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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话音一落,我立刻就朝着她所指点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那边的树林之中,有一道身影正在穿行。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不过此时周围那一阵阵尖锐的笑声伴随着风声还在继续,勾动着人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恐惧。
玲玲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但是还是坚定的看着,而我咬了咬牙,直接就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这一阵阵的声音暂时就先不理会了,似乎暂时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而我则朝着人影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经过刚才我看见人影的地方,我赫然发现,有人影藏着的那棵树上面,钉着一个稻草人。
这是巧合么?
如果那些稻草人上面没有血液流出来,我还能理解为恶作剧,可是那些血液,却真真切切是从稻草人的上面流淌出来的……
我带着玲玲追赶着,而前方的人影速度很快,在树林中穿梭着。
那个背影十分的熟悉,我微微皱眉,也正是因为这种熟悉感,让我死死的跟着,丝毫不敢松懈。
或许一切的因由就在这个人影的身上,跟随着……跟随着……
不知道跟在后面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周围的那些笑声竟然全都消失了。
就在我死死的跟着前面的人影的时候,突然之间,另一个方向,又是一道人影钻了出来。
我心中一颤,两个人影分别从两个方向而来,但是却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跑。
而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人的身影,我更是无比的熟悉,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一头短发,从背影来看,衬托着几分诡异……
只是那个背影太熟悉了,莫说是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再远一点,我也不会认错!
那分明是养父的背影!
我看到那背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谁知道这个时候,养父却突然回过了头。
他的脸并不是死时候的白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还算正常。
只是多了一些周围,多了几分沧桑。
或许多年酗酒,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多少年来,我都没有好好端详过他的脸了。
这么多年,他对我有恨,可也实实在在的对我有恩。
这些天我除了考虑最近发生这些事情之间存在的因果关系,还在回忆养父这些年。
说有恩,也是大恩,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恩情,当年我被扔在坟地,是养父做白活儿的时候发现了我,将我捡回来的。
并不是我们村里的坟地,我只知道是一片坟地,但是具体是哪片坟地,养父却没怎么提过。
若不是他将我捡回来,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这是救命之恩!
还有,从小我因为没有爹妈被别的孩子嘲笑,做了陪丧女之后更是低人一等,这些年受的欺负却不算太多,这也是多亏了养父。
恩也是他,恨也是他,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养父回过头就这么看着我,突然,朝着我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父亲的慈祥……
这种笑容,现在只在我记忆的最深处,还有梦中,才能够看见了……
自从张婶儿死了,我何时见过这样的笑容!
多少次的期盼,多少次的努力,只是希望这个男人能这样朝着我笑一下,让我能够找回小时候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笑容,我突然明白,我这些年对养父的感情,未必就是刻骨的仇恨,而是一种绝望……彻骨的绝望……
眼睛仿佛有些湿润,但是在我的心融化的瞬间,我却猛然警醒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见已经死去的人呢?养父真的是挖坟掘墓的罪魁祸首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想到这一点,我感觉身体都在颤抖,而就在此时,最开始的那个人影也转了过来。
刘送仙!
难怪这个背影这么眼熟,竟然是刘送仙!
他竟然还没有回老牛村?在山里究竟在做什么?
就在我死死追赶的时候,突然,养父开口了:
“小蝶,不能再追了,再往前,就没有回头路了。
乖乖等我回去给你过生日。”
养父话音一落,我的身体猛然停住了……不能……再往前走了么?
眸光闪烁,看见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在颤抖着,脑子之中全都是问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的内心在嘶吼,可是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声音。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我如同猛然惊醒一般,回过了神来,眼角依然有泪水,但是,周围却安安静静的……
前方的两个人影,也消失了…
这样的场景让我微微发愣,似真似幻,此时竟然连我都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我是不是真的看见养父了?还有刘送仙,我是不是真的看见他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好像是养父在提醒我,不过想到了养父对我的笑,我也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幻觉吧……
养父活着的时候都未曾对我笑过,现在怎么会看见这样的笑容呢?
看着玲玲在旁边盯着我看,一副惶恐的表情,好像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玲玲,我刚才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玲玲长出了一口气,可爱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姐姐,你刚才走魂儿了。”
玲玲的年纪小,但是毕竟刘送仙是做白活儿的,而玲玲经常跟刘送仙接触。
所以对于山村鬼怪之事,玲玲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所谓的走魂儿,说白了就跟小孩子常见的丢魂差不多。
不过丢魂一般都是小孩子受到了惊吓,吓得魂魄离体了,人原本有三魂七魄,不可能因为受到惊吓而全都离体,而是其中的一部分离体。
如果人的魂魄全都离体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
而所谓的走魂,值得是人在追赶某种东西的时候,身子没有动,一部分魂魄却跑了出去。
做梦,其实也是走魂的一种,身体虽然没动,但是思想却动了,导致魂魄也动了。
走魂儿这种东西原本无伤大雅,但是在这种深山,可就不好说了,可能是魂魄被某种东西勾走了。
所以玲玲才会如此的慌张,而我,则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是走魂儿么……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我看到的刘送仙应该是真真切切的活人,至于养父……
到底是否真的看到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刚才的那句话,刚才的那个表情,让我久久难以释怀。
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直到死去都在保护你,说明你对这个人来说很重要,那么在活着的时候,又怎么会让你受到伤害呢?
刚才看到养父,又看到了刘送仙,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直觉。
一直觉得刘送仙的眼神,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今天终于想起,李二伯出殡的那天,养父让我去给李二伯当陪丧奴,那个时候,养父的眼神儿和刘送仙一模一样!
而根据我的推测,那个时候,养父已经有了死亡的准备或者决心了。
而刘送仙,那天也是这样的眼神,难道说……
那眼神我至今都读不出来,很复杂,没有无奈,有些坦然,但是……还有更多的情绪,我不懂,理解不了……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跟刘送仙接触的不多,但是毕竟玲玲看起来还挺喜欢刘送仙的。
玲玲……玲玲……
我瞳孔一阵收缩,想到了玲玲的那句话——
感觉好寂寞啊,刘叔就要离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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