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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重直到卫璇走了好一会儿才让眼泪落下，“可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一走了进来，扶起颜子重。
“少爷……”
“我没事。”颜子重推开小一，朝窗户走去，脚下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对小一说道。
“小一，我不会放弃离开这里的。除非，我死。”
小一看着颜子重挺直的肩背，觉得他这次回来后变得更加坚强了。是在逃跑的途中遇到什么了才发生改变的吗。不过这是好事。就他自己想来，卫璇虽然好吃好喝地养着少爷，但却是出于得到少爷的目的，就像养着喜爱的宠物一般，甚至用这样屈辱的方式来留住少爷。
倘若两情相悦便罢了，可是卫璇带给颜子重的只有痛苦。少爷十五岁便失去了家，无依无靠，还受到这样的对待，上天真是不公。只恨他能力不足，不能带少爷远走高飞。
假如少爷有所依靠，也不会这样受制于人。想到这里，小一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
“少爷，”小一神色坚定，“我会竭尽全力帮您的，尽管去做吧。”就算要牺牲自己，他也希望他过得快乐。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只有他了。
“谢谢你，小一。”颜子重回头，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一微微笑了，随即皱眉道：“少爷，海朱她……”
“海朱背叛了我们，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以后，我与她再无主仆之谊。”颜子重说完叹了口气，对海朱的行为感到愤怒和可笑。
海朱实在愚蠢，明明是爹亲留给他的人，却轻易被卫璇笼络了。她凭什么以为卫璇就是那个唯一能够给他幸福的人？想再多也没有意义，现在他暂时想不出什么逃跑的好办法。按照卫璇的性格，她除了锁住他，必定也在环住这凌波阁的水面范围之外安排了人手。
除非他们会飞，否则如何逃出这里？说服卫璇放他走，这更不可能。
她对他的执念，实在超过了他的想象，这让他感到万分恐惧。他目前也只能庆幸她一向自负，没有真正不顾他的意愿就占有他。只是，这样还能拖多久……
颜子重心下沉重。蓦然地，他想起了师亦。
师亦……颜子重伸手去接雨丝，被冰凉一激，立即收回了手。
师亦，你，还记得我吗？他的眉目染上哀愁。
“少爷，到里屋去吧，仔细着凉了。”小一劝道。
颜子重顺势走回屋内，坐到书桌前，“小一，帮我磨墨，我想到了新的故事。”
时间又过去了五六日。
这天，师亦从私塾回来，看见夏树拿着鸡毛掸子在桌旁发呆。她疑惑，朝他走去。
不料夏树突然丢了鸡毛掸子，弯腰捂嘴干呕了起来。
师亦心一跳，脚步停下，想到这几日夏树的异常。这个情形怎么那么像……
夏树也看到师亦回来了，慌忙捡起鸡毛掸子，脸色苍白。
“夏树，”师亦走过去，“你可是生病了？”
“不、不是。”夏树否认，尔后又一言不发，只是手把鸡毛掸子攥得越紧。
师亦不置可否，沉默地看着他。
面对她仿佛了然的目光，夏树流下眼泪。“小姐，我、我可能是有孕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这几日他非常焦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他也没想到会怀上这个孩子，他还能呆在小姐身边吗？
师亦双眼微微睁大。竟然是真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尊世界是男人怀孕生子，但是她还没真正见过。如今……她忍不住去打量夏树的肚子。男人，生孩子……怎么生？
“小姐？”夏树很忐忑，小姐不会把他赶走吧？
“你……这个孩子，是秋府那位贵客的吧。”师亦说道。
“是。”夏树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沉重。
“你打算怎么做？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
“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吗？”夏树把手放到腹部。
“只要你想留下，我会帮你。我说过，我会把你当成弟弟一样对待。”
夏树低头，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我想留下孩子。小姐，请您帮我。”他跪下了。
师亦急忙避开，把他扶起又退开。“你不必这样，我不喜欢。”
接着她又说道：“如果你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就得怎么向别人解释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孩子必须有一个身份。一个办法是把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那个人，在我看来，她未必会为难你，反而会帮你解决很多事情。只是，生产后你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孩子了。”那个人的身份绝不是普通人，不会任由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不。”夏树一听就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那个人，不可能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的。她，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
他又想起六姨给他的银票里还夹着一张印有两个大印的纸。那两个印，他看得不是很懂，但也知道那张纸可以当做信物。只是，他大概永远也用不到。
师亦再次沉默了。
“还有一个办法，是下下策，但也最不让人起疑。”师亦心里无语，嘴上还是不得不说下去。
“你可以对外说这是我的孩子。”她想，她这一辈子大概也会像上一辈子那样，独自一人直到死亡，也许有个孩子陪伴也不错。只是，这样做还是有隐患。
蓦然地，师亦想起颜子重清澈的双眼，然后失神了。
夏树听了师亦的话，吃惊过后又变回六神无主。
“可是这样，对小姐的名声有损。而且，小姐以后是要娶夫的……”夏树非常羞愧，他总是给小姐添麻烦。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倘若能找到妹妹，他就可以过去投奔。可是，茫茫人海，他怎么才能找得到妹妹。更不确定的是，妹妹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哥哥。
“娶夫吗。”师亦低头，想到了颜子重的脸，然后心里阵阵烦躁。
“我这一生不会娶夫，就按照我说的做吧，不用多说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师亦第一次觉得如此烦闷，但还是控制住表情没有表露出来，说完这句话就出门去了。
夏树不知所措，一时心里十分厌弃自己。自己，还真是没用啊……
师亦心里烦躁，就往田野那边去了。来到一个高坡上，她看着夕阳呼出一口浊气。
“你在烦躁些什么？这一切本就无所谓，不是吗？”她喃喃自语。
那那些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想起他？她心里又这样问。
露出一个苦笑，师亦叹了口气。会是那个样子的吗？那样的，感情……
前世就有同事和她说过，对什么事都很冷静的她在感情上却意外地反射弧很长，稍不留神留下了遗憾都可能要很久才能发觉。
是这样吗？
师亦迷茫了。
如果是这样，那又如何？她和她，再也不会见面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师亦也怅然若失。
没关系，就这样吧，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了。
只怕不知道有些东西会不会像酒一样，越酿越香醇，越酿越浓厚。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消失，黑夜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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