开启,见机不可失,就向着战场冲了过去。沿路上逃跑的西夏人持刀砍来,只见宗寄白身形如鬼魅,西夏人连他衣服角都没砍到,便被他躲了开去,那西夏人只稍一停滞,身后赶上一名宋军一刀砍下,宗寄白离得近,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这一刀势大力沉只从西夏人左边肩膀砍下右边肋下砍出,生生将一个人劈做了两段,那西夏人哼都没哼一声,惨死当场。宗寄白生平从未见过人死状如此惨烈,饶是他自由经受训练,也是吃惊不已,一时竟出了神,那宋军似是杀红了眼睛,见宗寄白愣在当场,又是一刀劈了过来。这一刀人借马式,等宗寄白反应过来时候,刀已经劈到了眼前,电光火时间他也不及细想,本能般地身子就地一滚,刀刃擦着他后背衣服堪堪躲了过去。那宋军一腔力气劈了个空,只在马上就摔了下来,宗寄白百忙之中在他臀后踢了一脚,帮他缓了些力道,那宋军落了地在地上翻着滚滚了出去,那宋军座下的马也是经过训练,主人落马,没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那宋军在摔得狼狈不堪,头盔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捡起自己砍死那个西夏人的短刀,爬了起来。宗寄白跃了几步,跳上了那宋军的马,拨转马头,朝那宋军喊道:“你快上马!”那宋人兀自摔得迷迷糊糊,战场上又吵杂,哪里听得见宗寄白声音,宗寄白一带马,骑着马过了那人身边,弯腰掐着那人肩膀一提,将那人丢在身后,那宋人认得自己的战马,只是不知道宗寄白是何意思,不过见他身着宋人服饰,对自己也没敌意,也就放下心来,宗寄白催马追上宋军骑兵队,他也只在马背后挥刀劈砍。
宋军骑兵在城下只冲散了西夏人千人队,就听见城墙上鸣金,这队骑兵就又呼啸着回了城。那宋人在马后问道:“你是谁,怎么夺了我的马!”说着话,刀就架到了宗寄白脖颈后,宗寄白听那人一嘴浓浓西北口音,言语里虽是疑问不过也没立马动刀杀了自己,他回道:“小子是宋人,来秦州城找人,只是兵戈阻了前路,万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抢马入城。”那宋人又道:“也不怕你小子说假话,进了城去都是我大宋男儿,还会怕你一个人。”
等骑兵到了城下,宗寄白身后的宋人朝城墙上高声呼喊,城门打开,放这一队人进了城。宗寄白二人一马一进城,就有一队宋兵围了过来,那宋人先叫宗寄白下了马,宗寄白刚一下马,就被两个宋兵绑了起来,刀架到了脖子上,那宋人也跳下马,道:“现在进了秦州城,你从实招来!”宗寄白左右看看,笑道:“我若有敌意,只是刚才就能取你性命,又何必用这个苦肉计?”那宋人冷眼道:“西夏人就像豺狼和狐狸一样狡猾奸诈,苦肉计又算了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战场,又能在乱军中找到我这个唯一的军官,这又怎么解释?”宗寄白在心中苦笑不已,自己在战场上被人一刀差点砍死,乱军之中还能遇到个军官,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运气。那宋人见宗寄白沉默不语,就知道是他被自己问住了,是一个骗进城来的奸细,给左右使了一个颜色道:“压下去,交给都监大人,说是抓住细作一名。”
那两个宋兵正要把宗寄白押走,就听见有人喊叫:“吴差使,我认识他,我认得他!”那宋人眉头一皱,只见一人拨开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身形伟岸,站在人群中就像鹤立鸡群,宋人见是他,眉头松开,露出了点笑容:“你小子怎么过来了,这才刚投军没几天,怎么那里也有你!”那人跟着哈哈大笑道:“禀差使,倒不是我韩世忠多事,只是这个人的确是我旧相识,绝无可能是细作!”宗寄白见是韩世忠到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知道今天是逃过了一劫。
韩世忠把那两个宋兵推开,给宗寄白松了绑,他拍着宗寄白肩膀哈哈大笑,“宗兄弟,你看我也是终于当了兵了,哈哈哈哈,就知道和你宗兄弟走这一路绝对没错!”那宋人也靠了过来,道:“这就是你老说的宗兄弟了?这样,先准你小子半天假,再叫上颜五,就到老孙家那个小店,我去向招讨使大人回命,安顿好了去找你。”说罢,那人就招呼着兵丁,一路走了。
韩世忠一路拉着宗寄白的手奔向军营,宗寄白被他丝丝拽着手腕,不使内力也难挣开,只得任由他拉着。韩世忠身材高大,自己堂堂男儿被他拽着也只像姑娘家一般,宗寄白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西夏军被宋军骑兵冲杀折了一阵,丢下百十来具死尸,也停下了攻城,忙着打扫战场,收拾自家人的尸体。宋军得了这一阵偷闲,有一部分下得城来,在城墙阴凉处纳凉休息。
韩世忠拉着宗寄白到了西城墙角,大声叫喊:“颜五,颜五,宗兄弟找来了!”宗寄白不解问道:“韩大哥,这个颜五是谁,可是在城里新交上的朋友么?”韩世忠没回到,又喊了几声,才从城墙角落远离人群的地方站起来一个宋兵,那人站起来还左右张望,没听出叫自己的声音来自哪边,韩世忠又挥了挥手,那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
宗寄白心道:“韩大哥为人豪爽磊落,怎么在军队里交了这一个墨迹的朋友。”他心里想,可是没敢说出口,只是等那宋兵走过来。那宋兵一路低着头扭扭捏捏躲开人群,好一会儿才走到二人近前,宗寄白看那宋兵又瘦又矮,一身衣服极为不合身,肩膀都耷拉到了胳膊肘哪里去了,头盔大的遮住了脸面。韩世忠道:“小玉,这不是你宗大哥来了。”
宗寄白心里一惊,心道:“小玉?这宋兵是小玉”可是他觉得这个想法荒诞可笑,只是一转念就觉得不可能,可是若不是小玉,韩世忠又为何开这个玩笑?
那宋兵抬起头,扶正了头盔,露出一张黑漆漆的脸庞,只是一双大眼睛水波横流,似是泛起了氤氲,不是小玉还能是谁。
饶是宗寄白胆大包天,也吓得双目圆睁,张着嘴指着小玉一句话都说不来。韩世忠哈哈大笑,和小玉说道:“小玉你看,连你宗大哥也认不出来你了!”小玉推了他一下,轻声道:“韩家大哥,小声些,叫他们听见了,少不得又是难逃脱。”韩世忠收了笑声,左右看看,宋军们都各自歇息,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吐了吐舌头,说道:“能把宗兄弟唬得大眼瞪小眼,我这招可是厉害至极了!”
宗寄白不知道为何怒从心起,厉声道:“韩大哥,兵家重事,怎么能叫小玉姑娘家掺和进来呢,你真的是胡乱来了!”韩世忠嬉皮笑脸道:“宗兄弟,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我大宋朝还有杨门女将一门忠烈,我妹子小玉便是差得她们了么,偏偏进不了军队么?你先别急,听我给你把事情慢慢道来。”宗寄白见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觉得火气上撞,怒道:“若是你讲不清楚,可别怪当兄弟的翻脸了!”
韩世忠见宗寄白真的生气了,也收起了笑脸,说道:“宗家兄弟,我和小玉进了秦州城没几天,西夏人就八万大军围城,秦州只驻扎得六千兵甲,官家命秦州知州种师道种大人领秦凤路总管、经略招讨使,反击西夏人。种大人方一上人,就在城中张榜征兵,凡是青壮年男子均可为国出征效力。我那日看了榜,回来就和小玉商量,大好男儿怎能错过这机会!小玉她也同意我为国效力,只是她怕我一人在军中有闪失,就非要也跟着我从军,你说我这怎么能同意呢,我俩就在征兵榜前吵闹了几句,恰好种大人就在榜文附近,听了我和小玉争吵,就命人将我俩换了过去,我就把这些事给种大人讲了,种大人哈哈大笑,说道:‘谁说我宋人软弱,这小闺女家的还要参军杀敌呢!’他就大笔一挥把我和小玉都招了进来,可是可怜小玉穿了男人的盔甲,她的身子骨也是艰难。”
宗寄白问道:“那可是两军交锋,刀枪无眼,伤了小玉又该如何?”韩世忠道:“宗兄弟你这般性急,听我先说完。那种大人把小玉招了进来,然后通告全军,说是有一女子英雄进了兵营,是我大宋男儿的好榜样,因此小玉在军中是人尽皆知,这些大头兵们都抢着看这位当世木兰,所以小玉这才小心。而且,小玉不用出战,只是在城中后营帮着救治些个伤员,陪他们说说话,你说这些人大头兵,只要是小玉跟他们说话,别管伤得多重,立马就要提着刀再上去冲,那些没受伤的只得眼巴巴看着小玉和伤员说话,只气的恨不得自己剁自己几刀才好。”
宗寄白听得这些故事,胸中的气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好笑,他笑道:“那小玉怎么还涂黑了脸蛋,低着头不让人看呢?我还以为是你偷带着小玉从了军。”韩世忠也笑道:“为兄可没那个胆子!涂黑脸那是小玉自己想的,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出入这男人堆,无论怎么讲,都是不雅,所以才稍微打扮了下。”
说着话,韩世忠又拉着宗寄白和小玉进了路边的一户门面人家中,口中叫着:“老孙,快切牛肉,上酒,吃喝饱了老子再出去杀西夏人。”只听得屋子里有个老人答应了一声,又传来悉悉索索声音,想来是在忙碌张罗了。
这老孙家就是一家门脸,在街外搭着一张大白布,遮住阳光,白布下摆着两张桌子,几条条凳,韩世忠大咧咧坐了下来,小玉摘了头盔,放在桌上,也跟着在一侧坐下,宗寄白道:“韩大哥,大兵兵临城下,还有心情吃喝么?”
韩世忠哈哈大笑,把桌子拍的直响,道:“宗兄弟你先坐下。我第一天上城墙的时候,听见炮声险些吓得尿了裤子,那西夏人射上来的箭就擦着耳朵过去,我吓得躲在城墙垛子后面,只是大喊,正害怕的时候,给人踹了一脚,正是今天跟你一一起回来的吴差使,我见他胳膊上还扎着一支箭,还握着弓向城下射箭,我心里也是发狠,又大叫着拿起弓箭,向城下胡乱射去。叫喊了几声之后,也就慢慢不怕了。夜里西夏人停了进攻,张差使拉着我下了城,就来了这老孙家,要了五斤牛肉,三斤白酒,他一人就快吃喝完了。我当时也是问你这样的问题,张差使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吃肉也是错了么?城上有人值勤放哨,西夏人若是敢夜袭,自然有人报警,到时候我从这店里冲过去又能是一阵好杀,你若是战战兢兢害怕一晚上,那你第二天哪来的精神打仗杀人!’我觉得他也说得对,就跟他一起吃喝,你别看他吃喝的时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天夜里西夏人夜里偷悄悄派敢死队爬城墙,张差使只听见敲锣,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提着刀就往城墙跑。不过等我们到了的时候,西夏人已经叫杀了个完,我俩一阵气恼,回来继续吃喝。”
宗寄白又问道:“西夏来势汹汹,也攻下了熙州城,若是秦州城不保,凤翔府无险可守,就眼见兵临潼关了。”韩世忠喝酒吃肉,不以为然道:“就叫他西夏人过不得秦州,别说只来了八万人,便是再来八万,也都叫他搁在这里。”宗寄白无奈,可他丝毫不懂用兵,只能配着韩世忠吃喝。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吴差使这才姗姗而来,他见韩世忠已经吃喝开了,老远就骂道:“好你个韩世忠,敢不等我,就自己先吃上了,也不怕烂在肚子里么?”韩世忠听吴差使到了,也回到:“烂倒是烂在肚子里了,只不过明日一早起来,就一泡屎又放出去了!”宗寄白和小玉听他俩说的粗俗,只是相顾哑然。
那吴差使拉了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操着一口浓重西北口音,向宗寄白一抱手,说道:“下官叫吴玠,刚才在战场上被兄弟你生擒了,可是着实懊恼的很啊,兄弟你马上步下的功夫可是俊的很啊!”宗寄白听韩世忠说他也只是一个三班差使,说起在军中连个官阶都算不上,这吴玠自称下官,只觉得好笑,他忙回道:“可谓不知者无罪,再者吴差使你马快刀狠,那电光火石间就决定性命,若不是在下躲得快,那么只怕是早被劈死在城下了。”吴玠哈哈大笑:“老子……下官在马上自恃骁勇,只是一招之间就被兄弟你制服了,兄弟你要是能参军进来,保证不出三年,一定能裂土封侯!”宗寄白摆手笑道:“吴差使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侥幸躲出一招,逃了性命,在下不通兵法,至于说是裂土封侯,可真的是天方夜谭了。”吴玠只待还要说,韩世忠打断道:“吴大头,你当人人都像你是想当大官吗?我宗兄弟他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快意恩仇,你这劳什子大头兵哪里懂得!”吴玠骂道:“韩大个,老子是问你了么,早知道你宗兄弟这么厉害,老子当时就应该不和种大人说你,让你小子干着急,到时候把宗兄弟纳入账下!”
宗寄白听他二人喝了些酒,开始斗嘴,只觉得插不上话,起身告辞,准备去城里走走,小玉见宗寄白要走,忙道:“宗大哥,我来了有些日子了,我给你带路吧。”宗寄白道:“那就有劳小玉了。”
宗寄白先自走出了老孙家小店,小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宗寄白笑道:“小玉,你说是带路,怎么走在我身后呢?”小玉听了,紧走两步,和宗寄白并排而行。宗寄白又道:“小玉,你这一身兵丁打扮,也着实别扭,不如找家客店住下,换身衣服在走不迟。”小玉道:“韩家大哥和我刚来城里的时候,找了一家客栈,可自投军之后,一直没时间回去,衣服和盘缠都还在房中。那客栈离得不远,宗大哥咱们先去那里吧。”宗寄白道:“好,先去那里,和老板再要些热水,我这一路上赶路,出了一身臭汗,今日天气也燥热,洗洗也好降降暑气。”宗寄白听得小玉说一直在军长住着,姑娘家爱洁,这些日子涂了脸面又不能洗漱,不定多难受,只是他又不能说叫小玉去换洗,只能借口自己要洗澡。小玉笑道:“宗大哥有心了。”宗寄白尴尬一笑,原来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了,他打了个哈哈,又问道:“小玉,不知你在城中这些日子,可是有没有听说那‘关山月明’的事情?”小玉“噢”了一声,道:“宗大哥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忘了呢。那天韩家大哥去和吴差使打听关山,吴差使笑他是瓜皮,关山距秦州城少说也有三百五十里路,去关山来秦州城就是走岔了路,不过要不是他走错了路,也就招不进军队里了。”宗寄白也不十分惊奇,本来那十六字的话没头没脑,一路来秦州也是想来此打听打听,完全是听天由命的道理,他又道:“小玉,咱们从延州出发,也只是为了逃脱青衣楼追捕,选择来秦州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罢了,要是有运气碰到了,就算是选对了,若是没碰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莫记挂心头,大不了我和你还有韩大哥咱们三个人就在秦州城生活下来。”小玉“嘤”第一声,只觉得浑身瞬间没了力气,脚上一软竟坐倒在地上,宗寄白还以为她中了暑,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触手烧得厉害,他道了声得罪,将小玉背起,只觉得小玉身子还发抖,说道:“小玉,咱们先回客栈,我再出去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小玉让他背着,这是这辈子第一次和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就只觉得天旋地转,哪里还听得见宗寄白说什么。宗寄白又问了几句,她仍然不答,宗寄白只道是犯了急症,烧得糊涂了。
宗寄白背着小玉一路小跑,他也不知道小玉她们之前住的客栈是在哪里,只是在附近找,哪知道找了几家客栈都是满了客,正焦急间,就听背后小玉声音低低道:“宗大哥,你放我下来吧。”宗寄白也没回头,说道:“小玉你切莫逞强,你就先指出客栈怎么走,我就背着你去。”小玉声音更低,细如游丝:“我也不知是哪里,我只知道叫喜客来客栈。”宗寄白点点头,向路人一打听,就小跑着一路回到了客栈。
刚进客栈,掌柜的便迎了上来,满面堆笑:“二位贵客,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您二位在轻挪贵足,去别家问问吧。”小玉在宗寄白身后道:“店家,二楼楼梯间左手房,就是我之前住过的,可还是记得?”掌柜的打量了一下小玉,拍手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颜姑娘,您现在在秦州城可是无人不知啊,您之前在我这小店住,小人可真是三生有幸,您的客房小人每天派人早午晚打扫,每日焚香三炉,只等姑娘您再回来住下。”宗寄白听他啰啰嗦嗦还要说下去,忙道:“掌柜的,颜姑娘身体有恙,您帮忙去城里请个大夫来,所有花费只等走的时候一并结算。”掌柜的“嘿嘿”一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颜姑娘以女子之身从军抗敌,简直是我辈楷模,小的若是能收了颜姑娘的钱,只怕在秦州城是混不下去了。”宗寄白称了一生谢,正准备回房,掌柜的又回头道:“禀告颜姑娘知道则个,前些日子店里伙计收拾您屋子的时候,见您桌子上有一张纸,写的关山月明,伙计不懂事,便收拾扔了,我知道之后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又扣了那厮两个月月钱,也不知道姑娘那是否是重要事物,若是重要,小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保证赔的姑娘满意。”小玉听他说的诚恳,忙道:“店家言重了,只不过是小女子夜里思考事情时候,随意写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掌柜的忙道:“那就是姑娘开恩了,我也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士,怎么能知道关山月明这个景儿呢。”
宗寄白听他说了“关山月明”的时候,就一直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有关消息,而掌柜的最后似乎无心的一句话,好像他知道关山月明的事情,他赶忙拦住要出门的掌柜的,道:“掌柜的请慢行,小子刚才听你说外地人不知道‘关山月明’这个景儿,不瞒掌柜的,小子自幼就爱游历各方,尤其对山水景色流连难忘,若是掌柜的知道那就一定得告诉小子。”掌柜的又是笑着说道:“本来我打算亲自去请大夫,现在公子有话,那就叫下面伙计去请,您先带颜姑娘回房,小的安排妥当,定会知无不言。”
宗寄白背着小玉回了房,小玉本来就没有疾病,等宗寄白放她下了地,本拟在床上坐下,可是又看自己一身衣服,脏的厉害,想了想,就搬了个绣墩,靠着桌子坐下来,房间桌椅上一尘不染,空气中也有檀香味道,看来掌柜的也没说谎。宗寄白听说掌柜的有消息,只像是黑暗中透出一丝光明,只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小玉知道也劝不下来他,就默默坐着,一双秀目只跟着他走动。
不一会儿,掌柜的敲门。宗寄白开了门,见掌柜的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紫砂茶壶,两支杯子,还有一个汤碗不知装了什么。掌柜滴笑容满面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给宗寄白斟上了茶,又把那碗汤端给小玉,说道:“颜姑娘贵体有恙,小子也不懂医术,只是叫后厨熬了一碗解暑汤,叫姑娘先服下,等大夫来了再判断。”说完话,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宗寄白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他见宗寄白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把茶递了过去,自己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公子莫急,听小的给您道来。秦州自古是入陕必过要塞,而关山更是一道锁万军,那先唐杜工部曾作‘戎马关山北’,正是说的这关山。可是这关山月明可与那关山可是千差万别,若是外地人照着这四个字,还不得多走三百多里地。咱们秦州城外,有一个小村子,那村子自汉文帝时候就有了,却是叫了一个关山村,那村子后也只是有一个小山丘,不过是二十余丈高低,但是名字叫的与那关山一般,我们本地人为了区别,便管这个小山叫小关山。每逢每年六月十六,关山村里便全村庆典,张灯结彩,秦州城里也有好事的人们去参加,倒是热闹无比。而那日在那小关山上看月亮,也是分外圆。有些人附庸风雅,便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关山月明。”
宗寄白听他说完,又问道:“不知道掌柜的可知道那里有塞上秋风这个景么?”掌柜的摇摇头,宗寄白又问了问本地风土人情,掌柜的一一作答。
眼见日头向西,掌柜的告辞出去忙碌自家生意。宗寄白向小玉道:“小玉,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小玉道:“六月初十了,宗大哥是要去关山村打探了么?”宗寄白点了点头道:“只是城外西夏大兵压境,只怕关山村里百姓为了躲活命,都逃到秦州城里或者更远了。而且,听掌柜的说,这关山村正在秦州城西北,西夏人围住城池,我也出不得城去。”小玉见他眉头紧锁,安慰道:“宗大哥,距六月十六还有六天时间,咱们只静心等待,听韩家大哥说种大人要所有行动了,说不定就把西夏人给打退了呢。”宗寄白仍是愁容满面,他也不愿意让小玉跟着担心,就微微笑了笑,说道:“小玉我一会儿叫掌柜的给烧些水给你送来,我去找韩大哥到城墙上看看,若是不去,我只怕这心里火烧火燎的一夜也睡不着。”小玉柔声道:“宗大哥,现在城墙上可不安全,你小心,我便在客栈等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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