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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第三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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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德虽傲,却拗不过脱脱阿布的犟脾气,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便装减从,到大都城城门口迎接叶少当家进城。苏德小王爷说不出的憋屈,但是,谁让背后有个朝廷施压,又有一个轻不得重不得的妹妹呢?纵然心里憋屈,但这朝廷给的黑祸,也只得赔着笑脸背下来。

    叶六爷回京的那日,肃王府的小王爷,御前行走苏德大人一身软绸长衫,青缎小帽,一大清早便率一众随从出城相迎。

    此时的大都城,茶楼酒肆闭市,挑夫摊贩歇业,便连卖茶水汤饼的老妪也不见一个,城门口更是一片冷清,只偶有三两行人喁喁而过。

    苏德小王爷策马驰来,在城门外当间一立,身后四十随从两侧分列,专候叶少当家叶六爷驾临。苏德瞅着清冷的城门,心中不无庆幸。幸好,如今这大都城门不似往日,车水马龙来往不息,他苏德如此折尽颜面丢了人,自然越少人瞧见越好。

    只是苏德出身王室,气势天成,再加上四十随从一式打扮,城门口如此一立,便是那气场,也能老远令人发寒,要想不引起旁人留意,千难万难。如此立了还不到一柱香功夫,便闻门窗“吱呀”声响,有人隔着门缝偷瞧,有人开窗观望。

    从七年前惠帝登基,十二岁的苏德小王爷便入宫做了皇帝身边的侍从,大都城的人,便再也没有见过苏德小王爷打扮的如此……百姓。

    一个平日闹市策马都不会收缰的天潢贵胄,突然间打扮成这般样子,挺立在城门口翘首眺望,对大都城的人来说,倒是件稀罕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径而走,不过一个时辰,城门内外已堵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向着苏德小王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从卯时立到午时,前边大路上仍然渺无人迹,苏德小王爷已站的双腿发麻,口干舌燥,偏偏城门内外的茶楼洒肆早在一个月前罢市,连差人买盏茶的地界也无。在众百姓悄悄的指指点点中,苏德小王爷脸色早已发黑,只觉自己像只猴子一般被人戏耍。一忍再忍,终于再也难以忍耐,向停在一旁的轿子行去,见轿帘打开,便探头进去,向坐在轿子中的阿布郡主问道,“阿布,那位六爷究竟几时到,你可问的清楚?”

    脱脱阿布眉目不抬,专心盯着手里的帕子,淡道,“叶安只说六爷今日到京,并未说准时辰!”

    “你……”苏德小王爷脸色越发阴沉,咬牙道,“阿布,你这岂不是联同外人,作贱自己的亲哥哥?”

    脱脱阿布纤眉微挑,抬目向他望来,冷笑道,“二哥,些许辛苦你便受不了,人家可是两条人命。你若不愿再等,便回罢,日后阿布也没脸再去见六爷!”说着侧头吩咐,“尔敏,放下轿帘,打轿回府罢!”

    尔敏脆应一声,抬手便将轿帘掀下,吩咐道,“回府!”四名轿夫见小王爷沉了脸,不由一呆。尔敏扬眉道,“郡主要回王府,你等不曾听到?”轿侧的赫天一言不发,只是向四人狠狠一瞪。

    四名轿夫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声称是,八只眼睛巴巴的望着小王爷,却又不敢迟疑,躬身将轿子抬起。苏德恨的咬牙,偏又无法,眼见轿子当真调头要走,忙一把抓住轿杠,忍气道,“阿布,二哥不过问一句,你又发什么脾气?”喝命轿夫落轿,亲自将轿帘打起,赔笑道,“好妹妹,你说如何便如何便是!”转身又吩咐自个儿随从,“还不回府,给郡主取盏茶来!”

    那随从脸都绿了,却也只得躬身应命。此刻,众人是在南城门迎接叶少当家,而肃王府却在城北,要他穿城而过回府去一盏茶来,先不说等茶送来早已凉透,便是这纵马疾驰能保持一盏茶不洒出来,又得何等的功夫?只是小王爷发令,随从哪敢不遵,急急上马驰去。

    脱脱阿布见兄长服了软,便又靠回椅中,说道,“二哥,你莫怪阿布,若不如此,如何能令六爷消气?他心中但有一丝一毫不痛快,阿布也不敢替二哥说话!”

    苏德苦笑道,“二哥领你的情便是!”叹了口气,只得又回到大路当间立着等候,心道,这叶六得知自己在此相迎,必是在哪里歇下,成心让自己多出些丑,看来不到关城门的时辰,他是不会进城了。

    心念刚转了几圈,却见远远的尘土飞扬,一彪人马向大都城疾驰而来,奔的近了,但见为首之人青袍蓝衫,英姿俊挺,正是叶少当家,叶惊鸿叶六爷到了。在他身后,是叶亭、叶翔、叶塘、叶康四大长随,再往后,是一袭灰衣的十余叶府家人。

    苏德大喜,再也无瑕计较这半日苦等,赶前迎上一步,拱手为礼,道,“叶六爷,苏德在此躬迎多时!”

    “吁——”叶惊鸿勒马停缰,凌利眸光在他身后众随从身上一转,又再落回苏德身上,剑眉微挑,星眸露出一抹诧异,问道,“苏德小王爷为何在此?”

    苏德一怔,抬头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竟然是不知自己会来相迎,瞬间涨红了脸,呐呐道,“在下鲁莽,误伤贵下,心中着实愧疚,闻六爷回京,特来相迎,以表诚意。”说着,向着马头躬身行礼,心底却暗暗咬牙,“阿布这个臭丫头,当真是胳膊肘向外拐,一心只向着自己的意中人。”

    叶惊鸿身子略侧,避过他的礼,淡道,“小王爷当真客气,叶六愧不敢当!”眸光一扫,见脱脱阿布正从轿中跨出,遥遥向他见礼,心中便即了然,微一唅首,又转向苏德道,“既然小王爷在此,倒免了叶六遣人相请,便请赴寒舍一坐罢!”也不下马,双腿轻轻一夹,便从他身边掠过,穿过城门,疾驰而去。

    苏德虽然面上赔着笑,心底却恨的咬牙,目送叶惊鸿一行消失在城门内,方咬了咬牙,喝命随从带马,向脱脱阿布望了一眼,冷道,“阿布,这下你总满意了罢!”

    脱脱阿布抿唇一笑,说道,“委屈二哥!”

    苏德拿她无法,只得向她狠瞪一眼,自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喝道,“去叶宅!”双腿一夹,奔入城去。

    脱脱阿布转身上轿,向尔敏道,“我们也去叶宅罢,倒是不必着急!”尔敏含笑应了,将轿帘放下,命轿夫启轿,晃晃悠悠入了城门,向城南叶宅而去。

    望着肃王府车马行远,围观百姓方纷纷窃议,这叶少当家虽然富可敌国,却也不过是一介商贾,最不入流的下九流,这肃王府堂堂小王爷为何如此恭敬,连肃王府的郡主也亲自出城相迎?有猜测肃王府急着用钱,要向叶六爷借贷的,有说朝廷要封叶少当家大官,肃王府小王爷赶着巴结,却被人嗤道,封什么官能大得过王爷,值得小王爷如此巴结?一句话说的前一人无语,而众议纷纭,却无人能够说的确实。

    苏德一行赶至叶宅,但见府门大开,门首相迎的不是叶少当家叶惊鸿,却是叶六爷的两名长随,叶塘、叶翔二人。清水河一役,叶塘便伤在他的手里,其后还是叶翔连连设计阻挡追兵,众人才能全身而退。此时仇人见面,两人双眸如要喷出火来,向他怒目而视。

    苏德自打出生,哪里受过今日的窝囊气?只是如今有求于人,只得拱手为礼,说道,“苏德应约拜会六爷,烦请二位通禀。”

    叶塘冷哼一声,讥道,“苏德小王爷不是说我等勾结叛党其罪当诛吗?如今上门,想来是拿了朝廷律令,前来捉拿罢!”

    苏德心头怒起,脸色微变,便要反唇相讥,却闻叶翔低喝,“叶塘!”叶塘抿唇不语,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叶翔向苏德微一拱手,说道,“这几日六爷匆匆赶路,满身尘土,待客多有不敬,已先去沐浴更衣,请小王爷入内奉茶罢!”说着侧身相让。

    叶塘向他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忿忿让路。苏德心知此时斗不得气,只得向二人唅首为礼,从二人之间穿过,向叶宅前厅去,却闻身后随从唤道,“小王爷!”

    苏德回身,但见众随从已被叶塘挡在门外,张口欲言,叶翔已经随来,向他一伸手,说道,“小王爷请!”

    苏德心头略有不稳,转念间傲气暗生,暗道,“这是大元京都,天子脚下,谅他们一介草民,又敢将我如何?”向着门外将手一挥,喝道,“门外候着,呱噪什么?”转回身,大步向前厅行去。

    厅上坐下,叶若奉上茶来,苏德在城门外立了半日,水米未进,早已饥渴难当,端起啜了一口,但觉清香徐来,齿颊留香,赞道,“好茶!”大饮几口,一盏茶已饮尽。

    叶若抿唇悄笑,又再奉上一杯,苏德确实渴的狠了,又举起来一饮而尽。叶若侧头向他瞧了几眼,含笑道,“小王爷恕罪,我家六爷不曾发话,这第三杯茶,叶若却不敢奉上,小王爷且等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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