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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陆爱莲在有些人眼里有些格格不入,但我们不要因此责怪她的孤僻古怪,我们千万不要忘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当她晚上躺在床上时,她仍然会胡思乱想。
就像很多传说故事里描述的那样,每当夜深人静,古怪的精灵和可怕的鬼怪便会从不知名的各个角落里苏醒过来,聚到一起张牙舞爪,跳着兴奋的舞蹈,这样光怪陆离的场景便发生在陆爱莲的脑海深处。
明明爬上床的时候已经困倦已极,上下眼皮像是打架一样频频合上,可是等到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时,她却发现大脑兴奋的像烧开了的沸水,咕噜噜的响个不停,松软的眼皮怎么也合不上,刚一合上便会有一个怪念头冒泡似的浮上来,嘭的一声碎裂把眼睛撑开。所以尽管眼睛疲劳酸胀,她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一种体会,身体明明静止不动,思维却在高速运转,好像有股无法摆脱的力量在拼命的给思想的炉灶添煤加火。只是这样高速的运转难以保证什么连贯性,就好像晚上游乐场里的灯火,这里刚刚熄灭,那里突然又粲如白昼,此起彼伏。
眼下理性对于陆爱莲便是多余的,她甚至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每个念头的模样,便见残风扫过无影无踪。她的确是困倦的,因此只是被动的接受这股无形力量的支配,她也的确是清醒的,除了接过抛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什么也做不了。
但慢慢的,有一个念头逐渐明晰起来,它好像是一个急切想瞧热闹的游民,摆出一副当事人的架势,在围观的人群中挤挤推推,硬是钻到她的面前,这个念头不是别的,就是白天母亲挽着她时一直念叨的那个时间表。说实话,母亲当时的话她没怎么注意听,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她用理性思考构筑的堡垒里,她一直坚信这个堡垒是安全和牢不可破的,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也没有任何威逼恐吓能够动摇她的意志,但现在当她疲乏的拿不起理性这件武器时,这个念头便趁虚而入了。
她记不清母亲是怎么计算的,所以她觉得有必要自己来推算一下。她现在二十五岁,今年还有两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那么就从明年开始算吧,明年她二十六岁,如果她开始找男朋友的话——至于怎么找她暂且不去想,以她目前的标准恐怕不是一件轻松事——那么花上一年的时间应该算是一个合理的估计吧,所以二十七岁时开始谈恋爱,再花上一年时间看看双方是否合适——这一年她觉得是必不可少的,绝对不能凭着主观的冲动就进入婚姻的殿堂,一年时间差不多可以消磨掉最初的激情,正好可以看看两人是否可以相濡以沫——如果这个人就是真命天子的话,那么二十八岁的她可以进入谈婚论嫁的程序了,最主要的两件事便是筹划婚礼和买房装修,这怎么也得花一年时间,如果买的是期房的话,那时间还要更久一些,但就算它一年吧,于是最早二十九岁可以结婚,然后孩子呢?孩子什么时候要?立刻吗?就算立刻准备生孩子,那么最早三十岁当妈妈。
“三十岁!”她禁不住在黑暗中叫了一声,噌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如同噩梦中惊醒。
三十岁,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年龄。自打她注意到身体悄然发生变化,越来越丰满窈窕时,她便一直在享受青春的美好,青春就是一个悠长的假期,处处阳光明媚,莺歌燕舞,让人充满力量和欢快。如果要给这个假期画上一个句号的话,十五岁的她天真的想,那应该是三十岁吧,那是多么遥远啊,十五年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怎么也过不完的。弹指之间,十年光阴似箭,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假期竟然已过大半,而她竟毫无察觉。现在,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三十岁”这块划离青春国度的界碑蓦然出现在她眺望远方的视线之中。
无论是否意识到,也无论是否愿意承认,在三十岁之后,人在生理上的巅峰便已过去,你可以用事业上升、财富增加这些事情来宽慰自己,但其实无异掩耳盗铃,从此衰老至死的事实无可改变。三十岁,这是死刑判决下达的年龄,从此之后,所过的每一天都在执行死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美好的生命从身上一点点消失,直到最后一口呼吸,这漫长的死刑才算结束!
陆爱莲惊惧的一身冷汗,再也没法在床上坐下去,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披上一件睡衣,开始在房间里急促的踱步。
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她问自己,幸运的话最多不过三个。而最美好的第一个三十年即将过去,后面该怎么办呢?用那么长的时间去等待死亡?或许,后面的两个三十年会更加迅速的过去?她太热爱生命,太热爱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以至于无法想象,也没有勇气去想象从衰老迈向死亡的日子。
如果自己在三十岁当了母亲,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自己的血脉得到延续了吗?好吧,从基因的角度来说是这样。可是两个人的灵魂从来不会因为遗传学上的基因有多么相似而有任何雷同,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立的,孩子的也是一样,完全是从无到有的创造,与当母亲的她没有半点交集,她不可能把自己灵魂中的全部东西灌输给孩子,即便可以这样,那也不过是复制了一份拷贝,与她的原本仍然是两件不同的东西,孩子的灵魂会照着自己的轨迹运行下去,陆爱莲既无从经历,也无从体会。孩子在灵魂上与她的差异和那些陌生人与她的差异是同样巨大的,她没有办法在灵魂上找到一个继承人把自己延续下去。血脉上的传承只对人类这个物种有意义,而只有灵魂上的继承才对陆爱莲这个独一无二的人有意义。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种无奈并不意味着她在将来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她相信自己会像每一个母亲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只是这样难道不更加可怕吗?看着孩子慢慢长大,自己正在经历的衰老病死就是这个孩子不久将要经历的——
她无法再想下去,在惊惧中,她第一次产生一个念头——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魏古风曾跟她说过,人生从来没有幸福可言,不幸是绝对的,幸福只是相对的,她似懂非懂,并且对他那套哲学上的演练和思辨丝毫不感兴趣,现在对死亡恐惧这件事本身,竟让她体会到魏古风所说的意思了。
她在墙边站住,脑袋不由自主的在墙上磕着,好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她感到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咕咚咕咚的喝下茶水,几片茶叶顺流而下进入嗓子眼,她也顾不得咀嚼吐出,一并囫囵吞下。
她现在一点也不困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她告诉自己,别再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还是回到时间表上来。她继续踱步,心里重新过了一遍时间表,不得不承认,这是在假设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得出的最好估计,但是已她这些年来的工作经验看,无论计划设计得多么美好,总是会被意想不到的事情打乱。她益发烦躁起来,看似把握在手里的事情到头来却不免仍然要听天由命!
她握紧了拳头,忽然感觉手心汗津津的,穿在棉鞋里的脚也是汗津津的,她在床边坐下来,摸了摸额头,同样是汗津津的。不会是发烧了吧?所以才有这么多的胡思乱想?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看看有没有头晕脑疼的感觉,以以往的经验发烧总是会伴随这种疼痛。但是她的脑袋一点也不痛。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夏日暴雨前的空气让她憋闷似的。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闪了一下绿光,那是微信有新消息时的提醒。她忍不住好奇,拿起手机一瞧,是高秦发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猜想他是不是在哪个女人身边醒来闲着无聊?她关闭屏幕放回原处。不一会绿光又闪了,她只得又拿起来,还是高秦:“或许不该给你放假,事情太多了。”她冷笑一声,再次把手机放回原处。但她刚缩回手便犹豫了,拿起手机彻底关上,撂在枕头边。
浑身燥热的益发难受,她又不敢脱去棉衣,生怕反过来真的受凉感冒发烧。她拽了拽领口,让那儿空间大一点,好让凉气进去,这个动作使她想起高秦扯松领带的情景。她为这个男性化的动作感到好笑。
她忽而想知道几点了,她早已失去了时间观念,刚才看手机时本该注意一下,但重新开机就意味着不得不看那些自寻烦恼的微信。她溜出自己的房间,蹑手蹑脚的经过过道,来到客厅,努力辨认墙上的时钟。时钟指向三点半。她退了回来,经过卫生间时,她顿了一下,走了进去,伏在洗手台前,放出细微的水流,慢慢的搓动两手,然后轻轻的泼湿面庞,双手在脸上一遍又一遍的揉洗。她抬起湿漉漉的脸,透过梳妆镜看着黑洞洞的自己,久久不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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