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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办公室,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一侧是员工的办公区域,隔成一块一块的小方格,另一侧则是项目经理与部门经理的办公室,过道的尽头是用玻璃门隔开的休息间。
那一个个小方格里露出的只有人的半截脑袋,像是一把无形之刀切削了之后凭空悬浮在那儿。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印象,甚至数年之前当我也坐在这些小方格中的一个时这种印象便占据了我的脑海,这里的场景让我想起养鸡场里的鸡,整整齐齐的放在架子上的一个个牢笼里,除了吃喝和叫唤之外什么也不会,从来不会想起抖抖翅膀站起身,从那架子上扑腾下来,像一只正常的鸡一样摇摇摆摆的走上几步。从这个角度想,人或许也是被圈养的,阶层越低,圈养的印记就越明显。
如果你问这些人何以能够忍受这样一种境地,他们大约能够列举出成千上百种理由来告诉你他们必须如此,如果你再问这样是否就丧失了为人最基本的自由,他们又会斩钉截铁的否定你,并且再次列举出他们生活方式的多样性,可以吃不同的东西,读不同的书,看不同的电视剧,听不同的音乐,喜欢不同的明星……这样便足以证明生活的丰富多彩。
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回答,因为我实在很难把他们展现出来的这样两副面孔——忍辱负重和自由自在——合适的协调起来,我也实在很难俯视着这圈养的画面而相信这里有任何真正的自由存在。我并非在设想一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任何拘束的那种自由,我考虑的始终是一种真正的自由,这是一个真正的人所应该具有的自由,一种精神上的自由,不外待于他人的看法和他物的牵制,超脱了物质的匮乏,人际关系的烦扰和低级**的诱惑之后,和往圣先贤们一样自在的看待这个世界。
毫无疑问,这里并没有这样一种自由。这些人在口腹之欲满足之后,读的都是些那样蠢的书,听的都是些那样傻的音乐,看的都是些那样肤浅的电影电视剧,喜欢的明星又都是那样富于低级趣味,现在他们相信在这样的糟粕里泡大的灵魂是自由的。是的,如果你相信婊子的海誓山盟的话,我也相信这些灵魂是自由的。
这些人并不是没有权利,也不是没有条件去选择伟大严肃的东西去充实自己的灵魂,但他们却放弃这样一种努力,用最廉价的酒精冲到水里骗自己说这就是甘醇的美酒,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要做一个自由的人你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尽管这样一种劳动是精神上的,也恰恰是因为这种劳动是精神上的,因此也就格外容易受到人类特有的自甘堕落的惰性的影响。这圈养的生活是规律的,习惯的,不需要太多思考的,它可以有效的麻痹人类任何崇高的想法和不凡的灵感,人会自觉的选择与这种凡庸相类的精神产品来消费,并且还以这种选择为自由而自鸣得意。其实这与那些连扑腾翅膀走路都已忘记的鸡又有何区别呢?那些鸡在它那狭小的格子里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吃多少食物,可以选择什么时候叫唤几声,可以选择换个姿势睡觉……
我蔑视的看着这帮人,心想,要是真有一把无形的刀来切削一下倒未尝不好,既然那些鸡是待宰的,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呢?
休息室里靠墙的沙发上歪歪扭扭坐着几个人,要么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是陷在手机的屏幕中神游。两台饮水机中的一台刚刚空了,矮矮胖胖的保洁大妈取下空桶放到一边,从柜子里拖出满满的一个新桶来,那桶大概有四十斤重,她试着举了一下,刚到腰部就不得不放下。我扫了一眼那些二三十岁四肢健全体格强壮的年轻人,一个个大老爷似的稳如泰山。我咂了下嘴,一巴掌拍在一个光光的后脑勺上,脆帮帮的和西瓜皮一样。他眼中的愠怒在认出我之后立刻让位给了畏敬,我朝保洁大妈的方向努了努嘴,他这才一声不吭的前去帮忙。
或许是他的脑袋拍起来太响,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向我。
休息室的南面就是大楼的玻璃墙,墙边有一张白色的小桌子,桌上有一个绿色的铁质医药箱,里面大约放了些创可贴,感冒药,中暑药之类的常备品,除了这个医药箱,桌上摆满了一盆盆小小的多肉植物,都是女员工们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时常有人在这驻足观赏。此时桌边就站着一位女性,她托着一盏红色咖啡杯,和其他人一样扭过来来看向我。
我曾怀疑过看见照片会认不出她来,然而我低估了那一霎时感情迸发的效果,我身上每一处感官的潜能都在那短短一瞬中调动起来,投注在那个远远的侧影上,仿佛一把剪刀,将她的身姿一丝不差的从诺大的空间中剪下来,完完整整的贴在我脑海中。她蓦然回首,有如一只手揭去了魔咒的封条,翻寻我的记忆之书,停格在那美妙的剪影之页上,脑海中的印象和现实中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一起。我愣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我很奇怪自己想到了“感情迸发”一词,究竟是什么感情呢,我不免自嘲,我不屑于所谓的“一见钟情”——这是感伤的小资产阶级顾影自怜的产物——而且我那时甚至算不得“一见”,毕竟我连她的脸也没瞧个清楚,所以我本能的否认这是爱情或者是它的萌芽,可我又不能无视心中无端涌起的这股暗流,我实在说不上来这算什么,姑且中庸的称之为“感情”吧。于是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进退维谷。
她的眼神和他人一样空洞。我对他人的漠然亦能漠然,但她的漠然却让我那样的不甘心。我那样专注的看向她,我甚至相信我的眼睛在替我的灵魂说话,但她却是那样的无动于衷,仿佛聋哑一般,既失于察觉,又忽于表达。于是我竟莫名的自惭形秽,恨不得冲到一面镜子面前确认一番自己的面貌。我不期待她像其他女人一样荡漾着轻浮与**,我只指望她哪怕有一点点在意的流露,哪怕这一点点在意只是疑惑或者不屑,也好过这无动于衷的淡漠。
她本应该对我有所关注才是!我看着她收回目光,扭回头继续望向窗外,心中愤愤的喊道。
我犹疑着要不要上前和她说话,如果去的话我又该说些什么。怎么!搭讪这套东西以往我不经大脑就可以做得水到渠成,滴水不漏,现在竟然还要仔细考虑一番!我怎么变得和懵懂的初中生一样?我这才意识到,她的淡漠是无形的毒药,让我怀疑起自己的风度,更让我把与生俱来的本领统统忘却。
水桶已经装好,刚才那个脑袋光光的男人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收起手机,正打算离去。可就像为了报复我似的,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窗边的她,于是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和她搭起话来。
突然间我恨不得自己长了千里耳,因为这对人儿在简短的客套之后迅速进入熟络的谈笑。我惊讶这样一个相貌普通又毫无风度的男人竟可以让这个看起来出脱俗套的女孩如此开心。是啊,这个女孩看起来如此出脱俗套!我对她莫名的好感竟然在我理智的目光外罩染了一层虚幻的光晕。她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我告诉自己,她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俗不可耐,蠢到极点,别在这里用自己的想象力去编织她那根本不存在的美好,俗女架不住任何一个男人的殷勤,正如蠢猪总是喜欢往骚臭的地方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她产生那莫名的好感!为什么我仅仅只是看到了那远远的侧影就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为什么!我心里大声的呐喊,为什么!仿佛这个词真有解脱魔咒的力量,却不过是包了糖衣的尖刀,只让我更加刺痛和不甘。
我怨恨自己,更怨恨这个女孩。
我站在那儿,眉头紧皱,拳头死攥,任凭痛苦翻江倒海。我看着这两个人,仿佛他们真的是给我戴了绿帽的不忠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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