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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好风光。
宇文佑乃马上皇帝,擅骑射,久病虽未痊愈,这几天也还是大好了,就拉着公输拓往园子里射鹄子,方才一番比试,宇文佑占了上风,按着约定,要公输拓请他往西四街的万宝楼吃酒。
公输拓却摇着脑袋摆着手:“不成不成,回头太后那里怪罪起来,微臣可是吃罪不起。”
宇文佑身子骨不济,太后成日的忧心忡忡,三令五申不准他再跑出去顽,可是宇文佑到底年轻,闷在深宫日久,难免心猿意马,今个才找了这么个由头,说是比射箭,其实是变着花的想跑出宫去,听公输拓不肯,佯装嗔怒:“你这黑鬼敢耍赖,朕割了你的脑袋当下酒菜。”
公输拓不白,也不至于太黑,骂他黑鬼只因他素日喜欢穿黑色衣裳,君臣间这样像是打情骂俏的亲昵公输拓已经习以为常,当即裂开嘴哈哈的笑:“皇上前几天不也耍赖么,臣不肯做什么啸骑大将军,皇上非得给臣的脑袋上扣那顶帽子。”
宇文佑无意间瞥见正匆匆赶回来的张贵玉,蹙蹙眉,转而对公输拓道:“不做啸骑大将军,不领兵打仗,朕每年给你上千石的禄米作何呢。”
这样的诘问,公输拓却不羞惭也不恼,还一味的傻笑:“如今天下太平,没仗可打。”
宇文佑见张贵玉给他递了个眼色,晓得有机密事要奏,敷衍一句公输拓道:“这叫防患于未然,行了,你去见见太后,回头咱们万宝楼见。”
皇上下了令,公输拓只好告退去了寿康宫。
觑他走远,张贵玉忙来到宇文佑跟前,小声道:“安远候可真是矫情,得了那么个小娇妻却还嫌弃人家。”
宇文佑正由小内侍们伺候着净手喝茶,听张贵玉唠叨出这一句,他侧目问:“安远候续弦,朕为何不知?”
按例,王公候伯,这些个人无论新婚还是续娶,都要呈报给皇上和太后的,公输拓为侯爵,他的夫人婚后便顺理成章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是要由皇上下旨敕封的,他续娶皇上不知道,宇文佑很是奇怪。
张贵玉忙解释:“听说只是提了亲。”
宇文佑心里笑谁家女儿这么倒霉,嘴上却道:“谁家女儿这么好命?”
张贵玉感慨道:“太医院院使狐大人府上的二姑娘,他那大姑娘才做了秀女,二姑娘年纪岂不是更小,安远候二十八快而立的年纪了,还嫌弃人家,皇上您说说,这叫什么事。”
宇文佑很是纳闷,也好奇:“安远候嫌弃狐家二姑娘什么呢?”
张贵玉哪里晓得,却又不想让宇文佑觉着他是信口胡说,于是也就信口胡说道:“大抵……丑罢。”
想一想狐彦那副模样,宇文佑难以抑制的笑了:“坊间百姓有句话,丑妻近地家中宝,传旨,狐氏次女,端淑敏蕙,赐安远候为妻。”
事成,张贵玉欢天喜地:“奴才这就去梧桐大街宣旨。”
从御前退了下来,张贵玉就带领一干内侍,乘着他那顶四人抬的绿呢大轿来到梧桐大街安远候府,晓得公输拓是个厉害角色,快刀斩乱麻,对着公输老夫人等说了句:“奉旨,太医院院使狐彦次女,端淑敏蕙,赐安远候为妻,钦此。”
匆匆一句,茶也不吃,更容不得老夫人多问,便转身回宫复命。
一瞬间,老夫人僵住,口中喃喃着:“这可如何是好。”
修箬扶住她,也重复她的话:“这可如何是,咱们才想退婚,皇上这里就赐婚,您说该怎么办?”
老夫人指了指厅堂外面,主仆两个一行走一行说着,公输家想退婚,是因为有消息传来,说是狐家二姑娘品行不端,同家里的西席先生私奔未遂,老夫人先骂狐彦欺瞒,竟然敢把家丑藏着掖着,正想让管家薛庆带话给狐家,想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了这桩婚事,薛庆没走呢,来了张贵玉,皇上赐婚,那便是板上钉钉了。
老夫人叹口气:“即便那狐家二姑娘是卫沉鱼,咱们也不得不娶了,这或许就是侯爷的命,我是抵死不让他娶风尘女卫沉鱼,这倒好,来了个同人私奔的狐兰猗,命,命中注定的。”
修箬若有所思:“皇上,怎么会知道侯爷同狐家女儿定亲了呢?”
这也是老夫人费心猜度的,考量此事就连侯府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比如公输拓那几个叔叔和堂兄弟,老夫人都刻意隐瞒,怕就怕人多嘴杂出什么岔子,而今这岔子还是出了,老夫人无奈道:“等侯爷回来再说罢。”
给这事一闹,连晚饭都没心思吃,简单糊弄一口,老夫人就静静的坐在房里等候儿子回府,手中的极品珊瑚佛珠捻来捻去,微闭双目默诵《心经》,差不多快百遍了,轻微的一声门响,负责传话的丫鬟翠喜进来禀报:“老夫人,侯爷回来了。”
给母亲晨昏定省这是公输拓多少年不改的规矩,翠喜手挑门帘,公输拓大步而入,方想问候母亲,老夫人却手一摆,先让翠喜和身侧奉茶的燕喜下去,又看了看修箬,示意她将房门关闭。
公输拓见母亲神神秘秘,敞着外衫不修边幅的歪在母亲身旁问:“出了什么事?”
修箬代替老夫人道:“今个白天,宫里来宣旨了,皇上给侯爷赐婚。”
公输拓听了哈哈大笑:“本候这是走桃花运了,娘才给我定下狐家二姑娘,皇上这又给我赐婚,娘定的亲事不能退,皇上赐婚不能悔,本候要享齐人之福了。”
修箬又道:“侯爷不知,皇上赐婚的,也正是这个狐家二姑娘。”
公输拓止住笑,发觉哪里不对,双目闪闪看了看母亲,声音低了下去:“这不正好。”
老夫人按捺不住气道:“关键那狐家二姑娘不洁。”
公输拓似乎不太明白,问:“不洁?”
老夫人唉声一叹,把管家薛庆打听回来的消息详致的说给公输拓听。
公输拓仰头思谋良久,安慰母亲道:“虽是私奔,也还未遂。”
老夫人心有不甘:“到底是败坏了名声。”
公输拓拈起一块果子填进嘴里大嚼,含糊道:“她不洁,我无赖,般配。”
老夫人眉头一横。
公输拓忙赔笑:“不然怎样呢,皇上赐婚。”
老夫人突然拍案怒道:“他管的太宽了!”
公输拓一把抓住母亲拍在炕几上的手,母子对视,公输拓微微用力,以此来暗示母亲谨防隔墙有耳,然后淡淡一笑,既是给母亲宽慰,也带着几分无奈,眼底是坚持的隐忍:“咱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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