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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煜，你……你是顾家的……嫡长子？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真是难以置信。
顾家在南国五代为相，世代为官，是南国赫赫有名的贵族。南国被灭的时候，赵瑾烈下令屠皇城，肯定会首先杀那些宦官大家，东煜是怎么活下来的？
东煜点头，站起身来，跪在长云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南国之礼，“臣顾煜，拜见六公主。”
扶长云很不习惯，伸手要去扶东煜，却被他躲了过去。
“让臣跪着。”
长云看着他，无语了好一会儿。
一般不都是顺势就站起来的吗？肯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看着东煜严肃又认真的脸，这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么？
果然，东煜开口了，低沉又有些独特沙哑的嗓音在雅间内回荡：“公主是否还记得，臣和殿下那一模一样的来源？”
“国都灭了，还一句一个‘公主’‘臣下’的做什么。”长云说这话纯属是无奈，但在东煜听起来就是悲伤的自嘲，想着灭国的痛，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无奈归无奈，扶长云还是回答着东煜的问题，偏头思考起来：“记得，当然记得。那是……”
……
那年南宫长云九岁，顾煜十三岁。
南国有公主下嫁臣子的规矩，不过是谁和谁配对，就要全凭着皇上皇后的意思了。
南宫长云的母后宁氏一直是个聪明人，见顾煜小小年纪就成熟稳重，家室又好，便决定先让两个孩子见面相处一下。
南宫长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见自己有了新玩伴自然很是开心，两个人相处的很自然。顾煜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对南宫长云十分关怀。
宁皇后看得出顾煜这孩子是真的对自己女儿好，和皇上一拍即合，便决定让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婚娶，又让宫里的能工巧匠定制了一对黑曜石项链，一人一个，作为订婚的信物。
……
“那是……订婚信物。”
说完，她看向东煜，只见他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很开心。
长云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这厮不会是想娶她吧！
东煜又问：“还记得我们画的那两条小鱼么？”
南宫长云的记忆在眼前闪过，长云被她凝视的说不了谎话，硬着头皮开口：“也记得……”
……
那年南宫长云十岁，顾煜十四岁。
南宫长云趴在千鲤池边看鱼，伸手轻轻搅动池水，袖口半湿，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顾煜蹲坐在一边，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目光柔和。
“小鱼……鱼？鱼！”南宫长云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着顾煜，“顾鱼，顾鱼，好可爱的名字！”
顾煜不说话，认真的注视着南宫长云开怀大笑的样子，轻轻勾起唇角。
于是，南宫长云用那细小的手，勉强抓稳了毛笔，抓着顾煜的大手，在他的手心画了一条可爱的小鱼。
“只有一条的话，就太孤单了。”
顾煜如是说着，在南宫长云的小手上画了一条小小鱼，“这样两只在一起，就不孤独了。”
……
扶长云回忆着，恨不得一头撞墙。青梅竹马之间的情谊固然美好，可放到现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是南宫长云和他的记忆，和她没有关系啊！
尴尬症都犯了好吗！
此时，他又开口。
“还记得，从那之后，你就一直叫我小鱼吗。”
长云满脸黑线。
东煜这厮居然还煽风点火的……难道看不出她在别扭吗！
“停！东煜，你别再说了。”扶长云不得不打断他了。
“不，让我把话说完。”
长云忍住想揍人的脾气，牙缝间挤出两个字，“你说。”
“当年南国被灭，我只是重伤，并没有死。等我醒来的时候顾家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赵瑾烈也带着人回去了。当时，我只有努力活下去的本能想法，所以拼命往外爬，是一路爬出皇城的。我被一户猎人救起，这才彻底活下来。”
东煜一口气说着这么多话，像是要把平时攒着的话全都说出来一样。
长云凝目，他虽然尽量轻描淡写，但还是想象得出当初究竟有多苦。
她有些理解东煜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了，毕竟他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早就把一切看淡了吧。
“后来为了复仇，我决定去殷山学武。在殷山镇遇到你，最初只觉得有些眼熟，直到看见你的项链，我才知道是你，长云。虽然这么多年我都一直怀念着以前的事情，但是随着年岁增长，我明白那更多的是兄妹之间的情谊。你说你相信我的时候，我……”
东煜总算是止住了话匣子，低下了头。
长云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他……这是在脸红？
“长云，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我不求你会回应我，你知道就好了。我会以一个护卫的身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
东煜一字一句的说着，把那枚黑曜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她怔怔的看着东煜，他这是在表白吗？
他倏地抬头，正好和长云对视，目光认真透彻，一如往常。
“不过，六公主，拜托您，一定要报了灭国之仇。至少，赵瑾烈和越太后，绝对不能活。”
长云不解，“为什么是他们，赵瑾括不是罪魁祸首么？”
“越太后是主谋，赵瑾括只是按照她的话做了，当然，他也是凶手。而赵瑾烈，是这场战争的直接领导者，罪该万死。”东煜说，语气中是强烈的恨意。
深吸一口气，长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扶长云是穿越而来，根本没有亲身经历过东煜讲的那些事情，但似乎是因为南宫长云的记忆还在，一提及这些灭国的往事，她心中就会有强烈的恨意涌出，带着一阵直取敌首的冲动。
是南宫长云的怨念太深，所以一直挥之不去吗？
正想着该如何回应，屏风后却发出一阵不适时宜的响动。
“我去看看。”东煜起身就要过去，长云连忙拉住他，“坐下，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夹杂着一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东煜的背脊挺的笔直，十分警惕。
“自然一些。”长云端起茶杯，示意他尝一尝，自己又拈起一块糕点，悠然自得的享受着下午茶的时光。
东煜努力让自己气息全敛，小心翼翼的品一口茶，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彻底折服在这茶和茶点中了。
长云抿唇一笑，这才对嘛。
楼下的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时不时传来不太客气的喊声。
“这儿！有没有！”
“去那儿看看！”
长云品茶，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屏风，她记得刚才那儿传来一阵响声，没准就是那群人要找的目标。
正想着呢，‘彭’的一声，雅间的门被一脚踢开，几个汉子鱼贯而入。
“风雅场所，怎么也不注意点德行。”扶长云不满的放下茶杯，目光锐利的扫射向来人。
她有不同寻常的震慑力，更是因为在殷山经历了魔鬼训练，气焰更甚。
来的几个人居然都不敢动弹了，一时间怔愣的看着长云。
看着扶长云，东煜也不收敛气息，尽数散发而出，缓缓起身。
“几位，何事。”
“找人。”
看着两人的样子，是绝世高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一时间双方都僵持不下。
“怎么回事？”
妖娆中带着寒意的话传来，如妖艳的赤练王蛇一般的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扶长云的眼前一亮，是红玉！
红玉走到人群中间，扫视了一眼几个大汉，先走到长云面前略带歉意的说：“长云公子，抱歉了，是我们听雨阁的人照顾不周，扫了公子的兴致。”
红玉虽然依旧是描绘了精致的妆容出现，但眼中充满了血丝，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她又想起小二的话，更加确定，沈家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长云垂眸，笑的依旧风轻云淡：“没事，红玉姐姐。”
红玉点头，又对东煜礼貌的笑了一下，转向几个入侵者，冷笑着开口：“有贵客在此，难道诸位是来砸我听雨阁的场子？”
“没有，没有，红玉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为首的胡渣大汉连连摆手，听雨阁是沈家的产业，沈家的势力又不容小觑，他们自然不敢得罪。
“我知道，如今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但是理解归理解，现在的这种做法，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红玉审视着几个，面上是一贯的笑容，但眼眸中的冷冽依旧不容忽视。
“红玉姑娘，我们……这，对不起啊，我们也是在替人办事。”
“我知道，江湖上的狼牙组织，只要有人出得起银子，你们什么活儿都接。”红玉嗤笑，“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了，找吧。找完了赶紧走。”
几人如获大赦，但还是不敢放肆，迅速找了一遍，连忙走人。
长云见屏风后并没有发现异常，对着东煜会心一笑。
看着长云的笑颜，东煜的心底也开明了不少，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想着复仇，从来都没有笑过……
“东煜，你笑了！你笑了！”长云几乎欢呼雀跃，红玉看着两人开心的样子，似乎也轻松一些，带着小二走出了雅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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