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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没有半点崇拜之心,感情是不易长久的。
而女子对男子的爱慕,又最易从崇拜中生出,崔凝对魏潜便是如此。
经历了那一吻和定亲,崔凝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往隔花掩雾的事儿突然明朗清晰起来,一下子明白了所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之前崔凝是为了学破案才厚着脸皮缠他,如今却是喜欢缠着他,奇怪的是两个人之间竟比从前更加守礼,走在路上都保持两尺距离,有时候悄悄靠近一点都能闹的面红耳赤。
魏潜面上看着倒是四平八稳,八风不动,实则也如崔凝一样是情窦初开,因他比崔凝更懂男女之事,反倒感觉更强烈些。
夕阳从花窗投进来,照得满室暖光。
两人在书楼里各自寻书看,有时隔着书架看到对方,忍不住相视一笑,心里甜的都溢出来。
魏潜认真挑了几本书拿去结账,那掌柜笑道,“恭喜魏大人觅得良缘。”
魏潜尚未答话,崔凝闻言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谢谢。”
那掌柜笑的更欢,几本古籍便当贺礼送予他们了。
两人谢过之后,一并去乐天居吃饭。
进了乐天居前店便听见琴声悠扬,正是崔凝二师兄所作的那首《洗髓》,那些吃饭喝酒的士子都不做声,细细品味曲子。
待进内院,崔凝瞧见两棵古松上积雪片片,树下未曾清扫,符远就这么席地而坐,膝头横着一张琴,手边香炉里焚香袅袅,端是一派出尘寂寥模样。
崔凝早已能分清符远与二师兄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他每每都能令她看到二师兄的影子,譬如他现在的模样,正是二师兄平常的样子。
郁松躬身同他说了什么。琴声戛然而止,他转头看过来冲他们一笑,把琴交给郁松,抚衣站了起来。
“符大哥。”崔凝眉开眼笑的打招呼。“你何时学会这首曲?”
“在清河听过一回便记下了,今日忽然想起来,却怎么都弹不出那个韵味。”符远的指法比崔凝不知好多少倍,但他终究是在红尘富贵中长大的人,心境到底不似崔凝那般自由自在。
“大道之上无情无欲。唯有放下才能得道,符大哥心有挂牵,曲境自然不同,不过也很好听啊!”崔凝不是恭维他,这首曲子本就好听,不同的心境有不同的味道。
“唯有放下才能得道。”符远沉吟,旋即微微一笑,“恭喜你们啊!”
崔凝伸手道,“符大哥没有贺礼吗?刚刚书店的掌柜都给了贺礼呢。”
符远瞪她,“你们成双成对。好意思问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人要贺礼?还不赶快去备礼安慰我一番?”
崔凝想想似乎也有道理,他们三个一把年纪都没有成亲,如今凌策年后便完婚,而魏潜也定了亲,可不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么!
“一同用饭吧。”魏潜道。
“阿凝去吩咐厨房做个席面,今儿我要与长渊痛饮三百杯。”符远挥手撵她去弄酒菜。
“诶,这就去。”崔凝应声往前头去。
符远看了她背影一眼,收回目光,埋怨魏潜,“你不地道。我这才离开多久啊,你就把人划拉到自己家里去了?我明明跟你打过招呼了!”
“我有答应你吗?”魏潜与符远从小一起长大,瞧他的神色便知道,他生气归生气。却并不是真的怪自己,“她救了我,我以身相许很正常。”
符远微微张嘴,吃惊道,“你不是我认识的魏长渊吧?”
魏潜微微挑眉。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魏潜是个正经到十分无趣的人。符远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唉!好不容易发现个有趣的小娘子。”符远颇为惆怅的一叹,拿眼觑他,“你好歹安慰两句吧?”
魏潜淡道,“你要不觉得是故意刺激你,我便说几句吧。”
“罢了罢了。”符远对崔凝只能说是感兴趣,并没有男女之情,眼下倒也算不上伤心难过,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不过我有些好奇,崔家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如果符远知道崔家这么轻易松口,早就上门求娶了。
这个问题,魏潜也一直在想,“许是崔家看我父亲比较顺眼?”
“哈!”符远忽然大笑起来,抚掌道,“总算找到由头去堵我祖父的嘴了,我输给你不是因为我不好,而是他老人家不招人喜欢。”
崔凝返回,正听见他说这句话,于是笑问道,“符大哥做什么输给了五哥?”
“当然是成亲啊,我还比长渊年长,小阿凝记得帮我也寻个媳妇。”符远开玩笑道。
崔凝却是认真了,想了一下,“我有个朋友叫谢子玉,符大哥也见过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符远一听,倒是在脑中过了一圈。
江左谢氏门第高贵,却已经快要淡出朝堂,眼看谢家推了谢飏出来,便知道他们不会甘于落没,如果谢家与符家成了姻亲,以后符危必然会对谢飏多几分照应,谢家多半不会拒绝这种联姻,而此事对符家也有说不尽的好处。
可符远现下连谢子玉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他又没有恋童癖,并不是天生喜欢年纪小的小娘子,只是与崔凝相处了几回,觉着她性子好,为人有趣,出身合乎他的需求,这才动了心思而已。
他想着,便婉拒崔凝的好意,“我得找个年纪大些的,趁早成亲生儿子,叫魏某人干着急才行!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符远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思,先时听说魏潜和崔凝订婚的消息,他懵了一下,之后只心里有些空落之外倒无别的情绪,现下又好像瞬间想开了似的,以前铁了心要娶个能互通心意的妻子,现在居然隐隐不再坚持了。
饭菜很快做好,三人在暖阁里尽情吃了一顿,因崔凝酒量浅到令人发指,魏潜便残忍的拒绝符远借酒消愁的请求。
饭罢,魏潜便一如往常的送崔凝回家。
符远则是宿在了乐天居中。
时近年底。
监察司经过几天忙碌之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天之久的年休。
崔凝总算得以喘了口气,抽空赴了李逸逸的约。一大早收拾停当,崔凝带着青心青禄出门。
“这簪花宴是怎么回事?”崔凝看着名字完全不能想象内容。
青心便解释道,“簪花宴实则是相亲宴。”
“啊?怎么不早说!”崔凝惊道,“这要是给五哥知道怎么办?”
青禄捂嘴笑道,“娘子莫急,此宴并不是只有未订婚的娘子才能参与,许多夫人也都爱去凑热闹呢,到时候名花有主的人只要在衣襟或头上簪一支花儿即可。”
说起簪花宴,还有一段故事不能不说。
五十几年前,宁寿县主已满十八岁,家中却无父母为其做主婚事,嫂嫂一心要把她说给娘家侄儿,宁寿县主看不上那郎君,便私下央求兄长举办一场宴会,容她相看夫婿,其兄广邀青年才俊赴宴,宁寿县主则在隔壁园子办了个赏雪宴,邀请各家女眷参与,宴至正酣,宁寿县主便带着几个要好的闺中密友躲在阁楼上偷瞧那边的男子。
恰时有个身材魁梧的郎君从阁下踟蹰,寿宁县主一眼便相中了,但她从未见过此人,并不知对方身份,想令人上前询问又觉得有些唐突,犹豫之中眼看那男子就要离开,她情急之下,从头上摘了一支绢花往他身上丢,想找个由头搭讪,而那绢花竟是不偏不倚恰落到郎君头上。
那郎君有所察觉,取下花儿之后抬头说了一声:娘子花儿掉了。
宁寿县主闻声顺势打开窗子,楼上楼下这么一瞧,只一眼就把对方看进心里去了。
原来郎君却是怀远将军,心中早已爱慕宁寿县主,但他前头有个夫人,成亲不到一年就去了,县主再嫁过来便是填房,他心觉得自己这条件配不上县主,便也不敢往跟前凑,那日酒意上头,瞧见县主和几个小娘子偷偷溜进阁楼,便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在楼下徘徊几回正打算放弃,不料竟有一支绢花丢到他头上。
没隔几日,怀远将军便请媒人上门求亲,宁寿县主得知怀远将军是个鳏夫,并不嫌弃,还以“簪花为缘”的理由求兄长允了婚事。
二人成亲后恩爱非常,怀远将军终身不曾纳妾,也没有多瞧其他女子一眼,且对宁寿县主的疼爱有目共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满长安的未嫁女子无不羡慕。
宁寿县主自己得了良缘,便以后每年都举办宴会,想多促成几段好姻缘,并因着自己那段经历,将宴会命名为簪花宴。
崔凝听罢颇有感触,“这就是因缘啊。”
就比如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魏潜恰好出现在她眼前。
“宁寿县主五十出头便去世了,怀远将军哀思甚重,次年便病逝了。”青心继续说道,“后来的簪花宴都是别人效仿,也都很受欢迎。这一回是户部尚书夫人办的,为了帮他家嫡女觅夫婿呢。”
崔凝摸了摸下巴,“哦,那咱们就是去看热闹呗?顺道给那些觅夫婿的娘子壮壮声势?”
青心道,“正是如此。”
说着话,马车已经停到了俞府门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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