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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
柳世界总算到达了家乡的省会。他要换乘哈尔滨通往大连的那趟火车,才能最快地到达四平市。
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他简单地买了几个包子,这是他很久已没有吃到的家乡风味食品了。但他只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因为他心里长了草,恨不能一步跨回家里。
检票口和那趟列车停靠的站台有很长一段路。旅客都脚步匆匆地蜂拥着奔向站台。柳世界也随人流快步走着。就在这时,他未来生命的转折点发生了。
前面一个高个女孩身后那黑瀑布一般的长发,顿时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长又这么美的头发。
那个女孩身上背着一个挎包,双手还各提着一个大提包,走起来很吃力,很缓慢。有时还需要停下来歇一歇。
或许是刚回国的缘故,柳世界似乎见到每个同胞都倍感亲切,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长发飘飘的东方姑娘。他想帮帮她,便紧走几步赶上那个女孩。
正好那个女孩又停下来,柳世界便打招呼说:“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长发女孩转过头来那一刻,那种绝伦的美让他心间划过一道闪电。那是一张白里透红的娇嫩的圆脸,大大的眼睛上一双大大的双眼皮;甜美的红嘴唇显露着洁白如玉的整齐牙齿,腮边还镶嵌着一对深深的酒窝。
她穿着一套在合体不过的粉色牛仔服,上身敞开着;里面是一件水绿色低领小衫,高高的胸脯几乎要把小衫撑破。看上去有二十左右岁。
长发女孩也惊奇地打量着柳世界,一时没有言语。
“如果你信任我,让我帮你提一个包好吗?”柳世界又友好地说。
“呵呵,怎么会不信任呢,看你也不像坏人!”长发女孩微微一笑,同时依然仔细打量着他,说,“而且,我好像认识你!”
柳世界接过她左手的提包,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便匆匆和她向列车走去。
幸好,这趟车的人还不算多,有空闲座位。他们在一截车厢的靠门处找到一排空座。柳世界帮她把提包放到行李架上,自己的背篼也放上去,便让女孩靠车窗坐下,自己紧挨着坐下。
“这包似乎不是很重啊?”柳世界仰头看着行李架上鼓鼓的提包,问。
“都是服装啊,当然不是很重了!”长发女孩回答。
“你是做服装生意的?”他又问。
“是我姑妈做服装生意,我是在她店里打工的,专门为她去外地进货的!”她简洁地回答,优美地理了一下柔长的秀发。
长发女孩一边回答着他的问话,一边凝神仔细看着他,蠕动着大眼睛似乎是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猛然间,她一拍脑门,猛醒似地说:“想起来了!我真的认识你.....你不是柳树营的柳世界吗?”
“哦?”柳世界倍感惊讶,他侧过脸去也凝神打量她,“你怎么认识我?”
长发女孩神态甜美地歪着头,说:“我咋会不认识你呢?刚才....是我一时蒙住了!七八年前,你在我们村搞种植合作社,还办过糠醛厂!虽说我只见过你一两次,可没少听大人们说过你呀!”
“那你是.....王家园子村的了?”柳世界努力回忆着,回忆着那些心酸而充满激情的岁月。
“嗯,那时我爹当村长,你没少去我家!”女孩似乎是在回忆着。
“你爹是李林.....李村长?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呢?”柳世界吃惊地问。
“我说过嘛,我只见到你一两次,那时我才十几岁,又上学,你没在意呗!再者说了,那阵子你可是风云人物,眼高,咋会注意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呢!”她故作着嗔怪的语气。
“我咋成了风云人物了?”柳世界笑着说。
“咋不是呢?那阵子大人们都在议论,说你和哪个药厂签订了几百垧地的中草药合同,给大家找到了致富的路.....那年我们村一下就种了几十垧地的桔梗,黄芪.....”
“你这是在揭我的短处呢!”柳世界尴尬地说,“后来,厂家没兑现合同,药材没人收,眼看着大伙赔钱......现在想起来,还揪着心,惭愧着呢!”
看着他痛苦悔恨的表情,长发女孩感觉过意不去,急忙解释道:“我说这话.....并不是揭短处,我只想说,我不仅认识你,而且印象还很深刻呢!柳大哥,我当时还很佩服你呢!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你有啥错,你也是想为大伙好呀!人活这一辈子,就得敢想敢干.....”
“谢谢你的理解!真的!”柳世界无限感激地扭头看着她。
“我咋能不理解呢?姜子牙,秦琼,刘备.....都走过悖运呢,何况我们凡人呢!”长发女孩神态诚恳,语调呢喃。
女孩的话像阳光,像春风,温暖而坦荡地拂过他的心田,他顿觉如遇到知音那般怦然心动。这个女孩不仅美貌绝伦,谈吐也不凡。他禁不住歪头欣赏地看着她。
长发女孩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以更美妙的姿态用手理着脑后的长发。
列车已开出了那个车站,旅客们都已找好了座位。车厢内相对安定下来。过道里,卖食品饮料小贩叫喊着推车过来。柳世界叫了两杯奶茶,递给她一杯。女孩也没推脱客气,便接过来好奇地说:“你也喜欢喝这个?看来我们的口味还差不多呢!”
柳世界将吸管插进杯里,笑了笑说:“你真会说话!挺讨人喜欢的!”
“我真的....挺讨人喜欢?”女孩喝了一小口儿,瞥着他问。
“你自己还不知道啊!”柳世界神态怡然地说。
女孩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她满足地微笑着。
“哎?柳大哥,你这些年在做什么?”她接着问。
“一事无成,四处碰壁!”柳世界叹了口气说,“无奈,两年前,我随劳务输出去了俄罗斯。这不,刚回来,还没到家呢。”
“听说了,我们屯子也有人去了俄罗斯,那个张勇.....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呀?”女孩说。
“对,有这个人!”他点了点头。
“听说在那里挣钱很容易,很多人都发了财!”女孩羡慕地说。
“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呀,这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儿,无论做什么,去哪里,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都需要百倍地付出!”
“那倒是!”女孩点点头,“我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你咋回来了?”
“人的一生,打工总是权宜之计,不是人生的目标。一辈子给人打工,不是我的性格!我想回来干点事情!”柳世界头靠在座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
“我赞同!”女孩快活地说,“人活着,就不能给别人打工,那滋味不好受!.....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了!”
“哪里有啥资本啊,只是赚了一点辛苦钱!”
“你还怕露富啊,呵呵,怕我抢你还是怕我骗你呀!”女孩咯咯笑着。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看着他方正的脸庞,炯炯的目光,女孩心间不免莫名的潮水涌动:这是一个稳重而成熟的男人,举止言谈无处不透漏着,让人信任,令人神往的气质。她痴痴地偷看了他好一阵,才又感觉失态,便说:“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张扬的人。有些男人啊,就喜欢卖弄显摆,明明没有没有多大气象,却总爱摆出财大气粗的样子,可烦人了!”
“脚踏实地还怕做不好事情,浮华了还能做什么!”柳世界由衷地说。
“在咱们周围的屯子里,就有很多那样华而不实的人,本来心里没有四两香油,却装得咋呼咋呼呼的什么都懂!本来兜里没有几毛钱,口气却财大气粗!烦死人了!”女孩更加感慨地说着,神态及其动人。
柳世界欣赏地盯着她,说:看来……你没少见过这样的人啊?”
女孩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问:“你媳妇是不是孙晓娜?”
“是啊!”柳世界回答,“你也应该认识的呀!”
“嗯!我当然认识了,她是我们屯子王老二的外甥女呢!”女孩若有所思地想着,意外地问:“你和她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离婚?”柳世界惊讶地凝望着她。“没有啊!我已经出国二年了,她在家里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女孩有些迷惘地回味着什么,解释说,“几天前,我在城里好像见到过孙晓娜,那时她正亲密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在街上!我还以为………”
柳世界的眼睛凝固在女孩的脸上。他心里在剧烈地翻腾着:难道孙晓娜真的已经红杏出墙了?
柳世界再次想起父亲的话,还有那个清晰的梦境,他已经真实地预感到正有难堪的事情你等着自己。他惊疑地问女孩:“你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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