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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夫家姓刘,家里除了一个正在上私塾的孩子,还有一个腿脚不方便的婆婆。婆婆因为几年前不小心摔了腿后,走路就不太利索了。刘妇人的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家里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刘妇人在操持,婆婆只能帮着干些轻便的活。
刘妇人的男人是个走货的,早些年替人打打下手,挣点家用,后来便自己学着出去走货,从南买了货运到北销,或者从东买了货运到西。有时候也去更远的地方帮人捎货,挣些中间费!
所以,几年下来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一家人生活过的还不错。
只是这次刘妇人的男人从边境回来就病倒了。
这个四合院,座南朝北,门口一棵大松柏树,院内有个花坛,里面繁花盛开,还有一棵李子树,风水学有个说法,东植桃杨,西植梅枣,南栽栀榆,北栽杏李。
院内的布置完全是大吉。
据刘妇人说,这些都是前院主人留下来的。说明这院子原来的主人若不是懂些风水,那就是请人看过。余念娘也看过屋内的摆设,都没有什么问题。
余念娘猜测:“……风水是没有问题的,恐怕是别的原因。”
刘妇人和她婆婆立刻一脸如负释重的表情,两人更是双手合十,对天念叨:“阿咪陀佛,菩萨保佑阿!”
如果不是风水问题,可是吃了药也不见好,那这又是什么原因?
刘妇人的婆婆担心的眼泪都出来:“这可怎么办?若真中了邪还能请人做做法,可这连原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一家人全靠着他吃饭呢……”说着,拉着刘妇人的手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媳妇啊,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
刘妇人眼圈早红了,她忍着泪安慰自己的婆婆:“总有法子的,娘,您别哭了,一会儿孩子他爹醒了!”
这哪敢让儿子知道。
刘妇人的婆婆忙止住了哭,还对着余念娘和卫其宇道起歉来:“……让姑娘和公子见笑了。”
“无事。”卫其宇温和的道。他素来也不是心狠的人,平日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是遇上了,不由问道:“请的哪的大夫?可以多换两个大夫试试。”
“请的是咱们家常看的李治李郎中,咱们这儿周围的人有个头痛脑热都喜欢找他,诊费收的便宜,看的也好。”刘妇人道。
卫其宇看了余念娘一眼,这叫李治的郎中一听就是个医术一般的小郎中,他们从来没听过。
他道:“那可以换个大夫,保和堂的大夫医术不错。”
保和堂大夫谁不知道,可是诊费是李郎中的一倍呢!这阵子看病抓药,家里银子已经没剩两个了。
刘妇人两人就露出难色。
正在这时屋内响起咳嗽声,刘妇人忙进了屋,估计那男人醒来就要喝水,刘妇人的婆婆直接进了厨房,端了一碗热水进屋。
而余念娘打量起屋檐下的一堆东西,两个桶一样的东西,盖子上面转了几个孔,插着拨浪鼓等各种孩子的玩具,揭开盖子,桶里装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一些京城这边没有的东西。另外一只桶里则是一些干货,吃的东西。
看来这就是刘妇人的男人陶回来的东西。
应该都不会太贵,有钱人家花点银子买个新鲜是常事,难怪刘妇人的男人要跑南走北的走货陶东西。
屋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卫其宇走到余念娘身边,低声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余念娘没说话,视线转向花坛边的两盆盆景。卫其宇看了眼,那两盆盆景的盆子颜色新呈,盆地有些许污渍,应该是才买回来的。里面的花,也很特别,确切的说,卫其宇觉得更像一种草。叶子大而厚,叶色浓绿,叶子上面有些斑纹,清晰亮泽。修剪栽培得干净,漂亮!
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有钱人家放在屋内或者廊下做点缀的。
卫其宇有些疑惑的看向余念娘。
没想到余念娘也正看着他。
“看出什么呢?”余念娘问。
卫其宇心下茫然,摇头:“能看出什么?”
余念娘指着卫其宇看的那盆盆景旁边的另一盆,盆地不知道被什么挤压过,已有些变形,盆里的土壤散乱,花的一片叶子都被折断。
再仔细一看,卫其宇又觉得奇怪。
茎杆粗壮多肉质,叶片大而亮,椭圆形卵圆形,先端渐尖。有斑纹,咋一看,和旁边那盆差不多,仔细一看就能现,这盆花叶上有不规则白色,乳色,淡黄色等色彩不一的斑点,因为很淡,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
“咦,这两盆该不会是两个品种的花吧!”卫其宇惊讶的道。
“不错!”余念娘点头:“这两盆植物属于同一科,长的是有些相近。”然后她指着好的那盆花道:“这叫粗肋草。”
“粗肋草?”卫其宇蹙眉:“长的确实像草科类,不是花吗?”
“当然要开花!只是见的很少。”余念娘道:“它还有一个名字是斑马万年青。”
卫其宇皱起眉头:“这名字,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让他想起三皇子中毒的事,里面第三种毒的名字与这相似。
余念娘没管他想什么,指着那盆盆地变形的道:“那你猜这盆叫什么?”
“什么?”卫其宇看着余念娘。
“黛粉叶!”
卫其宇挑眉:“名不符实,瞧瞧这大片的叶子,一点不适合这么文雅的名字,应该取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
“它有啊!”余念娘嘴角勾起,微笑道:“花叶万年青!”
***
屋子里刘妇人正侧坐在床边扶着男人,刘妇人的婆婆端着药碗正一勺一勺喂男人药。不过是半碗药,却吃了快一刻钟。
刚一勺下去,男人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嘴里的药不受控制噴在被子上,剧烈的咳嗽让他身体都抖动起来,男人感觉胸口隐隐作痛,肺都快咳出来了,喉咙干涩,像有东西堵住,不上不下,让他说话也越来越费力。
刘妇人慌张的替男人排着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刘妇人的婆婆看见儿子如此难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流泪,可当儿子再次痛苦咳嗽起来的时候,刘妇人的婆婆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这让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刘妇人,眼泪唰的也流了下来。
好一会,终于不再咳了,男人长着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男人虚弱的连靠在妇人身上的力气都没了。
刘妇人的婆婆仿佛看到了儿子离去,自己白人送黑人,悲痛欲绝的那天,她绝望的看着儿子,刚撕心裂肺的喊了句:“儿阿……”就被人打断了。
卫其宇不自在的站在屋门口。
瞧别人一家正是伤心的时候,打断别人多不地道。
可余念娘却说:“万一死不了,这会儿哭岂不浪费眼泪?”
他只好不请自来的走进来。
卫其宇朝屋内看了眼,淡淡的道:“姑娘识得很多药,你们若愿意,她可以帮你们瞧瞧!”
刘妇人和其婆婆一听顿时大喜。
余姑娘可是地师,很厉害的,她们怎么把这个忘了。
两人忙道:“谢姑娘,我们求之不得?”
压根忘了卫其宇说的是余念娘识很多药,并没有替人看病。
不过刘妇人的男人却是明白的,但是他还是十分感谢。
“不过,姑娘说了,屋内光线太暗,最好是到外面。再则,病人不能整日躺着不见光!”
是了,余姑娘是个姑娘,怎么好进男子的卧室?
刘妇人和其婆婆忙扶着男人下床。
坐在屋内不觉得,男人一走到堂屋立刻觉得外面不仅暖洋洋的让人舒服,空气还很好闻。不过就是太久没出来,觉得光很刺眼。
刘妇人扶着自己男人站在堂屋口,男人靠在她身上,手无力的挡着光亮,眯着眼睛。好一会,他才适应屋外的光明!
熟悉的院子,挺拔的树,青葱的绿叶,鲜艳的花朵,不过这些都是陪衬。
院子里站着一个高挑,皮肤白皙的姑娘,五官端正小巧,穿着素纱衣服像个仙人一般,旁边站着一个俊俏的公子,一身衣服花色简单做工却不一般,两人后面还有一个丫鬟,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余念娘蹙起眉头!
男人脸型消瘦,颧骨都有些凸起,脸色白,嘴唇青,眼睑下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刘妇人身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余念娘都能感觉到他喘气的粗重。
不过是感冒而已,会这样吗?
“那些是你带回来的?”余念娘指着花坛旁的两盆花道。
男人顿了顿,没想到余念娘会问这个他点头,想开口说话,张嘴却是“阿啊阿……”的声音。
“这叶子是你弄坏的?”余念娘指着那盆花叶万年青道。
男人张了张嘴,“阿啊”两声之后便放弃了,一旁的刘妇人忙向余念娘解释:“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越来越哑……”
余念娘想了想,道:“找个大夫重开个方子。不过不能再找李郎中了,得换个好点的大夫。”
“不如就请保和堂的黄大夫吧。”卫其宇道。
余念娘点头:“那现在就去,不要耽搁。”池郎宜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没问题。
卫其宇就吩咐外面的车夫老孙头去了保和堂。
余念娘走到花坛旁,道:“诊费你们不用担心,我帮你们付,不过,现在我想知道这两盆花是哪里买的?”
刘妇人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可眼下她又拿不出太多的银子,一会诊费和药钱怎么也的十两样子,她身上现在总共也就三两银子。如果她连当卖东西都筹不够诊费那只能借余念娘的了。但是她人穷志不穷,绝不会赖账?。
刘妇人先将男人扶回床上,然后又端了凳子请余念娘三人坐,然后才道:“走货的事,我都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好。那你先说这东西怎么来的?”余念娘道。
“这两盆花是我男人这次去边境带回来的,本来出去之前和人说好,帮人带两盆粗肋草回来,就赚些中间钱,可因为为了节约,回来他便坐了驴车,没想到有一夜下雨,在一座破庙躲雨的时候拌了一跤,把花盆给摔了,拿回来那人说东西坏了,只有一盆不好看,就不要了,所以,这几日一直搁在院子里,我也没时间管。”
“知道在哪里买的吗?”余念娘道。
刘妇人摇头:“只听我男人说进玉门关的时候在一个花市买的,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他也是第一次去买这东西,也并不知道卖花的姓什么。”
余念娘去太原府进玉门关的时候并没多做停留,也没有去逛过,自也不知道什么花市了。
如果真是卖花的,自己肯定识的。
“那你们是替谁买的?”
“京郊黄员外。黄员外的老婆喜欢摆弄花草,所以黄府不仅自己有个大花园,黄员外的太太还经常拖人从外面买各种没有,稀罕的花。”刘妇人不知道余念娘问这些有什么用,但只要能救她男人,不管余念娘问什么,只要她知道就一定会如实告知:“这次就是黄府的一个管事和刘妇人男人说好,让去边境寻些这边罕见的花草。”
花叶万年青,中原的确没有。知道这种花的人也鲜少。
然后余念娘又问了些,关于黄员外的事。
至于为何刘妇人的男人会中了花叶万年青的毒,是刘妇人的男人因为两盆花没卖出去,心疼银子,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盆花叶万年青整理好卖掉,但是上面断了一片叶子,实在影响美观,所以刘妇人的男人想来想去。觉得将整片叶子掰掉还不如将断掉的不要,之前下面的还可以再长。
正好那两日他染了风寒,干完活也没洗手就吃了东西,花叶万年青的汁液沾在手上,沾在食物上,他吃了带毒的东西这才出的事
花叶万年青汁液最毒,直接进食的话毒性更强,比起拿了它的根茎磨成粉混在水里,更直接。
幸好,刘妇人的男人食下的汁液很少,才没有死去。
后来大夫来了诊断一番,也是如此结果,刘妇人一家吓的不轻。刘妇人的婆婆更是直接抱起花叶万年青就要丢出去,最后被余念娘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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